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开路的士兵,敲着锣,嘴里喊着:“钦差出行,闲杂人等回避。”

    路上的行人纷纷低头退避,根本不敢抬头看过来。可见岑家军在这天京城内积威甚重。

    增寿骑着高头大马,一双美目左顾右盼,像是毫不在意,心里却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等下见到岑国璞该怎么解释。

    那舞女看着毫不起眼却忽然发难,倒像是和岑九呼应,难道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岑九冷眼旁观,见正使一脸淡然,黑脸副使绷着脸,表情严肃紧张,在用余光扫过岑十三,后者像是察觉到了,朝他微微一笑,岑九冷冷地哼了一声。增寿看过来,岑十三朝他眨眨眼睛,增寿咧嘴一笑,正好落在罗凡眼里,罗凡低下头去。

    “钦差大人出行,闲杂人等回避。”士兵们继续呼喝。

    增寿笑道:“九帅,你这是要将我们当靶子啊,唯恐这城里的乱匪不知道我是钦差。”

    岑九哼了一声:“多虑了,这是大人出门的排场,马虎不得。”

    再走过一条小街就到帅府了,增寿下意识挺直了腰板,他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岑九。

    就在这时,忽然从前面巷子里冲出一个女人来。

    士兵们精神一震,唰啦一声拔出腰刀就要砍上去,那女子大叫:“钦差大人,小女子有冤情!”

    增寿急忙喝道:“且慢,不要伤害她。”

    岑九冷冷地说:“心怀叵测,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已经跃了出去,一把扯开那女子,同时长剑一挥,将士兵砍下来的腰刀哐当一声格了出去,罗凡天生神力,腰刀落在地上,士兵呀了一声。

    “罗将军你这是何意?”岑九怒道。

    “既然她冲出来鸣冤,那就问个清楚,难道九帅还怕了这女子不成?”

    岑九哼了一声:“你就不怕这女人别有用心,或者是天圣教的残匪?”

    “我不是残匪,我相公是两淮盐运使南云涛!”女子大声喊道。

    增寿跳下马:“你是南夫人?”

    那女子躲在罗凡身后,看着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形容枯槁,面目憔悴,一身布衣,头发用蓝布帕子包着,中间插着一根铜钗,风尘满面,哪有一点官家夫人的气派。

    “是,奴的相公就是南云涛,大人可以叫奴家南娘子。奴的相公被人害死了,还提什么夫人。”女子从罗凡身后转出来,她虽然衣着陈旧,但却有一种大方气质,不像是普通女子。

    岑九道:“我怎么听说南家人都死绝了,哪里冒出南云涛的夫人。”

    女子冷笑:“我相公死了,婆母也死了,我若是不躲起来,等着你们斩草除根吗?”

    岑九喝多:“你这妇人,胡说八道什么?

    “谁要对你斩草除根啊?”增寿故意拖长声音问。

    “自然是那些一直拦着奴,不许奴见钦差的人。”

    女子勇敢抬头说道:这位官爷若是拦着,那就是这位官爷了!“

    岑九大怒:“空口白牙诬陷,来人将这刁妇拿下。”

    增寿双手一拦:“慢着,既然九帅认为此妇人是胡说八道,一起去大帅面前说个清楚就是,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怕?我有什么怕的,只是担心两位钦差被这妇人欺瞒了罢了。“

    “我们不怕被人欺瞒,毕竟和南大人也曾同殿为臣,南大人英年早逝令人心痛,既然南娘子有话要说,问个清楚明白最好+。”

    增寿的话在岑九听来简直是恬不知耻。同殿为臣?你一个闲散宗室,无官无职两个辅国将军都不是,什么时候和南大人一起同殿过.真是大言不惭。

    这时就听着马蹄哒哒,一个红衣少女手里挥舞着鞭子从不远处纵马跑来。

    增寿笑眯眯地朝那少女挥挥手,岑莲官眼睛亮晶晶的,下了马奔跑起来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

    罗凡微微侧过脸,他不想看着这两人眉目传情。

    “咦,九叔,大人,你们怎么……这是要回府?”

    岑莲官看到罗凡身后的妇人,微微愣一下:“这位娘子是?”

    “这是前两淮盐运南大人的妻子,南家娘子。”

    增寿正色介绍道。

    “啊,南大人,我是知道的,这位就是南大人的……遗孀?”

    岑莲官小心翼翼地说出遗孀两个字,南娘子点点头:“想来姑娘就是大帅的掌上珠吧?听说大帅身边有位岑小姐照顾,姑娘身为女儿身,却能够不惧刀兵照顾大帅,都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相公含冤而死,我婆婆也随之抑郁而亡,求姑娘发发善心,将慈悲心分给小妇人一点。”

    南娘子说完就深深地拜了下去。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夫人。”

    岑莲官急忙一把将南娘子扶起来,转身看向岑九:“九叔和大人本来就是要去帅府的吧?带着这位妇人又能如何呢?我看这位夫人虽然布衣荆钗,可说话斯文得体,应该真是南大人的遗孀。”

    岑九哼了一声:“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世间险恶,天知道此人是真的假的?没准是天圣教残匪或者刺客呢。”

    “有先夫印章为证。”

    南娘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前面的罗凡,罗凡接过打开里面是块田黄石的章子。

    南云涛曾经是探花,才华横溢,琴棋书画都很有建树,他刻的章子也比较出名,罗凡是武夫,不认得这章子,转手就交给增寿。增寿故意装作不经意地递给了岑十三:”嗯,你来看看。“

    后者拿着章子,仔细看看道:“正使大人,这的确是南大人的私章,南大人书画很有名气,十三有幸见过几幅,这章子都是南大人自己刻的,做不得假。”

    岑九冷冷地哼了一声:“果然是我家千里驹,这些事你都知道。”

    语气不无讽刺。

    岑十三只当他是夸自己,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十三平时小心,不敢有辱家风罢了。”

    “大人,我相公真是冤枉的,根本就不是自缢身亡,我婆婆年轻守寡,将我相公好不容易拉扯大,我相公被人所害,我那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到半年也郁郁而终了,我们南家这可是两条人命啊,求大人给小妇人做主。”说着南娘子就跪了下去,咚咚咚用力磕头。

    “嫂夫人,快起来,这不是折煞慎行了吗?”增寿伸手去扶那妇人,手在半空停住,他忽然记起自己的男子身份,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扶一个孀妇?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岑莲官已经用力将南娘子扶起来,快言快语:“夫人,你有什么冤屈找我爹爹说就是,我爹爹和正使大人都会给你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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