华灯初上的甜水码头,灯影处处,赶着卸货的挑夫们脚步匆匆,黎浅浅带着叶妈妈等人在甲板上消食,两个官府派来的衙役远远的跟着。

    春寿有点气闷的问,“不是说要问我们话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啊?”

    “没来问话还不好?”春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这是在外头,说话小心些。”后头这句近乎气音,若非靠得近根本听不清。

    春寿嘟着嘴点点头,“知道了。”

    叶妈妈也觉奇怪,按说已经派人来通知,要她们过去问话,可是等了一整天,都没动静?

    “也许这是人家的策略,等着我闹呢!”黎浅浅笑,“不是说我脾气大吗?所以我们这么平静就有些奇怪了。”

    也是。叶妈妈点头,“那……”

    “开始吧!”黎浅浅咧嘴笑了下,随即把笑容一收,板起脸娇嗔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大小姐,您再忍忍,等事情解决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家。”

    “可是,官老爷还要问我们话呢!”

    “叫他们去家里问,我不要再待在船上了!我要回家。”边说还边跳脚,这般动静引来了甲板上所有人的注目。

    其中就有由护卫扶着出来吹风的耿护法,见他感兴趣,护卫甲悄悄让人去打听,之后脸色有些古怪的跟耿护法说,“大人,那就是那位姑娘。”

    初时,耿护法有些不太明白,待看到护卫甲的脸色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人。

    “原来是那孩子啊!有这等样貌,也难怪家里人惯着。”

    护卫甲笑笑没接话。

    黎浅浅闹腾一番后,被身边的仆妇劝下,虽还有些气恼,但到底不像之前那样闹腾。

    “她刚刚是在吵什么?”

    “似乎是那两位大人说要问她话,可等了一天,也没问,所以……”

    耿护法点点头,“那她生气是应该的。”

    护卫甲心道,应该?大人您没搞错吧?不会是见那姑娘生得好看,才这么偏袒她吧?

    黎浅浅在甲板那么一闹,黄侍郎和王少卿自然也都晓得了,“这是谁家的闺女儿,这么娇?”

    王少卿想了下,摇头道,“查未闻,没听说过此人。”

    “这身份不会有假吧?”黄侍郎道。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只要她和她的人跟此案无关,咱们也管不着。”

    这倒是。

    王少卿现在头疼的是,这第八个丫鬟究竟是什么人?守在通道两侧的谢家护卫说,明绣之前没有旁人进去,为此他们特地去出事的舱房看过,确定没有别的出入口,就只有一扇门可供人进出。

    舱房之间也没有相通的门,第八个丫鬟是从那里进去的?她现在又在那里?

    至于动机?没找到人,也无从猜测对方行凶的动机。

    “明天一早先请那位查姑娘过来问话吧?”

    “也好。”

    隔天一早刚用过早饭,衙役就来请人了,黎浅浅故意摆张臭脸,在叶妈妈柔声劝慰下,带着春江等人去见黄侍郎他们。

    几个衙役已经见过黎浅浅,不过还是看着她愣了好一会,黄侍郎和王少卿纵使见过不少美人儿,但见到黎浅浅时,也忍不住多看一眼,这姑娘真的生得漂亮啊!

    她身边侍候的人也很会装扮她,她年纪轻,所以没有用太多金银首饰,只是以小朵的鲜花簪在发簪上,配上一身粉嫩的衣裙,使她看来娇俏得有如天仙下凡。

    黄侍郎心道,这姑娘生得这么出众,怎可能从谢家护卫眼前经过而不引人注意?还未问话就已经先在心里剔除了黎浅浅犯案的可能性,等问完话后,便将黎浅浅一行人遣回。

    黎浅浅回去之后,便让春江帮她把发上的鲜花拆了。

    “插着好看。”春江劝道。

    “拆了吧!插着这些花,我都不太敢动了。”黎浅浅讨好的朝她笑着要求。

    春江只得帮她把那些鲜花拆掉,“教主,那两位大人不会再找我们去问话了吧?”

    “不会。”黎浅浅斩钉截铁的回道,“他们现在烦恼的是,要怎么从谢家的丫鬟里头,查到那第八个丫鬟。”

    这下不止春江不懂,就是春寿和叶妈妈也好奇了,“您怎么知道他们找不到第八个丫鬟?”

    “春寿不是说,谢公子出事时,房里有八个丫鬟?”

    春寿点点头,满眼期待的看着黎浅浅。

    “可是程前说,平常侍候谢公子的,是六个丫鬟,第七个是那个发现谢公子死掉的那个丫鬟,那还有一个呢?应该就是凶手了。”

    “既然那个丫鬟是凶手,为什么其他人不认得她?”

    黎浅浅道,“如果说,在谢公子被杀之前,那六个丫鬟就已经昏睡过去了呢?她们根本就没见到凶手,凶手杀了谢公子后,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发现谢公子死掉的丫鬟进了门,也可能她和凶手是同伙呢?”

    “谢家护卫听到那丫鬟的惊叫声,冲进屋时,谢公子已死,那丫鬟被吓昏,然后他们派人去找人来。”春江若有所思的道。

    “那时他们见屋里有八个丫鬟,全都昏了,之后接到消息,所有人都赶过去,舱房里乱成一团,后来还是船长到了,把原不在舱房里的人清出去,然后问话。”程前等人早把当日的情况打听清楚,又有船长这个鹤卫协助,黎浅浅自然很清楚这整个流程。

    叶妈妈听她说完,问,“您知道那第八个丫鬟是谁了?”

    “不知道。”黎浅浅两手一摊,“我又不在现场,也不认识谢家人,哪知道那八个丫鬟是谁。”

    “不过一刀毙命,此人有两下子。”黎浅浅摸着下巴有些佩服,“我在猜会不会是聘雇来的杀手,不然一个丫鬟,就算有胆子,她有那力气吗?”

    黄侍郎接过衙役呈上来的尸格,也在质疑这一点,“一刀?只一刀?”

    “是。高仵作说只一刀,所以怀疑动手的不是女子,而是男人。”

    男人?黄侍郎想到之前听说的京中传闻,不禁转头看王少卿,王少卿也想到了同个传闻,两人对视一眼后,好一会儿,王少卿才开口,“凶手不会是男扮女装,混在丫鬟当中吧?”

    “可能吗?”

    “可是护卫说在明绣进去前,并没人进去。”

    黄侍郎道,“他们说的是明绣进去前,那屋里的酒菜是何时送进去的?”

    “事发前半个时辰。”王少卿翻看护卫们的问话记录后回答。

    “半个时辰,送酒菜的是谁?有几人?送完酒菜,出来的又有几人?”

    王少卿上下翻看了好几页,都没有记录黄侍郎适才问的这些问题。

    “没写。”

    “立刻叫人来问吧!”

    这一问,总算有些进展了。

    只是离答案还有些远。

    于此同时,耿家人总算从东齐赶过来了,耿家护卫们总算脱离苦海,不用再贴身侍候主子了。

    黎浅浅又闹腾了几回,黎漱终于和谨一赶到,扮成疲惫不堪的父亲,要把黎浅浅等人从船上接走。

    黄侍郎等人见了黎漱之后,都有些不解,这个人若是在朝为官,为何他们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个人看起来就不是能让人无视他存在的人!

    不过人家要接女儿走,他们还真不好拦阻,再说查姑娘一行人明摆着和谢公子命案无关,人家父亲都来接了,不放行就有些过了。

    可是就这样放人走,他们又觉得有些气闷。

    只得留下他氜连络方式,然后放人。

    黎浅浅等人下船走了,近一个时辰后,耿护法才得知此事,不过他已无心去关注这个坏脾气的官家千金。

    黎浅浅等人在甜水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暂时安置下来。

    黎漱等他们歇息够了,才把黎浅浅叫过来。“现得开心吗?”

    “不开心,那个耿护法笨死了。”黎浅浅抱怨着。

    黎漱心说,就你那个笨法子,能猜出你是谁的,怕是没几个。“那就不玩了,让耿护法和黎爷的人去斗吧!”

    一边把在东齐发生的事,跟黎浅浅说明。

    耿护法的三子一家和小儿子一家接连发生意外,三儿子瘫痪,儿女全死于意外,三媳妇下落不明,小儿子一家则遇船难,全家连同岳父母、三个大舅子一家全都遇难。

    “这是……”

    “这才是黎爷出的手。”

    “那之前把耿护法掳走?”

    “不把他掳走,耿家的护卫怎么会离开东齐?黎爷的人再厉害,也做不到一边应付护卫们,一边制造这些意外。”黎漱绝口不提,他们在这中间动了多少手脚。

    黎浅浅摇头,“看来就算耿护法不想跟黎爷撕破脸,也不成了。”

    “黎爷早在认定儿子们死于耿护法之手时,就已经跟他撕破脸了。”

    黎浅浅想了下问,“耿护法的妻子和剩下的儿孙呢?”

    “现在大概已经出事了。”黎漱道,“耿护法一家出事的消息,也已经通知其他护法了。”

    支持黎爷的护法们,看到耿护法一家的下场,只会对黎爷心寒,至于其他护法,八成是乐见其成。

    “凤庄主的婚事叫停了。”

    “咦?为何?”

    “那个女的自以为了得,其实一举一动全都被凤大那小子看在眼里,既然知道那女的别有居心,你觉得他还会把她娶回去?”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娶她好吧?

    黎浅浅无言以对,合着你都知道?“那还把凤三叫回去?”

    “当然要叫回去,不然怎么取信于人?”这丫头是不是傻了?想想应该是傻了,要不怎么会想到扮个娇气的官家千金,好让耿护法自动找上门,嗯,想出这么个笨法子,不就是傻吗?不过也好,让她出去耍一趟,瞧瞧,气色可比之前好许多。

    这傻丫头其实就是想出来玩吧?没想到竟遇上凶杀案。

    黄侍郎和王少卿两个到底是办案老手,从谢公子一刀毙命,连想到凶手可能男扮女装。

    最后查出来,下手之人竟是谢奶奶的奶兄,此人是个习武的奇才,小小年纪就被谢奶奶家里的护卫头儿相中,收为徒弟。

    学成之后就跟着他师父在谢奶奶娘家当差,谢奶奶的兄弟得知谢公子的行径后,很为她及其儿女的处境忧心,谢夫人和太夫人纵容谢公子,他犯了事,便吵着闹着要兴国侯及世子兄弟为其善后。

    一次两次消磨着父子兄弟间的情谊,就算是血脉至亲,也没有单一方不断的付出,而另一方只接受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再深厚的情谊都有消磨怠尽的一天,更何况谢公子还曾想取代长兄成为世子。

    虽知谢公子病重,但东齐神医的名头响亮,谁知奇迹会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会不会去了东齐,谢公子的病就有救了呢?

    他若好了,是不是会洗心革面从此改过?还是会变本加厉行事越发不知收敛?谢奶奶的兄弟们不想赌,不敢赌,也不愿赌。

    他要能活下来,谢奶奶能跟他和离,但孩子呢?没有母亲在身边看顾着,外甥会不会被谢夫人那两婆媳养成第二个谢公子?

    他要是死了,有谢奶奶这个亲娘守着,谢夫人两婆媳也不好明着跟她抢孩子,因为丈夫死了,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谢夫人这个做祖母的,就算用孝道压着,也不好把孩子抢过去养,兴国侯也不会同意。

    “所以谢奶奶的兄弟就派她那个奶兄过来,把谢公子杀了?”

    “嗯。”春寿点头,她才从程前那儿得来的一手消息,跟黎浅浅说起时,不免有些得意。“那人就混在送酒菜的人里头,等那些人离开时,他就伺机留在舱房里没出去,谢公子和那六个丫鬟玩得正疯,也没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在酒里动了手脚,等谢公子和那六个丫鬟喝了酒全都昏睡过去后,他才出现动手杀了谢公子,然后把衣服翻过来穿,打扮成丫鬟的样子,和那六个丫鬟一起躺在地上装昏。”

    等人进来发现谢公子死了,本来他想要趁乱逃出舱房,可是又怕被人怀疑到送酒菜进来的人身上,所以他就硬撑着,等船长问过话,才悄然离开。

    只是船长派人守着通道,所以他没能顺利从谢家住的舱房离开,只能寄望来问案的大人把重心放在那第八个丫鬟身上。

    他万万没想到,那一刀毙命的手法让两位大人想到男扮女装,进而想到送酒菜的人身上。

    “谢奶奶的娘家人也真是用心良苦啊!”春江叹气,虽然那位奶兄一力承担,但谢奶奶到底和谢家人有了隔阂。

    “谢夫人知道是谢奶奶的奶兄下手,便冲去打了谢奶奶好几巴掌。”春寿想想都替她觉得疼。

    “兴国侯父子也赶来了,听说,兴国侯让谢奶奶办完丧事后,就带孩子回娘家去住。”春寿有些不解的道,“他说,孩子姓谢,不管他们在那里长大,都是他谢家的孩子,让谢奶奶谨记。”

    叶妈妈叹道,“这是让谢奶奶好生养大孩子,不许改嫁,谢夫人可怜了,独子死于非命,就连孙子孙女也要被带走。”

    “她要不娇养孩子,谢公子也不会惨死,说到底,谢公子之所以会被杀,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太夫人就没责任吗?”

    “人家是兴国侯的亲娘,就算她有错,她儿子敢指责她?”

    也是。

    不过太夫人日后怕是再也不能把曾孙们养在面前了,有谢公子这么一个例子在前,谢家也没人敢把孩子交给太夫人教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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