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逸与水月本只为来人闯入了雅居而来看个究竟,不曾想惹出祸端来!水月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加发白,额上顿时惊出些汗来,胸口不断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玄逸剑眉怒皱,一把将水月护在身后,挺直胸膛,双目直视那只毒掌,心中早已做好硬接下这招的准备!

    见依泊玄逸这般护着那个病女,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加重内力与臂膀之上,变爪为掌。

    众人一见,便要前去阻止,奈何那黑衣人已一掌拍上玄逸的胸膛!这一转变就连依泊傲战都为之一惊,愤怒之余便是对儿子的担心,忙向玄逸奔去。谁知,黑衣人此举并不只想伤了玄逸,打伤玄逸的同时,一把石灰向众人撒去,借助回力,将自己弹出去,再微一使劲,便掠出山庄!倒是云亦笑身在空中,眼见石灰从黑衣人手中撒出,“无所遁形”基础之上又加了把力,顿时罡气四溢,将所有散开的石灰尽数荡开,才未使众人石灰迷眼!

    且说那黑衣人使计遁去,云亦笑从空中稳稳落地,便看见玄逸的嘴角先是溢出一条血线,整个人慢慢倒下,等到众人前去探询时,尚未来得及说话,他张嘴就是一口血,吓得依泊傲战也慌了神——那一掌着实不轻,若是拍在自己身上,恐怕就要疗养数十天吧,更不用说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急忙将他扶入雅居内,安置在床上,让景升前去找大夫。

    玄逸躺在床上,捂着胸口,连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夫被景升连拖带拽请将过来,尚未喘足气,便将一干人等遣出卧室,为玄逸号脉治伤,毕竟是武林盟主的公子,谁也不敢怠慢!

    依泊傲战一言不发地端坐于太师椅上,左手依旧攥得紧紧的,目光如炬,神色极其复杂,不知是为玄逸的伤担忧还是为黑衣人的潜逃而恼怒!

    等到大夫走出卧室,第一个上前询问的不是水月,也不是依泊傲战,是云亦笑!“大夫,少庄主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那大夫和蔼的说道:“哦,云小姐,少庄主受了内伤,气血翻腾的厉害,内脏也有所损伤,多亏了身子骨结实,否则……”下面的话他意识到不能说,便话锋一转:“照这样看,要完全恢复,怎么的也要一年半载!我这就给少庄主开药,只要好好用药,静心疗养,定能恢复如初!”

    得知儿子没事,依泊傲战只站在卧室的门口向床上的玄逸看了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而他的身后,背着的左手分明松开了,地上散了一些被捏成粉末的纸灰!

    因为有过一次外人夜探依泊山庄,所以当他再次静坐入定时练功不再是纯粹的练功,他都会保持三分的觉醒,而就这三分的觉醒,也足够他将静室周遭的事物辨得一清二楚,时时刻刻警惕着任何的风吹草动!依泊傲战就是依泊傲战,这次他一觉察到风声的微妙变化,就马上清醒过来,一招扼龙锁喉干净利索,只见一支钢制飞镖破窗而入,被他钳在手中!拇指用力,镖头断去,纸条赫然映入眼帘,紧接着他闪电般冲向窗口,两扇窗被他的内力撞开,他瞬间飘了出去,边搜索来人的身影,边展开纸条:奸诈!白纸黑字,还是墨香怡人,龙涎醉魂!可他已是怒火难消,杀气渐现:这回由不得你来去自如!稍提真气脚下速度加快。可是,此人轻功奇佳,一身夜行衣更使他在这月夜之中如鱼得水,于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运起周身内力,脚下生风,必定要将那胆大包天的黑衣人生擒活捉!

    无奈,纵是他使出全力,也只能勉强让他不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自己始终都只能和他保持两丈开外的距离,似乎不再有进一步靠近的可能!

    可是,却在追到雅居时,遭人暗算,坠到院子里,他心中暗喜,趁这空挡一个翻身纵出老远……

    众人都散尽,云亦笑看了看坐在角落椅子上的水月,她满脸汗水,脸色煞白,急促的喘着气,身体不住的颤抖,于是她走过去,柔声说道:“水月,又犯病了吗?要不要紧?我去把刚才的大夫追回来,让他给你诊治一下!”边说边从腰间抽出汗巾,为她擦着汗水。说完便将汗巾放在水月手中,径自朝门口跑去。

    “笑笑……”水月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呼道。

    听闻她的叫唤,云亦笑立马转身折回水月的身边:“怎么了?”握住她不住颤抖的手,一股冰凉急速传入她的身体,居然透着一丝丝寒气,心中一沉,她在承受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啊?见她病成这样,方才明白庄中下人所说并非胡言乱语:依泊玄逸身边的水月姑娘终年为病魔所缠,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虽然过去她对水月并不是了解,甚至很少往来,但今天她终于知道什么叫痛苦!

    “笑笑……没用的,大夫治不好,我……没关系……习惯了,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说完超她惨然一笑,那笑中隐着万千凄凉,紧皱的眉宇间居然散射着淡然。

    “那我要怎么帮你呢?”云亦笑忧心的说道,毫不计较她夺走了她的少庄主!

    “还好,不是很严重,我休息一下就好!”她挣扎着起身,云亦笑则扶住她,将她送入房内,安顿她歇下,为她盖好被子,见她轻轻闭上双眼,方才走出雅居,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这座别院,仰天长长舒出一口气,便飘然远去。

    知道云亦笑已走远,玄逸猛地睁开眼奔入水月房内,一眼瞥见躺在床上的她,剑眉微皱冲过去坐在床沿。水月知是他来,便睁开眼,玄逸二话不说将她轻轻扶起,坐到她身后,猛提真气,汇集丹田,运起内力推向水月的后背,将真气缓缓注入她的体内……

    片刻,水月便缓过来,躺在玄逸的臂弯里,无力地说道:“玄哥哥,今晚的那一掌本该伤不了你的,为何你又会口吐鲜血?现在,现在呢?还为我疗伤,你怎么样?”

    玄逸看着她一脸的焦虑,笑着抚摸着她的玉颊,心疼地说道:“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丫头!那口鲜血是我自己逼出来的,要是不装像一点不就穿帮了?那黑衣人的内力虽及不上爹,可也不能小觑,我想爹和在场的高手都能看出来。你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硬生生接下那一掌,偏偏跟没事儿人一样,谁信?”见她要说什么,将她抱起,揽入怀里,贴近她的耳朵温柔地说:“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而且就在大夫走后我自己就调息了一番!所以,你就安心的睡一觉,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说完不忘在她面颊上浅啄一下,羞得她脸红得直到耳朵根……

    云亦笑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到床沿轻轻坐下,从袖中摸出了那把短刀,寒光闪闪,沉寂中依旧透着那份霸气!她抚摸着刀身,轻声叹道:“今晚的那招‘无所遁形’还是及不上庄主的一半,如若我的断魂刀法能像庄主那般使的出神入化,那该有多好啊!只可惜,我没有那个天赋,哎——”

    水月——那个女孩儿……好可怜,可是也好佩服她,换成是我,得知自己的病是不治之症,恐怕早就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又怎会容病魔一次又一次的折磨自己呢!病痛之中尚有那份冷静与淡然,眉宇间更是一种不屈,她若是个江湖女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当初她是个健康之人,庄主定会像调教雪天一样调教她吧!

    对了,雪天她还好吗?此去西域,已过七天,消息打探得怎样了?有没有危险?那个传说中神秘的承天教教主洛峰又是个怎样的人?这场正邪之战即将开始,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庄中又有贼人闯入,来者系谁,无从查证。庄中的大小事务处理得还算妥当,庄外的生意也还算顺利,总算没有辜负庄主对我的期望,只是……少庄主……哎,也罢!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她慢慢伏在床上,闭上眼睛:随他去吧,水月,祝你幸福!……哎呀,明天还要将本月的账目核实;庄中每月一次下人工作的调整也要落实;张老板的钱庄需要走一趟重要的镖,托依泊山庄名下的镖局前去押镖,我还需要吩咐一下……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又酸又痛,真的好累,好累,……就这样,她连衣服都没有褪去,和衣而睡,喃喃如梦……

    月黑无星,是夜无风,北方关外的石屋中,寒灯孤明。虽是春末,江南的气候最是宜人,可关外的夜还是如此的冷!

    白天那一拨北出塞外的商人刚走,现下这客栈寂静得很,虽然设备粗陋得很,但生活必备品是一应俱全。老板是个四十岁不到的妇人,久经世事的她生得一副老练的脸蛋,脸部的皮肤略显粗糙——是那塞外干燥的空气和风沙的杰作!可脸上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好像与这塞外的风情不太相称,怎么看都不得不让人想起江南那水一般的女子,张扬跋扈的外表却不乏北方人的豪爽,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容貌,虽年近四十看上去却似三十刚过,想必在她还是少女时一定是个美人儿吧!偌大的客栈只有一个伙计,是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二十好几,生的人高马大,满脸的胡茬,又黑又粗糙的皮肤毫不掩饰的显出他的粗犷。

    贪得这样没有生意的夜晚,本可以早些休息,老板娘吩咐伙计关门打烊,待伙计将那只有几块木板拼成的“门”关上,没走多远就听得外头“咚咚”的马蹄声朝这边来,伙计还没反应过来,方听得一阵马儿的嘶鸣,紧接着就有人一边拍着那几块门板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开门!店家开门……”听那声音,虽是中气十足可也透露着些许疲惫。

    拍门的不止一个人,是一票!眼见着那门板被拍的摇摇晃晃,上面的沙子嗦嗦坠地,伙计三步并作两步跨,来到门前,猛地一拉门,那些个门外汉连同身上的沙子一块向门里倒去!亏得伙计生的一副好身板,结结实实将他们挡住了,否则那些人定要摔得个狗吃屎!

    待那些人东倒西歪的都站稳了,伙计粗粗看了一眼,好家伙!都是些江湖浪子,少说也有大几十号人啊!个个儿身上都带着家伙,啥武器都有,乍一看这些人倒更像是卖武器的!

    聚在前边的人散出条道儿,从里面走出个魁梧的大汉,虎背熊腰,络腮胡子,腰间挂着一把腰刀——蒙古刀!由他领头带着人往里走。

    风尘仆仆地进到石屋,瞧见从楼上下来的老板娘,粗声粗气地说道:“老板娘!今儿晚上这野栈的房间我们全要了,好生招待兄弟们,好菜好饭都上着,酒就不要了!对了,牲口一定得照料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赶路!”

    老板见有客人来,满脸堆笑的走来:“是是是,客官,勿需您交代,我们自会料理,只是这关外的夜晚稍凉,不需喝些酒来祛袪寒吗?也好入睡啊!”说这话时,她已将来人扫了个遍。虽说这关外的客栈每天都接待过往的商客,其中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可像今晚这样一批这么多人还是较少见的,从他们的衣着就可以看出他们是从蒙古来的,而且这之中还有些是蒙古武士¬¬¬¬¬¬——腰间配着蒙古武士特有的佩刀!

    络腮胡子一边上楼一边回头道:“老板娘,我们的饭菜送上来!”

    “是,知道啦!稍后会送上!”说着盯住他身后看,那人背后跟着一个身着灰衣的人,三十过几的样子,体形不似他那般魁梧,却也是挺拔健硕,冷峻的脸始终不曾看过四周,只是径自向前走,一改北方人的粗犷,从他身上散发着江南人的细腻亲切的气息,这又怎么会瞒过见惯形形色色过客的老板——那人虽然跟在络腮胡子身后,可他绝不是什么随从,因为从他的身上隐隐透着某种气势,是那种藏不住的气势!就如……那个人一般。

    “影娘,这些人……”伙计凑上来小声询问道,却叫老板打住。

    “大漠!休要打听!”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隐隐含着怒意,透着不可告知的讯息,“我们长年生活在塞外,过往来客多不胜数,别人的事莫打听,我们只管开店,不问江湖事!”说罢,大步迈开招呼客人去了。

    唤作大漠的伙计望着她走开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不满道:“不问江湖事?什么不问江湖事啊,骗人的!每次有从江南来的商客或江湖浪子,就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还不时的和他们答话,想从他们嘴里打探点儿什么。不过……她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相差真是太大了!小时候见到她时是温柔娴淑,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现在……”他边摇头边皱眉,“哎,变了,变化大得可真吓人呐!”一眼看见影娘端着一大盘的手抓羊肉过来了忙跑上去:“哎,影娘!我来帮你!”观察许久,她发现一件事:这些人的脖颈上都有纹身——一个狼头!想来他们必是什么帮派。

    影娘见底下的人都吃起来,就端着饭菜上楼了。敲了三下门,就听见里边传来应声:“进来!”还是那个络腮胡子!进门后,影娘将饭菜放上桌,笑着说道:“二位客官请慢用,不够下边还有!”

    他二人面对面坐下,影娘忙说:“客官住着可还满意?这野栈远离集镇,又久居黄沙之地,设施简陋,还请二位大侠见谅!出门在外的,还请凑和着!”可她却发现那灰衣人只有一条手臂,只有右臂!

    络腮胡子说道:“行了!老板娘,对我们来说有地方落脚已经很不错了!你可以出去了!”他看都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的吃饭。他的脖颈上也有一个狼头!

    正当影娘要走出门的时候,灰衣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朝她看看,开口道:“站住!”影娘一颤,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们不会是专程来的吧?不,不会的,他们是从关外来的,而且,当年的事不可能为外人所知……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从容不迫地笑道:“大侠还有什么吩咐吗?”

    只见他那只手把玩着手中的那双筷子,淡淡的问道:“听老板娘的口音,你是江南人?”

    影娘心中一沉,眨了眨眼睛道:“是!大侠也是江南人?不会和奴家是同乡吧?大侠怎么称呼?”她试探性的调侃道,笑得更加灿烂。

    没想到灰衣人忽然笑道:“哦?那敢问老板娘是何方人士啊?”来塞外十年有余了,虽说身边跟了些老部下,都是从关内跟来的,可是自己的老家是江南平江府(今江苏苏州)从十二岁就跟着宋教主去了西域,入了承天教,算来已是二十六年了!十年前又来了关外,江南,似乎已经成了遥远的梦!如今却在这遥远的异域遇着了江南人,正所谓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啊!眼前这个妇人虽说不是故知,但心中依旧有着一分欣喜!

    他没有告诉她他如何称呼!影娘小心的说道:“奴家老家平江府!”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注意着他的脸色。

    “哦?你也是平江府的?”他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转瞬即逝,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筷子,面向影娘:“那你姓什么?”

    还真是同乡了!呵,她心中也有些高兴,不过听了他的问题,心中的愉悦一扫而光——她姓什么?迎向他探询的目光:“奴家姓赵!生于平江府的赵氏人家!”她只说了娘家的姓氏!

    “赵氏?据在下所知,苏州河旁有一户大户人家,乃是名相赵普之后,家境甚是显赫,不知老板娘可认识?”

    “哈哈哈……大侠你真是抬举我了,像我这样的山野村姑哪儿高攀得起那样的富贵人家!”她爽朗的笑道,就像这塞外的晚风!

    “是吗?可照老板娘的言辞谈吐来看,可不像山野出生的人哪!”他颇有兴致说道。

    “哎呀,奴家的父亲是个教书的先生,自小就叫奴家认字,可终归是穷苦人家,识得几个字又有什么用啊!”

    “恩……”他点点头,心情似乎很好:“敢问老板娘如何称呼?”对面的络腮胡子一惊,停住向嘴里送东西:老大从来还没有过这样的好心情!今儿个是怎么了?

    呵!现在才问这个问题!“奴家贱名赵影,大侠就叫我影娘吧!”她大方的说道,像个大姐似的。

    他点点头:“影娘!”她应了一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影娘,那你知不知道那户赵氏人家?”

    “哦,高门大户嘛,街坊邻居都有谈起的,只不过都是些传闻,谈不上了解,想来那些事儿也不能信多少吧,以讹传讹的,又能剩下多少真的呢?”她笑着挥挥手。

    “据说,那户人家有位小姐芳名赵瑛蕊,二十年前下嫁于当今武林盟主——依泊傲战,这你可知?”他的笑容消失了,脸依旧是那样的冷峻,好像那样的笑不曾出现过一般。

    一下子,她的心好像都结冰了,“依泊傲战”这个名字在心中响了无数回,二十年了却未曾叫出口!是恨还是爱,她已经不清楚了,往事如风,命运的坎坷与造化的弄人使她将一切看得都很淡了,唯独那个让自己险些送命的儿子——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让她如此的想念和牵挂,二十年了,她没尽过一点做娘的义务!只身塞外,留给故人的是已故的“赵瑛蕊”,留给自己的是对江南与血亲的无尽思念和愧疚的“赵影”。原来,“赵影”只是思念与愧疚的代号!天大地大,却只让她瑟缩在这风沙中的避难所中,对于那久违的江南只有无数次的向商客们探寻……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沉淀在她心灵的深处,而今他的一句话仿佛一颗丢进的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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