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掷出丈八蛇矛吓住薛霸的那个汉子八尺长短身材,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往日虽然气性谦冲,可是此时因为忿怒与激愤目眦欲裂、面目狰狞,真如勇烈暴怒的“小张飞”,又似一头欲将为非作歹的小人吞噬除尽的狂怒豹子。

    而薛霸自然认得正奔着自己疾步冲来的那个汉子,正是当年险些亡于他手上的豹子头林冲;

    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薅住董超将其生生薅起的是个胖大和尚,皂直裰背穿双袖,胸脯上露一带盖胆寒毛,本来就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本来因出家被刮青的颌下,落草后数年又蓄起了浓密的貉腮胡须,此刻因忿怒而浓眉倒竖、虎目圆睁,皆说佛家向善慈悲,可胸中漫起一片杀人心时便是要斩妖除魔的怒目金刚,也教世间奸贼望之胆寒。

    而董超当然也很清楚这个凛凛神威的草莽沙门僧,便是当年差点便取了他狗命的花和尚鲁智深。

    虽然与原著中的轨迹略有不同,当年林冲与杨志一并误入白虎堂遭高俅构陷,也是由董超、薛霸并着另外两个防送公人受陆谦指使,要在途中寻个僻静处了结掉林冲与杨志的性命,可是萧唐深知林冲当时的性情,不到最后走投无路时仍要忍辱负重,盼着有朝一日重投行伍为国效力。是以当萧唐嘱咐鲁智深一路暗中护送林冲、杨志二人之后,除了鲁智深保护林冲等人到了沧州牢城营,便直接前往刚被卞祥、傅祥、竺敬等兄弟杀邓龙而夺下的二龙山宝珠寺,接管了山寨寨主的位置,董超、薛霸等防送公人押解林冲、杨志到了沧州牢城营之后,自领了回文返至东京汴梁。

    董超、薛霸是狼心狗肺、遇之当杀的小人,可是他们两个的确也都是彻彻底底的小人物,当时的萧唐因宫中权宦杨戬构陷唐芃秀之父而下江南,途中结识李俊、穆弘、戴宗等人物,与张顺和黄门山四杰共聚大义,又因搭救编写营造法式的修建葺造专家李诫之子李志而大闹江州牢城营回汴京后又马不停蹄的搭救林娘子杀泼皮牛二,再设计吓死高衙内,太多的事需要殚精竭虑,自然也没想到董超、薛霸这两个奸险小人的死活。

    过了街的老鼠自然是人人喊打,可是当这等稷蜂社鼠一直隐藏在阴暗的角落,的确也很难教人发觉。

    可是前不久当萧唐得知卢俊义仍是吃官司而在大名府身陷囚牢,狗贼李固上下打点要谋害他的性命,按照原著轨迹,萧唐立刻想到了董超、薛霸这两个他早就该杀了的狗贼。是以燕青按着自家哥哥的吩咐前往大名府面见蔡福、蔡庆兄弟二人,并暗中注意李固的一举一动的同时,萧唐也言及他知道董超、薛霸这两个差役的恶名,听说那厮们调拨到了大名府留守司,如果卢俊义被判充军迭配而押解的防送公人是他们两个,只怕必要使下作手段害人。

    比起良知未泯的蔡福、蔡庆兄弟,董超、薛霸却是仗着官门势要而穷凶极恶的货色,既然曝光自然要用绿林手段尽数杀了。虽是有些宰牛刀杀鸡用,可是了结掉当年便该除暴除恶的手段,得令来杀防送公人而救下卢俊义的兄弟,还有谁是比林冲、鲁智深更适合的人选

    如今的林冲把眼乜向被绑缚在树干上的卢俊义,觑见那个好歹也是江湖中成名人物的卢俊义面露惊喜之色,又怔怔的望向自己。林冲眼见卢俊义神情萎靡,又是一身的伤痕,被草鞋刺穿脚底脚面的燎浆泡而鲜血淋漓这与当年自己生受董超、薛霸这两个狗贼炮制折磨时的惨状没有任何差别

    虽然如今的林冲与自家娘子得以重聚,在二龙山寨中也与一众推心置腹的兄弟聚义快活,总不至无时无刻的对董超、薛霸二人切齿刻骨的忿恨,可是自己堂堂一条好汉子,当年竟然被这些狼心狗肺的小人玩弄折磨,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屈辱与痛楚又在眼前浮现出来,如今枪已狠、心已毒的豹子头又如何能够释怀

    “噗通”一声闷响,在另一边薅起董超的鲁智深挥臂一抡,将那厮重重的掼摔到了地上,直摔得董超牙齿磕落了三四颗,登时满口的鲜血溢出鲁智深迈脚一探,又踩在董超的后心上教其动弹不得,旋即嗔目大喝道:“洒家杀人除暴,但凡撞见的无耻狗贼必不放过,权因俺兄长那时还心存侥幸,在洒家眼皮底下只走脱了你们几个腌臜奸厮,却是俺家哥哥精细,洒家本还埋怨他为何不带俺去搭救西军中的英雄人物,如今看来,哥哥却是为洒家着想,教俺前来了结旧账”

    “当年是愚兄执迷,以为虽然权奸作祟迫害、小人为虎作伥,可是万般忍受,也终能寻觅得个出头日如今我也早已看得开了,兄弟还说那些作甚”

    林冲听鲁智深说罢,他面露苦笑微微摇头,可是当他微阖的双目再度睁开时,眸子中凶芒暴涨,脸上杀气满布他一步步的向呆若木鸡、瘫软在地的薛霸踱将过去,林冲一边又探手摸到腰间,飕的将口刀掣将出来,蓦的明晃晃的夺人眼目,刀芒寒锋冷气侵人,却正是当年高俅企图构陷他手持利刃入白虎堂欲行刺上官的那口宝刀

    “林林林教头不干小人的事啊当年是那高俅老儿要害你,小人若是不肯性命也休,何况便是没有小人,高俅老儿也必定会差别人害你性命”

    瘫倒在的薛霸终于回过了神来,眼见当年在他的折磨下忍气吞声,还要陪着小心俯首帖耳的林冲满脸杀气,真如要噬人的豹子一般向自己步步紧逼过来,他终于知道怕了,连忙哭爹喊娘的大声哀求,旋即又翻身跪倒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接连对林冲磕头讨饶。而林冲见状却冷冷一笑,又沉声说道:“狗贼,当年你能搪塞过老爷,权因我想留个清白身还存着一丝的指望。如今老爷被你们这些污了王法的腌臜杀才早逼到了绝路上,你还道我会听信你这厮昧地谩天的言语么”

    “两位好汉,且慢动手”

    出言劝止林冲、鲁智深暴起诛杀薛霸、董超的,竟然是被死死绑缚在树上,眼见要被薛霸棒杀的卢俊义。卢俊义只略作寻思,便立刻说道:“两位好汉仗义出手,救命大恩、深如沧海,卢某便是粉身碎骨,誓要报答只是薛霸、董超这两个虽然心歹,可毕竟是官门中人,卢某遭歹人陷害,充军路上防送的公人倘若再丢了性命,更是杀头的大罪

    卢某只求两位好汉能押解着薛、董二人至大名府为我道个分明,卢某府中家贼背主,撺掇薛霸与董超两个途中坏了法度要害卢某,若是两位好汉肯做个见证,届时人赃并获,卢某的官司还有翰旋的余地,既是救人须救彻,两位好汉若是依得,待卢某复为良民时,休说五代积累的家财,卢某以性命相托,必定不负两位好汉的大恩大德”

    “官司官司又是官司你与公器私用的歹人说道理,与这干狗仗人势惯了的腌臜厮说王法条例,若还依得,天下不乱了”

    性烈如火的鲁智深头些年与当年在殿前司仍要委曲求全的林冲结义为兄弟,虽然彼此义气相投、性命相交,平素便没少因林冲当时逆来顺受的性子憋得一肚子鸟气,如今林冲兄长开了窍,只顾与山寨中共聚大义的兄弟率性而为了几年,鲁智深再听卢俊义都到了这个份上,兀自如当年的林冲那般只顾忍气吞声,两道忿气登时又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鲁智深高声嚷罢,又指着卢俊义说道:“你这员外性情好不搭缠,洒家最不耐你这等囫囵性子含垢忍辱到底,兀自要与那干奸厮狗贼陪着小心官门滥污,却只顾委曲求全,亏你还是被赞作甚么河北玉麒麟的江湖豪杰,腌臜事你管不得,便是害到你头上的奸厮也不敢杀,可是咱们绿林好汉撞见世间不平事不义人,却敢管却敢杀”

    洪雷一般的怒喝声未绝,鲁智深一把又薅起被他踩在脚底的董超,旋即大骂道:“当年洒家便曾问你这撮鸟的头硬似松树么也曾告知过你这厮但再生歹心,便教你的头也与当年被俺砸断的树一般洒家是言出必践的人,今日又撞见你们这两个狗东西为非作歹,又岂会再饶了你这厮第二次”

    董超被鲁智深吼得脑中嗡嗡作响,他忽的又想起当年鲁智深警告他们二人时将颗粗壮的松树一下砸德齐齐折断的情形,胯下裤裆蓦的湿了,可还没等董超出言讨饶时,鲁智深先是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腹部。董超嘴中登时一口喷去,身子也向后直直飞了出去

    鲁智深大步腾腾,竟如流星赶月一般的追上倒飞而出的董超,又是一拳狠狠击在他的腰肋处,“碦嚓嚓”几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声响起,董超直觉剧痛钻心,此时也已算是死了七成他的身子反向上方飞出丈高,而当他的身躯下落时,单手被擎住的水磨禅杖又被鲁智深双手狠狠攥紧,眼见董超的身子直上直下的跌将下来,鲁智深再是双臂用力一抡

    “啪”

    董超的头颅登时被鲁智深一击砸了个粉碎,脸庞顷刻间便已不成人形,飞溅的骨骼碎渣、乳白的脑浆与鲜红的血液漫天飞舞,很快便又劈头盖脸的洒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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