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顾安歌发泄够了回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尴尬。

    刚刚一下子太激动,没控制住,现在哭够了可怎么收场?

    心虚的瞥了一眼楼郩肩膀上亮晶晶的可疑痕迹,顾安歌的耳朵有些发红。

    她跟霜打的小白菜一样,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二叔,然后就没了下文。

    楼郩难得好性子,看她这个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有逼她,只是说:“我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吃饭,你可能也饿了,我们先去吃饭?”

    顾安歌巴不得赶紧从这个地方离开,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楼郩觉得好笑,眉眼间的凛冽散了一些。

    为了避免顾安歌觉得尴尬,楼郩率先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在门口等你,你将就这里的洗手间收拾一下,好了我们就出发?”

    顾安歌难得乖巧的嗯了嗯,可是就在她撑着沙发想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疼。

    钻心的疼。

    先前这种疼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她选择性的忽视。

    可是现在回过味儿来了,顾安歌当真是疼到了面无人色,无法站立。

    楼郩还没走出去,听到身后的吸气声下意识的回头,看清顾安歌那张煞白的小脸,刚刚才化冻的脸立马又进入了隆冬。

    “怎么了?”

    顾安歌低着头,忍痛咬牙说:“我初步怀疑,可能是骨折了……”

    楼郩的脸顿时更黑了。

    身处医院,各种设施人员到位得极其迅速。

    不到十五分钟,赶过来的各科专家就给出了明确的会诊结果。

    胫骨骨折。

    原本是用不着打石膏的,夹板固定一下就好。

    但是因为顾安歌骨折后,没有保持不动,还跟猴子上山一样,来回蹿了这么一大截,导致情况加重。

    以至于现在为了保险起见,不得不给顾安歌上钢针打石膏。

    听完专家会诊和治疗方案,顾安歌苦着脸,彻底成了个垂头丧气的皱脸包子。

    原本是想着跑远一点来避祸的,可是谁能想到这里才是祸事的来源?

    好好的刚进办公室,谁能想得到会有神经病组团来袭?

    郁闷至极的顾安歌有气无力的抬头,对头发花白的专家发出了灵魂疑问:“那么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专家的回答很保守,也很严谨。

    只见他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地说:“这个恢复情况,还是要看个人体质,还有病情轻重的,不好说。”

    顾安歌满头黑线。

    不好说你一句话都别说就好了。

    你叨叨叨那么一大会儿有什么屁用?

    生无可恋的顾安歌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那就按你们的计划治吧,反正也这样了,不治还能怎么办……”

    得了顾安歌的首肯,专家没敢动,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一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骇人冷气的楼郩:“二爷,您看?”

    楼郩抿了抿唇,声音发沉:“先治,别的再说。”

    有了楼郩这句话,专家这才紧锣密鼓的安排人动了起来。

    看病治病是他们的责任,可是追究顾安歌是怎么伤着的,这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完全不担心楼郩的秋后算账到自己身上,专家亲自上阵给顾安歌把钢针打上石膏固定好。

    顾安歌的麻醉还没醒,又轻手轻脚的带着人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楼郩坐在病床边上,看着顾安歌白得可怜的小脸,眼神阴郁得吓人。

    陈峰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进来,被楼郩的眼神扫了一眼,当即就感觉透心凉到脚后跟,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就跟怕喘气吵到楼郩被灭口一样,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站在了楼郩旁边,陈峰压低了声音说:“二爷,事情经过都查清楚了。”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顾安歌算是平白无故替别人遭了灾。

    她现在在的那个办公室,之前是另外一个女大夫用的。

    那个大夫也姓顾,跟医院里一个副院长不清不楚的也有一段时间了,医院里挺多人都知道,只是谁也不说。

    前不久医院提干,那个女大夫虽然资历不够,但是因为有副院长的提拔,还是力压众人被提了上去。

    职称上去了,水涨船高就换了更好更敞亮的办公室,之前用的这个,就留给了后来的新人。

    顾安歌运气不太好,抽签的时候,恰好抽到这个。

    今天来闹事的那一堆,都是副院长的家属。

    副院长夫人早就听说这么个姓顾的狐狸精了,一直憋着劲儿就等着找机会来找麻烦。

    好不容易那个副院长出去学习了,院长夫人拉帮结派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人就来了。

    可是不巧,那时候这里住着的已经是虽然姓顾,但是很无辜的顾安歌。

    接下来的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来抓奸的太过着急没弄清楚对象是谁,顾安歌本人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两边一掺和,再加上情况混乱,就发生了后来的混战。

    说完,再悄咪咪的看了惨兮兮的顾安歌一眼,陈峰都忍不住在心里替顾安歌叹气,觉得委屈。

    原本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事儿,就因为个办公室认错人了,好好的还把骨头给弄折了。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完美典范了。

    陈峰的感慨还没完毕,就听到楼郩说:“那个副院长去哪儿了?”

    陈峰低声回答:“去京城学习了,估计要去半个月,才出发三天。”

    楼郩:“那个女的呢?”

    陈峰提起这人表情有些微妙,清了清嗓子才说:“那人我怕她跑了,已经提前让人控制住了,只不过……”

    楼郩皱眉:“只不过什么?”

    陈峰努力面无表情地说:“我让人进去的时候,跟一个老头子搅和在一起,衣服都脱了一半了,那个老头儿是市里边的一个领导,嚣张得不行,我之前怕这边出乱子,也没管让人看着就过来了,这么一会儿,那边只怕已经闹不少笑话了。”

    陈峰说得轻描淡写的,楼郩却从中听出了太多东西。

    楼郩似笑非笑的挑起了眉梢,神色嘲讽:“领导?架子这么足?”

    陈峰唏嘘:“那可不,我来的时候,老头儿还叫嚣着要让我不得好死呢。”

    楼郩呵了一声,俯身轻轻的把被子给顾安歌盖好,说:“来都来了,去看看这位领导吧。”

    陈峰当然没有说不好的。

    陈峰在前边带路,还没走进,远远的就能听到一间屋子里传出来的咆哮。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我告诉你们,等我出去了,你们这儿今天拦着我的,谁也别想好过!”

    楼郩对着门板抬了抬下巴,陈峰会意,狗腿的走过去把门打开,侧身站在了一边,对楼郩恭恭敬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先前陈峰在这里的时候,还拽得二五八万的。

    一看他现在这么卑躬屈膝,刚刚还在咆哮的人立马就禁声了,警惕的打量着进来的楼郩。

    能往上爬还占据一席之地的,谁也不是傻子。

    陈峰跟楼郩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老头儿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谁是老板,当即收了那副难看的嘴脸。

    虽然语气还是带着说不出的颐指气使,可是好歹收了动不动就威胁人的架势。

    老头儿问:“你是谁?这些都是你的人?”

    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楼郩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长腿一迈走到老头儿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油腻腻的老头儿,说:“你刚刚说要让谁不得好死?”

    老头儿见多识广,一听楼郩开腔就知道这是惯居高位的,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说:“这位后生,谁手底下没养着几条狗?主人的作用就是约束好底下的狗别出来乱咬,年轻人气盛是好事儿,可也别太过了,省得放狗咬人不成,反被狗抓了眼睛。”

    楼郩一听这话就没忍住笑了。

    这么多年习惯了被人捧着,楼郩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多久没听过这种话了。

    陈峰一看楼郩周身的低气压,想也不想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按照他对楼郩的了解,这时候笑了,楼郩基本上就是真的生气了。

    老头儿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还在试图用废话感化楼郩,肥厚的两片上下嘴唇来回动呲呲叨呲呲叨的,直到被掐住了脖子才安静了下来。

    老头儿一身肥肉,但此时此刻在楼郩的手中看起来却脆弱得跟草人一样,徒劳的张着嘴说不出话。

    楼郩紧了紧手指,成功看到老头儿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漫不经心地说:“我生平最听不得聒噪,你话着实是太多了一些。”

    老头儿闻言脸彻底成了猪肝色,手脚并用的挣扎想要摆脱楼郩的钳制。

    楼郩挑了挑眉,无声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就在陈峰担心老头儿被捏死的时候,老头儿不负众望的晕了过去。

    老头儿死猪一样被楼郩松手扔到了地上,陈峰不放心探了一下鼻息,发现人还活着松了一口气。

    这要是真让楼郩掐死了,那还得了?

    楼郩没注意到陈峰的小动作,注意力都在一直没出声的女人身上。

    陈峰没胡说,这人估计当真是被他从床上现扒下来的,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利索,就裹着个皱巴巴的白大褂,腿下边都是光着的,也不知道里边到底是穿还是没穿。

    刚刚目睹了楼郩轻而易举把老头儿捏晕死过去,女人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难看得可以。

    发现楼郩盯着自己,女人紧张兮兮的咽了咽口水,小心赔笑:“这位先生,我之前没见过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楼郩接过陈峰递给自己的纸巾擦了擦手,随意把纸巾扔到了地上躺着的老头儿身上,慢条斯理地说:“那我老婆你也没见过,怎么该你挨的打,她替你受了?”

    楼郩这话一出,陈峰和女人都惊了。

    女人还不知道外边的热闹,吓得不轻直打哆嗦。

    怎么还有人要等着打自己吗?!

    陈峰则是被楼郩的自我定位震惊了。

    怎么好好的,刚刚还是顾小姐,现在就是你老婆了?

    我的二爷,你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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