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事领着人顺着那些‘好心’的围观群众指点的方向去,只是一路走到西市,都没看到长孙云等人,去西市的各家客栈酒楼找,也都没找着人。

    心里暗暗后悔,要是当时没故意拖延从客栈出来的时间,又或者没在黎府和门房纠缠,兴许就能追上长孙云了。

    可高管事是真没料到,长孙云的能力这么差,这么好的机会啊!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黎府,就算黎漱今日不在府中,那又怎样?总是能逮到他的,到时把孩子赖给他,不就大功告成了吗?眼下受些委屈算得了什么?

    可惜他的一番苦心,长孙云没能领会,枉费他故意拖延时间好给长孙云机会,想到没能让长孙云顺利进入黎府,还反让高思梨自曝其短,不知高夫人回来,会不会跟自己翻脸啊!

    想到这些,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留荷她们心焦如焚,夫人怀着孩子,大半夜的,能上哪儿去?

    留菊走得很累,忽地一个福至心灵的道,“你们说,夫人会不会回客栈找咱们去了?”

    高管事第一个想法是不可能,要回去找他们早就回去了,不回可见也不回的理由。

    留荷不以为然的道,“夫人若要回客栈找咱们的话,那咱们一路走来怎么都没看见人?”

    “也许是岔开了,没碰到头呗!”留菊小声道。

    留荷狠狠的瞪她一眼,不过天色还没亮,留菊没看到,但走在留菊身边的留梅看到了,心下微惊脚下一顿,留菊被她拉住,跟着脚步一顿,“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踩到石子儿拐了一下。”

    “呵,还真是娇贵啊!走那么点路就能葳了脚!”

    高管事找不到人,心里正烦,听她们这般吱喳没完,当下就没了耐心,“你们要是不想找你家夫人,就回去等消息,别多嘴多舌的惹人心烦。”

    留荷闻言张嘴就想顶回去,不过被留梅一把拉住,“高管事,我是想,我们夫人身怀六甲,脚程应该不快,按说我们应当是能在路上遇见的。”

    对了,高夫人怀着身孕,如果她身边那些黑衣人是保护她的,那么铁定不会让她多走路,那么是雇车还是雇轿?大晚上的那来的车夫和轿夫?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站在原地把今晚发生的事,从头捋了一遍,先是桃花坞走水,然后陈队长他们护送高夫人去黎府后,继续巡街时,途经吉庆客栈,便上门通知他们去黎府接人。

    桃花坞……这名字怎么感觉很熟悉呢?

    可是怎么想就想不起来,抬手敲了敲脑袋,高管事摇摇头,老喽!真是不得不服老,这么点事愣是想不来啊~

    “高管事?”留梅看他发傻,便唤他一声,谁知他愣是没听到,还是高管事身边的亲信问,“姑娘有什么事?”

    留梅想了下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怕高管事想事情,想得太久了些。”耽误我们找夫人哪!

    亲信苦笑,这话他还真不好圆。

    其实留梅刚刚叫高管事,是想先回客栈看看,夫人有没有回去,可是那亲信响应她时,她看到他身后仍漆黑一边的天空,方醒悟过来,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贸然与高管事他们分开,这黑天黑地的,她们要怎么走回客栈?

    最惨的是,她们还不认得路!

    幸好高管事在发呆,没让她把话说出口。

    “派人去客栈问问看,这时间有没有车夫或轿夫可以请。”高管事回过神,对亲信交代道。

    虽然剩下的人不多,但还算机灵,很快就从一家客栈问到了,之前是有人来问那里可租马车或租轿子,客栈的掌柜心说这个时候来问这事,肯定是遇到事了,便叫客栈的伙计驾了车随那来询问的客人去。

    高管事闻言松了口气,留梅她们亦然,一行人便在客栈的大厅里等着那伙计回来。

    高管事想要弥补一下自己的形象,所以问掌柜有何热的可食,掌柜立时就叫人去把厨子叫起来,捅开灶起火煮面和姜汤。

    大概应付这种半夜上门的客人很有经验了,伙计动作麻利的送上热鸡汤面和姜汤时,那驾车出门的伙计还没回来,等他们吃完了,仍不见人影,留梅她们斯文的吃完东西后,就背靠背坐在一起打起瞌睡来了。

    其他人有的趴在桌上就睡,还有人是把条椅排一块儿,躺在上头休息。

    高管事靠着大厅的廊柱,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那伙计才驾车回来。

    掌柜见他回来高兴得很,拉着他的手直问,“你刚刚送客人去那儿了?”

    伙计不解其意,待掌柜说了厅中诸人身份,他方恍然的说了。

    待得知伙计驾车是为送一夫人,高管事大喜,可算是找到人了啊!但现在天还没亮,各坊坊门都还没开,他们刚刚能从吉庆客栈到黎府,是陈队长之前给开的路条,现在他们想去找高夫人,肯定不行的。

    “不知高夫人他们是怎么出的西市?”

    “哦,他们有王府开的路条,方才我回来,也是拿王府路条才进得了坊门。”伙计从未享受过这种特权,所以现在有些飘飘然。

    高管事看离天亮还早,便让掌柜开了几间房,让大家休息,“等天亮,再请贵伙计领路。”

    “行啊!”

    只要有钱赚,掌柜无有不应的。

    黎浅浅一早起来,刘二就来了,“已经知道高夫人落脚地了。”

    “哦?这么快?”黎浅浅正喝粥,把粥碗放下后问。

    刘二道,“看样子鄂江王子颇看重高夫人肚里那一胎。”

    “怎么说?”

    刘二当下便把黑衣护卫敲开客栈门,租了客栈的马车和车夫,然后护送高夫人去了鄂江王子在明月湖附近的别庄的事,一一禀告。

    “黑衣护卫可派人去王府通知鄂江王子了?”

    “去了,而且鄂江王子正巧在那位用计把他诱回去的夫人那里。”

    也就是说,不止通知了鄂江王子长孙云的行踪,那位宠妾也知晓了。

    “让他们盯着些。”

    “是。”刘二顿了下问,“不用通知鄂江王妃吗?”

    黎浅浅端起茶抿了一口,笑着摇头,“不必,如果她连这消息都截不到的话,那特地去通知她也没什么用。”

    “鄂江王妃本已准备要出手了,没想到会被那个宠妾给抢先。”刘二叹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她们两个的立场不同,决定了她们的做法不同。”宠妾想的是至长孙云于死地,她不在乎会不会波及旁人,鄂江王妃想的却是永除后患。

    如宠妾的作法,许是很痛快,一击即倒,但也让长孙云从此成了鄂江王子心中那求而不得的遗憾。

    王妃的作法也许剜心裂肺,但也让长孙云再也不能,成为王爷心中求而不可得的白月光或朱砂痣。

    “不管事前再怎么计划周详,总是会有不尽如意的地方,像这次便是如此。”

    刘二颌首,他们没想到鄂江王子的宠妃会出手,是他们这次失策之处。

    “你可想好,要怎么应对了?”黎浅浅问。

    刘二点头,“都准备好了。您放心。”

    “那就好。”

    天光初亮,鄂江王子便带着黑衣护卫出了王府,他才离开不久,一名婆子也跟着出府,婆子熟门熟路的来到城西,她先是四下张望,似是在找人,只是偏寻不着她要找的人。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向人打听着胡赖皮的行踪。

    只是问了好些人,都没人知道胡赖皮上哪儿去了。

    “婆婆,您找胡子干么啊?”问这话的也是混子,常年跟在胡赖皮身边,那婆子认得他,见他靠过来不由目露欣喜。“小高啊!怎么没看到胡子啊?”

    “您找胡子啊?我也在找他呢!一大早就不在他窝里,也不知上那儿去了!”小高絮叨着,“他前两日跟我说,他要发大财了,不知道是不是发了大财,躲那儿享福去了。”

    语气里饱含埋怨,大有发了财,不带着兄弟一道儿去享福的怨气。

    婆子心说,也不知胡赖皮事情办好没,早知道就不该一气把银票都给他,这下好了,那女人忒命大的,那么大的火竟然还能让她逃出来。

    说起来她家夫人也是,跟个外室较什么劲儿呢?就算怀了孩子又咋地?生不生得下来还未可知哪!就算真生下来,养得大吗?还不知是男是女,夫人就紧张兮兮的想除掉她。

    怎么不想着把王爷好生留住,净想些旁门左道!听说那名外室年岁不小了,成亲多年方得一女,那女儿都已及笄能嫁人了,她这做娘还不安份,也莫怪她家夫人要如临大敌!

    婆婆想了想,对小高道,“有个差使,不知你肯不肯干?”

    “要做什么?”

    “很简单的。”婆子凑到小高耳边低语几句,然后从怀里掏出鞭炮,“记住了,瞟准了才丢啊!”

    小高接过鞭炮,复述了一遍婆子叫他做的事之后,便转身离开。

    婆子看他走远了,并没有人跟在其后,这才转身离去。

    她却不知,小高走没多远,就被拦了下来,来人问了他几句话,从他手中接过鞭炮,一举手敲向他的颈后,把人敲昏之后,将人扔上车载走了。

    这一行动在隐密的巷弄内完成,并未被人看到。

    拿走鞭炮的人脚步不停的往城外走,没多久,就来到婆子交代的地方,左右打量了一回,不由暗赞这地方选的好。

    远远跟着他来的人,在查看四周,确认无人后,便与他会合,然后各自散开找地方躲起来。

    才藏好就听到密集的马蹄声达达达由远而近,来人纵马飞驰,很快就掠过他们藏身之地,却没离太远就停下。

    “分散开来,小心戒备,可别让王爷的人发现了。”领队吩咐道。

    “是。”底下人齐声应诺,声音之大可入云霄。

    先前隐藏身形的那拨人,不由暗道,这些人真是够傻的了,此地辽阔稍微一点声音都能传得老远,他们这么大声没事吗?

    等了好一会儿,除了鸟叫虫鸣,这地儿就一点儿旁的声音都没有啦!

    “怪了,怎么今儿都没人从这条路进京啊?”领队身边的亲信低声嘟嚷着。

    “主子怕伤及无辜,所以大老远就派人拦着了。”领队瞪亲信一眼才回答道。

    “咱们主子可真是慈悲为怀啊!”

    领队心说,主子哪是慈悲为怀,她那是怕事情闹大,被王爷捅到女皇面前去,她得吃瓜落。

    正当他们等得不耐烦时,马蹄声夹杂着车轮吱嘎声及人的交谈声,缓缓接近了。

    鸽卫们打起精神戒备中,“头儿,真要扔鞭炮?”马儿一受惊,一旦狂奔起来,只怕马车会翻吧?

    “扔石子儿保险些。”负责这次行动的头儿道、

    只是不等他们行动,车队中的马儿便开始躁动,不多时便开始狂奔起来,随行的护卫们策马狂追,可发起狂的马儿根本就失控了,车夫吓得脸色惨白,他很努力的控制马儿,但马儿完全不听使唤。

    不多时,就看到车夫摔下车,后头疾追的马差点将他踩扁,亏得护卫控马能力不错,才没把车夫的小命给交代了。

    那辆华丽的马车已然没有车夫,一路横冲直撞往适才那队骑马来的那队人躲藏的地方去。

    这是怎样?眼前马车冲自己而来,那队人也顾不得掩藏行踪,纷纷从藏身的树丛里出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马车的马只追着那队人其中的一个,那人也闹不明白,只能拔腿狂奔,车里不时传来尖叫声,那声音就像预告着他的命运,遇上了从地狱来的追命使者了!逃不掉了!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这拉车的马会失控的追着自己?

    不等他想明白,后头的车厢已经因为负荷不了长时的激烈狂驶,轮轴开始剧烈的晃动,就在这时,车轮压到了一块石头,车身开始倾斜,车轮承受不住,几次剧烈震动后完全散开,车厢重重的倾倒在地。

    马儿拖着没了轮子的车厢继续往前狂奔,就在这时,护卫们总算赶到了,一个护卫飞身上车厢,拿剑往缰绳砍,想要让车厢和马匹分开,又一个护卫飞身踩到车辕上,将两匹马一剑毙命,马匹突然跪倒,车厢却没停,朝前甩出去好一段距离,方才停下。

    护卫们心有余悸,颤着手上前打开车厢,只见里头的女子捂着肚子已然昏过去。

    真是造孽哦!

    虽早知王爷的计划,可真正身在局中时,才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心往上窜,那是王爷的亲骨肉啊!怎么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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