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琳琅到房间里背书。凌夜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不吵不闹,乖巧极了。

    背完书,琳琅将书本收进包里。凌夜双手托着脸颊,趴在桌子上,已经昏昏欲睡。琳琅叫醒他,让他去厨房睡觉。门口响起一丝风声,抬头便看见钟九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凌夜惊醒,看着钟九有些许害怕,攥着她的衣服往她身后躲。钟九挥挥手对她道:“跟我来。”

    琳琅拍拍凌夜的手,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便回来。”

    琳琅刚说完,钟九就冷冰冰地接了一句:“那小东西一同过来。”

    跟着钟九到了树林里的小楼,凌夜依然害怕地躲在她身后。钟九坐在藤椅上,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想着该怎么和他讲凌夜的存在。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钟九说道:“你胆子真是不小,敢把一个鬼放在身边,你就不怕他吃了你?”

    琳琅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凌夜,还是那副乖巧模样。听钟九这么说,凌夜连忙摇头摆手,一脸委屈地看着她。这么可爱的小鬼应该不会吃人吧,琳琅忙解释道:“凌夜只是想找他娘而已,找到他的娘亲就会自愿跟你回去。他不会吃我的,我相信他。”

    “你信他?你与他认识多久,你就敢信他?”钟九冷声呵斥琳琅,她也无从辩解。

    钟九又冷哼一声,走到凌夜身边,一把抓住凌夜的胳膊,几乎将他给提了起来。钟九见他的手腕上带着的链子上面,清晰刻着‘凌夜’二字,又把凌夜放开,冷冷地道:“凌夜,你最后安分点,在我弄清楚你的身份之前。”说完又坐回藤椅上。

    琳琅走过去,忿忿说:“你怎么这样无礼?怎么能跟一个小孩过不去?”

    “小孩?哼,兴许比你的岁数还要大。”钟九冷声说道。。

    “啊?凌夜,你死了很久了吗?”琳琅转身问凌夜。

    凌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又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才终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死了多久,反正我死的时候比你现在的年纪小。”

    好在钟九也并没有很为难凌夜,只不过他不肯让凌夜跟她回去。说是人鬼殊途,怎么能生活在一起?其实钟九也只是找借口罢了,琳琅信凌夜,可钟九却不信。无缘无故出现这么一个小东西,想来实在是蹊跷。

    琳琅本想拒绝,万一钟九一个不开心,把凌夜捉了,可怎么是好?可还没轮到她反对,钟九就拿出那个桃木盒子,说信不信他现在就收了凌夜,琳琅就不得已放弃了。

    说到南流河里奇怪的东西,钟九说道:“那只是一个水鬼而已,没什么大的本事,只是长得吓人罢了。等天气暖和了,河面解冻后,再收了就好,你不用太担心。只是你最近不要再去那里,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我曾经掉进去过一次南流河,也看见过一个奇怪的东西,和这个水鬼是同一个吗?”琳琅问。

    钟九点点头,她又问:“那以前你为何不收了他?差点又害我一次。”

    钟九沉默了一会,道:“本来觉得只是凑巧被你撞见了,没想到居然让你碰到两次,还有害人之心,这便不能容忍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你千万别再去南流河玩了,直到除了那东西为止。”

    “既然是水鬼,我有噬魂刀,想来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琳琅得知那东西并不是妖怪,如果只是只鬼,那她也没必要太害怕。

    转眼间到了过年,琳琅自是不必再去学堂。她在学堂里的功课还算优秀,采薇赏了她些许银钱。还请裁缝师傅赶制了几身绫罗衣衫,采薇说她已经年满十七,是个大姑娘了,连胭脂水粉都替她采买了。

    琳琅到底是女儿家,任凭再调皮贪玩,还是喜欢姑娘家的东西。

    过新年了,洛阳城里家家户户门口都点上了红通通的灯笼,照得满城如同白昼。有顽皮孩童,在街道上嬉笑打闹。远处总时不时地响起烟花爆竹的声音,更衬托出了些许年味。

    除夕夜,客栈里早早便没了客人,大家都待在家里守岁。采薇也闭了店,准备好一桌丰盛的年菜。琳琅和小连子年岁都不大,最是喜欢这样的节日。有好吃好喝的不算,客栈里也不忙,还能到处玩耍。

    采薇端上最后一盘子菜,招呼琳琅和小连子坐下。家里没有客人,吃起饭来也不必拘束,谁也不用和谁客气。

    吃过年夜饭,要是在别家,恐怕还有磕头拜年的风俗。在采薇这里倒是不用,而且红包还是照给。小连子接过红包,笑得合不拢嘴:“采薇姑姑,最是心善。今年的红包似乎比去年的重了些,莫非是姑姑多给了?”

    没等采薇开口说话,琳琅已经打开了红包,将里面的钱币哗啦啦地倒在了桌子上。待看见桌子上的铜钱,果然比去年多了数枚。琳琅本来在年前就已经得了几枚钱币,今天又这么些,她该好好盘算日后该怎么花这些钱。

    只是她还没盘算好,采薇就发话了:“琳琅,你的红包,还是让为娘的替你放着吧,以后还攒着给你添嫁妆。”

    “娘亲,你这是何意。你已经包成红包给我了,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琳琅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琳琅,要是这些钱都由你收着,出不了两日,便会被你花个干净。你放在我这里,很安全。”

    琳琅想要继续辩驳,采薇一个眼刀子划过来,琳琅即刻不敢再多说话。她将桌子上的钱币,一个一个装进了红包里,撅着嘴递给采薇,嘴里嘟囔:“还没在手里暖热乎呢,竟又被要了去。既然如此,干嘛还要给我,实在是多此一举。”

    “你说什么?”采薇将红包收进袖口的袋子里,眼角含笑地问琳琅。

    琳琅蔫蔫地叹口气道:“我困了,我想上楼睡觉。”

    “你不与小连子一起守岁了?”采薇问道。

    琳琅打着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含糊不清地说:“每年我都不受岁,今年也没什么要守的必要。”

    琳琅提着衫群上了楼,刚走进楼上的房里,就看见书桌旁背对着她,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琳琅从怀里摸出噬魂到,厉声斥道:“谁在那里?”

    “是我。”钟九慢慢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大年夜,你又跑过来做什么?你总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很吓人的。”琳琅拍了拍胸口,好在心脏的跳动还算正常。

    钟九忽地笑笑:“琳琅,新年好。”

    琳琅狐疑地瞧他一眼,道:“你专程来拜年的?”

    钟九收了笑脸,“当然不是,我来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情?你自是心知肚明,怎么我每次来你都要问我来做什么?”

    琳琅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当然要问,因为我根本想不到,有人竟会这样的丧心病狂,连大年夜都不肯让人安生一点。”

    “这可不是我丧心病狂,是那些……”

    “是那些魂魄不让人安生,过年的时候还出来兴风作浪。你想说得是这个对不对?”琳琅打断钟九尚未说完的话。

    “对,他们才不管过年不过年,想什么时候出来害人,便出来了,怎么会顾及人间的这个节日?”钟九缓缓道来。

    “好吧,我同你去,反正我又不能拒绝你。免得你又将我扛起来,那滋味可并不好受。”琳琅虽然脾气倔,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依然是老方法,钟九用幽魂幻化了‘她’,真正的她便同钟九一起出去匡扶正义。

    走到半路上,钟九忽然发问:“你的玉佩可还在,怎么近些日子没有见你带过?”

    琳琅摸了一下胸口,从内里掏出那块碧绿通透的玉佩,献宝似的:“我戴着呢,只是前些日子绳子断掉了,因为没找着合适的绳子相配,便一直在我的床榻上。我也是昨日,从娘亲的针线筐里寻了一根,这才戴了回去。”

    钟九冷着脸,过了一会才说:“你定要贴身戴着,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掉,你可听明白了?”

    “为什么?”琳琅最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习惯。

    “因为它能保护你,这还要我同你仔细地讲一讲吗?你不是知道的吗?”钟九反问。

    “知道归知道,但是不太相信它竟然这样厉害。你可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钟九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也没有答话。脸色也还算正常,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有些许神游。

    又过了片刻,钟九什么都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继续向前走。

    琳琅好奇地追过去,与他并排走,继续问:“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又为何叹气?这个玉佩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钟九转过头瞧了她一眼,说道:“没什么秘密,就算有,也是冥界的秘密。你一个人间的凡人,还是少知道为好。”

    “你不愿说就算了,你以为我想知道冥界的秘密吗?我根本就没有兴趣,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琳琅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们正走着,忽然听见旁边的一处院落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钟九面色一沉,脚尖轻轻一点,就飞上了屋顶。

    琳琅一个人站在寒风里,眼睁睁地看着钟九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狠狠跺了一脚,咬唇骂道:“又一个人跑了,既然自己这样厉害,还把我拉出来做什么?我明明每次什么都干不成,还要受你的奚落嘲讽。我看你分明是故意折磨我的,你哪里就需要我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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