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女子?”

    秦霜只觉得下巴处一阵粗糙的冰凉触感,微微生疼,下一秒,她便被迫与男人深邃的黑眸四目相对!

    “不见得吧!”袁俨自喉咙而发的低沉沙哑,语气微冷的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认为秦五姑娘,十分有必要和我解释解释,向天乘一事,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一阵惧意从秦霜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她感觉袁俨只要稍稍一用力,下巴就会被他给捏碎,他的眸子,如同无边无尽的深渊,令人窒息。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眸子却依旧澄亮,袁俨的眸光却要比她更坚定,只短短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但最终,她还是轻启双唇道:“我不能说!”

    秦霜感觉自己又被朝他挪近了几分,两人只隔着一指的距离,他温热的呼吸擦过她的脸颊,他眼中的愤怒,一目了然,秦霜有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很好!”

    与此同时,下巴处的桎梏消失,她被用巧力甩开,秦霜恍惚中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讥讽笑意,那丝笑意又转眼即逝。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她一度想起袁俨的死,还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而眼前,仿佛是现实给她的重重一击。

    这世上,都是些自私的人,她何必又去做这个圣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么?

    她低头看着马车内的细绒地毯,眼中却是空荡荡的,她忽然从嘴角扯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抬头再看向袁俨的时候,只剩下眼中的冷漠!

    “向天乘,是太子一党的关键人物,如若向天乘不除,铖王要想荣登大统,只会难上加难,而青州,就是太子招兵买马的据点!”

    袁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抿唇不语。

    秦霜嘴角浮起一丝讽意,“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袁大人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不过,有向天乘一事,我想,袁大人自有计算!”

    “铖王心怀天下,我十分敬佩,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乐,袁大人为民心切,我也可以理解,但事出皆有因……”

    说到这里,秦霜不由眼中一片氤氲,她移开眼去,很快又再次看向袁俨道:“我可以帮袁大人你,甚至帮铖王瓦解太子,但,我有一个条件!”

    袁俨眼眸微眯,他觉得自己更加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了!

    “什么条件?”

    秦霜想到杨家被冤,杨家上上下下三百余亡魂,双手紧紧交握,忍不住的颤抖,“云南杨家灭门一案,请袁大人严查重审!”

    袁俨一片了然,微微一低头,目光正落在女子一段细腻白皙的脖颈上,他如触电一般的迅速移开。

    杨家一案,还是先皇在世时亲自下令查封的,现在如果昭然重新翻案,定会掀起朝中一阵轩然大波,显然,只能暗中调查。

    可这般一来,只怕会艰难重重!

    他忽的再次看向方才过于激动的女子,眼中更是疑惑满满,再容不得他考虑再三,一口应下。

    “当然!”

    他话音刚落,秦霜不知为何,竟然有种没来得由的轻松,自己重生一事,她虽然知道迟早是瞒不住的,果然,如她所料,袁俨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不起疑。

    但是,她这一世,如果能够将杨家一案重审,也不枉她重走这一遭了。

    既然已经达成一致,秦霜也毫不保留的将与太子两次‘偶遇’一事全盘托出,并且重点禀明了太子提起选秀一事。

    只是一说出来,她便有些后悔了,这怎么有种上赶子嫁人的感觉!

    袁俨神色一凛,好似并未注意到秦霜的表情,只道:“自古便没有已定亲的女子参加选秀的先例,太子就算存了心思,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只不过……”

    “不过什么?”

    “你可知道你为何会引起太子的注意?你是不是在他面前露过什么破绽?”袁俨生怕自己解释得不明白,又加了一句道:“如向天乘一事!”

    “绝不可能!”秦霜一口否决。

    上一回,太子作恶多端,令京都血流成河,她想要躲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如对袁俨一样对他。

    袁俨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有心想要为自己方才的冒犯之举致歉,可心里几番斟酌,愣是未能启齿,便起身告辞,揭帘下了马车!

    见袁俨离开,秦霜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就瘫软下来,她倚靠在车壁上,久久说不出话。

    甚至阿云扶着她走下马车,腿软得竟然差点儿生生从马车上跌落下来,她惊魂未定之余,

    硬是将即将夺眶而出的一阵温热给隐忍下去。

    回到柳叶居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四周极为安静,可当她们刚踏入院门的时候,突然一阵巨响将这片安静打破。

    “从竹,你发什么疯你,才头一天当值,你就这样,给谁甩脸色呢!”

    她一眼看过去,正瞧见大丫鬟以珍站在院中间朝着一扇门大骂。

    以珍和以珠正是秦霜选中的大丫鬟,阿云见状,这成什么体统,上去便怒斥道:“嚷嚷

    什么,没见着姑娘回来了,还有没有规矩!”

    这个时候,只听得方才那扇被重重关上的门重新被打开,从里头出来一个俊俏的小丫头,正是方才与以珍拌嘴的从竹。

    同时,正在院中当值的其他几个小丫鬟也都上前来见礼,而以珍则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慢慢的移到秦霜身前,见了礼道:“姑娘,奴婢头一日来伺候姑娘,只想着能将姑娘您伺候好了,谁知,从竹却擅自进入姑娘您的内室,奴婢觉得这不合规矩,教训了她两句,谁知,她竟然就发作起来!”

    秦霜一眼看向从竹,只见她一副轻视傲慢的模样,正撅着嘴,显然是不服气。

    待以珍控诉完,她果然反驳道:“姑娘,奴婢们都同样是伺候姑娘您的,姑娘您可不能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分明是以珍姐姐仗着自己是大丫鬟,总是支使我们做这做那的,奴婢不敢不从,依着以珍姐姐的吩咐办事,谁知,竟然还被以珍姐姐大骂了一顿,姑娘,如今以珍姐姐这样说,奴婢的委屈,到哪儿说去啊!”

    说完,她便开始委屈的抹眼泪儿。

    “姑娘,根本就不是从竹说的这样!”以珍见从竹竟然倒打一耙,一下子就急了,眼眶也微微红了几分,“从竹不守规矩,奴婢说她两句,她反倒发脾气!”

    两人各执一词,秦霜只觉得隐隐有些头疼。

    阿云见状,立刻道:“行了,姑娘才回来,就乱成这样,成什么样子,各自散了,以珠,你进来伺候!”

    “是!”

    阿云扶着秦霜进屋,这边叫以珠的大丫鬟连忙上前来搀扶。

    待秦霜净了面,又喝下一盏蜜枣茶,她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紧接着,梢间就摆上了晚膳。

    阿云和以珠在一旁伺候着,唯独没叫到的以珍在外头候着,从竹见了,不免奚落上一番,以珍越发觉得委屈得不行。

    吃过了晚膳,秦霜才在正屋的上首落了坐,让以珠将以珍和从竹给叫了来。

    她将两人仔仔细细的扫视一番,相较于以珍的紧张,从竹就要显得镇定几分,时不时翘起的嘴角,更多了几分得意。

    秦霜一目了然。

    她浅啜了一口清茶,先是慢条斯理的对以珍问道:“以珍,从竹的差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以珍不明所以,不知道秦霜打的什么算盘,但还是如实答道:“回姑娘,是奴婢安排的!”

    秦霜点点头,又问道:“那从竹是否有将差事办好?”

    以珍听闻,脸色瞬间惨白了几分,她咬了咬下唇,见从竹一脸得意,看似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是!”

    “嗯!”秦霜再次表示满意,“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骂她?”

    “这……”以珍这下彻底慌了,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她差点儿身子支撑不住瘫软到地上,难以置信的看向秦霜,而秦霜却低头喝着茶。

    她不甘心,眸中闪了闪,终于下定决心道:“姑娘,奴婢之所以骂她,是因为她不守规矩,进了内室,奴婢才训了她两句!”

    “但她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的啊?”秦霜将茶盏放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她既然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她犯了错,不就是你犯了错么?”

    “姑娘……”

    这次,以珍是彻底没了主意,就连辩解,都显得无比苍白。

    而从竹,则是越发得意,几乎都快忘形了都。

    “就是,姑娘,分明就是以珍姐姐支使奴婢的差事,这会儿反倒来贼喊捉贼,怪起奴婢来了,真是好生没道理,幸而姑娘您明辨是非!”

    “姑娘!”以珠心有不忍,想要劝劝秦霜,可阿云一个眼神过去,以珠想要说的话,只

    能老老实实的又给吞回到肚子里去。

    阿云虽然也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她相信,姑娘这样做,一定是有姑娘的道理的,所以,只要好好的听姑娘的,准没错儿!

    “行了,我累了!”秦霜站起身来,扶着阿云的手又看了一眼以珍道:“从今日起,以珍就降二等丫鬟,从竹到内室来伺候!”

    这句话,对于以珍来说,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面如死灰,眼前则浮现着一幕幕从竹耻笑奚落的丑恶嘴脸。

    从竹迈过以珍,眉飞色舞的朝秦霜行了个礼道:“是,姑娘!”再看向以珍的目光,只剩下一片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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