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昏的时候云萝守信用的去了县衙,可是刚到门口就差点被急匆匆跑出来的老李给撞到了。好在清川反应快将人护住,那老李一抬头见是她来了,也来不及说别的,拽着人就往里走。

    “姑娘可算是来了,我们县老爷刚刚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之间上不来气。我可是一直盯着的啊,一点茉莉都没沾,这怎么就出了事呢。”

    老李心里着急,这大人在他眼皮子下面都能出了事,这以后可如何跟百姓们交代啊。

    云萝眼中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清川在考虑要不要把小姐揪回来的时候,容舟亦和夜七也赶到了。

    “出了什么事?”容舟亦看着他们火急火燎的模样好奇的问了一句,清川切了一声还记着他吼小姐的仇呢。

    见清川是这个反应,容舟亦也只能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

    云萝被带到衙门的后院,屋子内县老爷正躺在床上脸色青紫,一旁应该是县老爷的夫人正梨花带雨的哭泣。

    她一进来也没急着给人把脉,反而是先打量起来了屋内的陈设。环顾之下的确没有发现与茉莉有关的东西,这才一屁股坐在夫人的旁边。

    “接下来的过程可能会有点恶心,你们最好别看了,免得一会儿吃不下去饭。”云萝这话是对夫人说的,也是对门口那几个人说的。

    清川跟着她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他怕脏看不得也碰不得。而容舟亦又是个贵公子,肯定也是受不得的。

    只是她说完夫人没动容舟亦也没动,都是执意或者好奇要看的人,只有清川默默的退了出去。

    云萝不再管其他,从包袱里拿了一个小瓷瓶出来,捏着县老爷的嘴便将瓷瓶里的虫子给倒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县夫人忍住不适感,担忧的问了一句。云萝随手在屋内的植物上摘了一片叶子吹了起来。

    叶子吹出来的声音实在是难听,容舟亦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被小丫头瞪了一眼。

    “这是蛊虫,七尾花已经毒发将呼吸道堵死,只有将这蛊虫放进去才能吞噬黏在呼吸道上的毒物。”云萝将叶子随手一扔,而后坐在了窗边的小椅子上,随便还对着夫人招手让她也过来些。

    夫人不明所以,但是听老李说这位就是白日里救了老爷的神医,她只好听从。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哇的一声,随即吐了一地。

    容舟亦这会儿是彻底绷不住了,转身找地方吐了。

    “老爷你没事吧?”县夫人一点都不顾脏直接走回去去看人,云萝耸了耸肩转身出去正好看见容舟亦在一旁扶着柱子干呕,忍不住笑了一声。

    清川见小姐出来了,从容舟亦身边走过故意嘲讽的哼了一声,惹得夜七撸袖子就要打一架。

    “小姐,你怎么知道他会毒发?”他虽说不会蛊术但也略知一二,这蛊虫不是说你放进去即可就有效,所有的蛊虫都需要引,否则吹千百首蛊曲都没用。

    云萝坐在回廊里,抱着小包袱数着自己的瓷瓶,道:“也是为了以往万一,白日里让他喝了一碗抑制七尾花的解药,顺手种了蛊引进去。”

    她说的云淡风轻,一旁的漱口的容舟亦却动了动耳朵——她早就做好了措施?

    这句话也被刚出来的县老爷听了进去,人还虚弱着就要给丫头跪下,被清川给扶住了。

    “多亏了姑娘我这条老命才能保住,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啊。”县老爷神情激动,死里逃生之后自然对这位救命恩人感恩戴德。

    云萝摆了摆手,将包袱一系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救你纯粹是因为顺手正好也没事做,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老李吧,还有谢谢你的百姓们。”

    “大人,你是怎么毒发的你知道吗?”她趁机问了重要的事,县老爷摇了摇头也是茫然:“我听从你的吩咐,一点同花有关系的都远离了,便是夫人来看我也是未施粉黛,素净前来。我实在是不知如何毒发的啊。”

    容舟亦拧眉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怎么毒发的不重要,但是想要害大人的肯定是县衙里的人。且,两年前就有理由要害他的人。”

    “两年前……”县老爷开始回想两年前得罪过什么,倒是夫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这说话不方便,不如移步到厅内?”

    云萝和容舟亦点了点头,正好她肚子还饿了不客气的说道:“能不能让人送点饭菜来啊?”

    夫人让丫鬟赶紧去最好的饭馆叫些饭菜来,容舟亦有些佩服她这个时候还能吃的下去。

    “两年前老爷刚到镇子里,一上任就有心将城外废弃的观音庙给拆了,想着盖些别的也算不浪费了那个地方的好地皮。可谁曾想啊,就提出这件事之后,老爷一连病了半个月。”

    “这百姓们都说他是得罪神灵了,可我不信这些个。只是当时初来乍到,也不好深究下去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夫人这么一说县老爷也想起来了,当即一拍脑门说道:“对,我这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来的。一到春夏两季更是难受得紧,原以为是病后留下的病根,没想到竟是中毒所致。”

    “观音庙……”容舟亦摸了摸下巴,回想起自己刚刚在饭馆门口听到的话,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抬眼看着县老爷,说道:“那个庙肯定有问题,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拆了那庙?”

    云萝点点头,端着丫头送来的米饭吃着面前的菜肴还不忘记说两句:“对啊,那个庙古怪的很。说起来我想一会儿吃了饭去验尸,当天晚上滴在石像上的血迹,不可能是凭空出来的,那挂在屋梁之上的尸体一定有伤痕。”

    “拆庙倒是可以,只是那具尸体仵作已经验过许多遍了,当真是一点伤痕处都没有。”县老爷对这几位很是信任,他们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表面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一会儿带我去停尸房便是了。”这丫头可是一点都不忌讳,吃着饭也能什么话都说出来。

    容舟亦对这方面不在行,于是便开口问了别的事。

    “这死去的二位大人,都是在衙门里任职的?他们深夜怎么会在破庙之内,这似乎不符合常理。”

    云萝咬着筷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县老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周大人三天前便失踪了,衙役们将镇子里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这死去的两位还有前任县令徐大人和典史李大人似乎交情匪浅,不过都在同一衙门关系近些也是应该的。”

    容舟亦一摆手,忽然打断了他,说道:“你和李大人可有仇?你的毒似乎就是他下的。”

    县老爷也不敢相信,连连摆手说道:“怎么可能是他,李大人为人正直,经常惩恶扬善多做善事,不可能是他做的。”

    云萝喝了一口水,回想着说道:“当晚破庙里王大人、李大人和前任县令徐大人都在,还有一个不认识,不过瞧着穿着也是个富人。他们四个去城外做什么?怎么会那么晚才回来被困在破庙中?”

    容舟亦也觉得这个疑点很重要,他们几个人似乎和这个破庙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那位富人是镇子里的首富金员外。早些年有传闻说他是做一些打家劫舍勾当的,谁知道怎么就突然富了起来呢。”县令接了一句,容舟亦和云萝也是听了一耳朵没有深究。

    “还记不记得那位老先生?他似乎知道不少。”倒是容舟亦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云萝也想了起来一拍脑门说道:“记得记得,那老头说了一句话还惹怒了王大人呢。”

    “说的是什么来着?”小丫头扶着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明明只是昨天晚上的事怎么就记不住了呢。

    容舟亦轻启薄唇,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说那些尸体找不找得到又有什么关系,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闹鬼了。”

    “对,就是这句话。之后王大人就恼羞成怒了一般,还拿着棍子要打他呢。”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她也将那些事都想了起来。

    县令有些惊诧——难道这几位大人和当年的商队案有关系?

    “大人,不知道这位老先生住在何处?”容舟亦还是分得清孰重孰轻,既然这个老先生知道些什么,就必须要走一趟去打探打探消息了。

    “就住在南巷子里,那地方脏乱不如下官把人给带来审问?”

    云萝听见他的自称抬头看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容舟亦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头。县老爷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失言,借着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回了房间。

    这么会她也吃饱了,摸着小肚子起身就往停尸房溜达。

    “你不会刚吃完就要验尸吧?”他有些惊讶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奇怪,云萝扭头有些不解:“怎么了?我又不是要上手验尸。”

    “不上手?那你怎么验尸?”

    云萝切了一声,扔着自己手中的小瓶子说道:“你怎么总是忘记我会蛊术?既然只需要找出他身上的伤痕,让就让这些小可爱来做就好了。”

    容舟亦脑中下意识想起刚刚在呕吐物中扭动的白虫子,脸色一下子又苍白了起来,胃中又忍不住阵阵翻涌。

    “刚刚都说了让你不要看,你这样我以后可怎么给你治病啊?”云萝站在原地看着他那样子笑的前仰后合,容舟亦原本始终温和的脸色一变,指着她语气里有些不安:“你该不会也要让我吞了那虫子吧?”

    “要是普通法子能治,我师父会让你不辞辛苦去深山寻我?”

    云萝心情大好蹦蹦跶跶的往停尸房跑,手上还甩着她的玉笛子嘴里时不时的哼两句。容舟亦忍着呕吐感面色苍白,眉头皱在一起心道——这丫头说的有几分道理,难道真要吞那虫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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