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徐梓山的家门口,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笼。云裳的脸色惨白,她从未想过,山哥会这样快就娶妻,她的痴心在这样火红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笑。

    云裳迈步进了徐家的大门,她与徐梓山相识相知多年,因为徐家父母不同意,她从未踏足过。如今她变成了孤魂野鬼,才能这般轻松的进入。

    穿过长长的走廊,前院的酒席还正热闹,大家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云裳只觉得心伤,原来没有了她,所有人都过得很好。

    云裳来到后院,徐梓山的房里灯火通明,不时有几个丫鬟端着各种托盘,鱼贯而入。透过半开的房门,她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子,知府家的小姐唤作如画,端正地坐在床上,头上罩着红盖头。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穿着红嫁衣,坐在房间里等山哥的模样,就是此刻的样子。

    她正站在门口不远处徘徊,徐梓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大约喝了不少酒,被两个小厮搀扶着。他的心情应该很是不错,笑容满面,如沐春风。云裳的心割裂一般的疼,他竟这么快就忘记了她?前后不过三个月而已。人真的可以这么薄情吗?

    徐梓山路过她的身边,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好在小厮们手脚麻利地扶住了他。云裳收回自己伸出的手,她对山哥的关切已经深入骨髓,就算他负心薄情,她还是不想他受到一点伤害。

    徐梓山进了屋里,过了不久丫鬟小厮们也都相继出了门,并将房门关好。云裳上了台阶,走到门口站定。她想要推门进去,又没有勇气,他们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云裳怎好前去打扰,她就算有千百句话,也没办法在这样的时刻说出口。

    英宁倒是忍不住,她在云裳身旁道:“你不是有很多话和那谁说吗?快些进去呀。”

    屋里忽然传出暧昧的呻,吟,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哼叫,云裳听得眼圈都红了,转身走得远了一些。单纯如英宁,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转身看着不远处的钟吾期,天真地问:“什么声音?他们在里面干嘛呀?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打架?这徐梓山娶亲,莫非是被逼的?我们要不要进去劝一劝?”

    钟吾期被英宁的无知给呛到,手握成拳放在唇边,狼狈地咳了起来。英宁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十分关切地道:“你生病了吗?怎么会咳得这样厉害?”

    钟吾期嘴角一抽,一把将她拽到了身后,小声跟她说道:“你老实地待在这里,不要再去添乱。该怎么做,云裳自己心里清楚。”

    英宁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我没添乱呀,我不是担心房间里出事吗?他们是在打架吧,我听到里面的姑娘说疼呢。”

    钟吾期觉得自己不仅嘴角在抽,整张脸估计都要抽了。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这种事他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明白呢?他不禁感到头大。

    钟吾期想了半晌,才憋出几个字:“嗯……他们是在交流。”

    “什么样的交流?”英宁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习惯,贯彻的淋漓尽致。

    “应该是身……身体交流。”钟吾期一世英名,此刻竟被英宁逼得说话都不利索。

    英宁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呵呵笑道:“那不还是打架。”

    钟吾期终于无语,只好点点头:“算是吧,一种方式别开生面的打架。”

    英宁显得有些兴奋,拉着吾期的衣袖,“那咱们进去看看吧。” 未等吾期反应,英宁便拉着他穿门而过。他们施了法,凡人并看不到他们。

    房间里的两人,如画身上只剩下一个猩红鸳鸯肚兜,险险挂在细长白皙的颈子上。徐梓一只手伸进她的胸膛,一手扣着她纤细的腰肢,与她紧紧纠缠在一起,鼻尖顶着鼻尖,嘴唇贴着嘴唇。正可谓几叠鸳衾红浪皱。暗觉金钗,磔磔声相扣。

    如画的脸上一会痛苦,一会又透着几分欢愉,喉咙间溢出破碎的声音。英宁一时看得痴了,她忽然意识到,这莫非就是逍遥君曾悄悄讲给她听的,男女欢,好,人生的第一大乐事?

    钟吾期看着她痴呆的模样,急忙伸出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低声在她耳边命令道:“闭上眼睛不许看。”

    英宁正在兴头,哪里有不看的道理。她扒着吾期的手指,十分遗憾地道:“哎呀,我从未见过男女颠鸾倒凤,难得一见,既然碰到了,自然要细细一观的嘛。”

    “非礼勿视你可听过?”钟吾期冷声问道。

    英宁泄气,放下手来道:“好嘛好嘛,我不看就是了。”

    钟吾期这才放了手,握着她的手,正要出门。只间床上的徐梓山一声低吼,喘着粗气瘫倒在女子的身上。

    英宁扭头瞧着,拍拍钟吾期的手臂,“哎哎,结束了。”

    钟吾期见她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又用了几分力气:“快走,一个姑娘家,瞧这些腌臜东西作甚?”

    英宁听了他的话,一下子乐了:“逍遥君说,人间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洞房花烛夜乃人生四喜之一,怎么能说是腌臜东西?”

    钟吾期疑惑地瞧她:“你竟然都懂,刚刚为何还一副无知的模样?”

    英宁又笑道:“我听倒是听到过,但却从未见过,所以才实在好奇。刚才见这女子的表情,云雨的滋味似乎也不是那么美妙,否则怎会叫得那样凄惨?”

    钟吾期哼笑了一声,虽不能苟同她的说法,但他也不愿去和她解释。像她这样清白纯洁的仙子,没有亲身体会过,又怎能明白其中曼妙的滋味呢?

    床上的两人胡乱地裹了衣裳,如画趴在徐梓山的胸膛,白如葱根的纤纤手指,在徐梓山的胸膛绕来绕去。粉汗香腮,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软着嗓子娇滴滴地问:“郎君,我与那个短命的云裳想比如何?”

    徐梓山睁着迷离的双眼,将手指伸进女子的红色肚兜下,揉捏了几把。女子娇,吟一声,徐梓山淫,笑道:“你比她可有趣味多了,你这身子柔软多汁,千娇百媚,这一次便我欲罢不能,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女子听了娇笑出声,又抬起手指在他鼻尖上一点:“你说的是诓骗我的吧,几个月前,你不是还想娶云裳为妻吗?若不是她死了,哪里能轮得到我做你的妻子。”

    徐梓山捉住她的的手指,放在胸膛,眼睛里迸射出一点冷光:“我早就厌烦了她,只是她黏人的很,怎么都甩不开。我佯装要与她殉情,本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竟是个蠢货,十分痛快地就跳进了河。不过我也算因祸得福,她死了,我才能这样爽快地娶你进门。”

    英宁听到只觉得怒火攻心,手掌心上聚了灵力,就要朝徐梓山拍过去。钟吾期却抓住她的手,消了她的灵力。英宁皱眉道:“你干嘛?为何不让我好好教训这个登徒子?”

    钟吾期低声说道:“这里是人间,我们身上的法力只能用来捉鬼,怎么能用在人的身上?这是规矩。”

    “什么破规矩,他分明就是个恶棍,打死他又能如何?”英宁愤愤不平地道。

    吾期语重心长地和英宁讲道理:“无论他有多十恶不赦,我们都不能伤他分毫。”

    英宁无法,只好抱着手臂撅着嘴生闷气。

    又听如画嗔道:“真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徐梓山低头在如画的潋滟红唇上咬了一口,邪笑着道:“娘子不是最喜欢我的薄情寡义?”

    如画的手指在他的胸前绕了一圈,渐而向下,一直捉了那处,徐梓山低低哼了一声。如画温柔似水地声音道:“我最喜欢郎君的孟浪呢。”

    钟吾期一把拽了兴致正高的英宁,蹙眉说道:“快些走,也不怕污了眼睛。”

    英宁无奈,嘴里嘟囔:“再等等嘛。”

    到了门口,又听到如画问:“你也不怕云裳变了厉鬼找你来?”

    徐梓山哈哈笑道:“就算她做了鬼,也只会是个软弱的怂鬼,怕她作甚?就算她此刻站在我面前,我也会甩给她一耳光,叫她乖乖地滚出去,莫要扰了我的好兴致。”

    门外忽然刮过一阵阴冷的风,英宁站在门口打了一个寒颤。房门被从外面踹开,云裳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一幅模样。青面紫唇,眼珠一片赤红,仿佛能滴出血来。灰色的长袍滴着湿哒哒的水,头发像海藻一般缠在一起,青灰色的指甲,长长的如同一把把利刃。

    饶是英宁知情,也被云裳的模样吓了一跳。云裳一步步走进房间,对着床上两个已经吓惨了的男女,厉声说道:“徐梓山,我爱你如命,你竟敢这样对我?我做了鬼,也是好欺负的鬼是吗?”

    徐梓山的身体早就抖成筛子,他怎么会想到云裳真会来找他呢,他刚才只是顺嘴胡诌罢了。他慌忙起身跪在床上,头磕得砰砰作响,说出来的话也已不成句子:“我不知道……我错……云裳你饶我一命……我给……你……烧纸钱……放我吧。”

    云裳冷声笑着,走到他的窗前,一把掐着徐梓山的脖子,长长的指甲渗进皮肉,鲜血顺着脖子流进了胸膛。徐梓山呜哇乱叫,鼻子眼泪流了一脸。下身裤裆濡湿,竟被吓得尿了裤子。旁边的如花早就眼睛一翻,吓晕了过去。

    钟吾期一闪身,便到了云裳身边,抓住她的手道:“云裳,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害人的。”

    云裳扭过头,双眼瞪着钟吾期,冷声吼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要害他,是他先害了我。今日我必叫他死不可,纵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英宁也在一旁附和:“对对,这样害人不浅的恶人,不配活在世间。”

    钟吾期看了一眼英宁,示意她闭嘴少说话。他道:“你为了这样一个无耻下作的小人,赔上了一生。如今可以忘记所有的苦楚,重新投胎好好做人,难道又要为这个恶人,赔上这所有的一切吗?云裳,你是个好姑娘,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云裳心中犹豫,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她仰天大吼:“我不甘心……”

    “云裳,恶人自有天收,他一定会有自己的报应。你不该杀他脏了自己的手,放弃吧,回到孟婆那里,喝上一碗汤,挣个光辉灿烂的来世。”

    云裳终于收了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已经吓得半死的徐梓山道:“余生你最好能好好为人,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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