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沈休还没离开帝之前,其实同顾念珩也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沈相也忙,又因对沈休这唯一的女儿当男儿养,平日里就放任了沈休的自由,沈休成日里头就吊着鼻涕跟在一条巷口里的“老大”后面跑。

    那一次她跟着别人偷偷跑出了巷口,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于是,她理所当然的为了一串糖葫芦远离了大部队。

    大抵沈休的面相较好,粉肌玉容,跟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了没两步,转角就遇上了两个小伙子来拦路。

    卖糖葫芦的小贩见势不妙,丢下她就跑了。

    高一点的小伙子便将撒脚就跑但人小腿短的沈休整个人提了起来,一人撺掇道:“粉雕玉琢的该不会是个小姑家家吧,今日有个楼子,不如我们一起去看?”

    沈休脸朝地,大喊,“我可是相府的二公子,谁敢动我!”

    众人听罢哄笑起来。

    两人捂着她的嘴拖到了小角落里去了。

    一小伙子道,“天子脚下,京都人才济济,你说谁不好,偏喊那奸臣的名号,你这不是生怕我们给你个好的归宿?”

    沈休傻傻的,还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不,我是相府的二公子。”

    众人又哄笑起来,一人摇了摇头,“走,带你去楼里吃那万人迷的香酥鸭,见帝都最是风流的人物……瞧你这一身破衣裳,下次装大人物记得穿着上等货出门,可明白………”

    沈休目光一顿,低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完之后,沈休知抬爹没用了,刚准备伺机偷跑,就被那两位小哥一人架了一边胳膊往旁边的小巷里拖。

    沈休失去了反抗,稍等了一会儿,果然不出所料的被打晕了。视线的最后一眼,从街边走出一个玉冠束发的青衫少年,少年一双手生得好看。

    后来,沈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确安然无恙的回到了相府。

    沈休抬头,思絮就此打住,她撇了撇嘴,望着顾念珩负手远去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开口道:“就不你喜欢我,我也不会死,对不对?”

    沈休的语气略带疑问,等着顾念珩的反应,她的视线已不清晰,只是顾念珩再没回过头来看沈休一眼。

    沈休起身,拍了拍了,顾念珩留下来的人提着大刀,却又怕伤了她,退后一步威胁她。

    沈休这边的人趁势兵刃相接,个个打的卖力想夺的她的青眼。

    沈休只低头自顾自地说道:“你不理我也没什么的,我只是会难过而已……”沈休说着说着嗓音低了下去,“也就很难过而已……”

    然而她说完,抬头一看,两边的人打的正欢,没人理她。

    于是,沈休更难过了。

    隔了些时日,沈休窝在家里没出门,正喝着汤水,听的有人来府上密报,说沈相的确受了伤。

    沈休去问沈一,沈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来,道:“的确受了伤,不是山贼,是刺杀。”

    沈休不知道沈一为什么在阿爹受伤了还笑的起来,便又听的沈一道,“此事莫要宣扬,你知,我知。”

    沈休抬眼看了看沈一,道:“兄长,您忘了?作为府中大人物之一,我是府中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是觉的大家都知道的事靠不住,来向你寻个答案的…”

    沈一脸色一变,于是急匆匆地吩咐左右道:“咱们府中的人靠不住,上次听二弟说咒怨我沈府民谣出自我府,我还彻彻底底查过一段时间,查不出什么,现在阿爹的消息被放出来,照预料,基本上都不会出什么好事。你赶紧找几个靠得住的人,暗中保护二公子……。”

    沈休听罢,顿了一顿,翻了个白眼,看着一脸热切看着自己的沈一,补充道,“我身边的都是你们的人,不用暗中了……”

    沈一,“……”

    于是哪怕加派了人手,沈休还是提心吊胆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府中便出事了。半夜贼人来府中劫持人质,那时沈一正与沈七府里的书房下棋,在门外的撞上了一帮劫匪。

    劫匪将长刀横在沈一的脖子上,仿佛下一瞬就要与他天人永隔。

    而那时,沈休的屋里风平浪静,连只蚊子都无。只是在两方人马打起来时沈休才听到动静,踏出屋去。

    事后沈休听说沈一竟然这么轻易被劫持,惊讶了好久,还默的感动了许久:原来兄长如此关心他,把人手都派送给她,自己却落的如此心酸的地步。

    沈一神色淡然,好像被挟持的不是他,相反,在层层叠叠的沈家侍卫包围中,沈休破门而入,面色就紧张多了。

    沈休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手很有节奏地抖着,声音有些颤地说道:“你……你们不要伤害他。你们要是抢劫,我爹有很多钱,可以都给你们,如果求权,我也可以代替他跟你们走,不然……”

    沈休猛然将刀戳在胸前,一翻大义凛然的话连自己都感动了。

    劫匪问沈休:“哦?你这是拼了命要救他的意思?”

    沈一目色淡然,斜了沈休一眼,道:“我要叫人放箭了,你离我远一点。”

    沈休眼皮一抬,深深看了沈一一眼,这一眼,简直用尽了毕生所有力气,这一眼,让她先前所说的话一刹那凋零,这一眼似是生离死别的最后一眼。然后,沈休不假思索的,再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跑了。

    沈家侍卫见此,赶紧让出一条路来,让沈休畅通无阻的通过。

    那绑匪若低头看着沈一,加重了手里的力度,有所思道:“你还在我手里,你不要好好想想。”

    就在劫匪好好想想的当口,沈一手肘撞在劫匪胸口,左手做出一个动作,对面的屋檐探出一个个脑袋,天空瞬间飞出飞数只利箭。

    整个画面进展速度太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帮劫匪就一个个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唯一的遗憾是一片混乱中,沈七被人劫走了。

    虽然沈家兄妹至今没明天,劫走一清二白的沈七可以用来干嘛,并且为沈七的清白担忧了好几天。

    风平浪静之后,沈休听完歌姬的指间在琴上放下,她约摸庭院已是收拾干净。于是她眼神望着门口许久,终是推开门,走出去。

    沈一朝我走来,见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手中绕着血痕的箭,便随手把箭丢得老远。

    沈休捂着嘴,脸上虽挂满笑容,却将身子蹲了下来。

    沈一俯下身来,握住沈休的双肩,柔声问我:“你怎么样了,被吓到了?”

    沈休控制了一下自己恐惧的小心脏,猛然开口朝他怒吼,面目扭曲的道:“简直吓得我花容失色,大半夜的还来相府抢人。”

    沈一嘴角微微一抽,大概对沈休的夸张说法不太信任,“看你跑的挺快的,我还以为我会说两句话再走。”

    “既然你自己有后路,我总不能拖你后腿,是吧。”沈休信誓旦旦的说道。

    沈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将沈休揽入怀中,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咳咳咳咳个不停,耳边忽然飘来他的问话:“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沈休神色一僵:“陛下,你指的是哪句?”

    沈休口中那句“算我没白疼你这么多年”默默的吞进喉中,眼中的明亮像被大风刮过般瞬间熄了,他点了点头,鼻腔里发出一声:“嗯,浪费我感情了。”

    良久,沈休听见沈一说:“是时候好好的查一下!”

    沈休抬眼看沈一,严肃道:“你不要沈七,不去把他找回来?。”

    沈一点了点头,沈休眸色渐渐转寒,头顶的花树枝稀疏,风声音大一点,她一瞬失聪了,沈休目光滞了一下,“你打算要他当卧底?”

    “你不怕他死了?”沈休不解,歪着脑袋看他。

    “一切太巧了,我担心他清白,却不怕他轻易的死了。”沈一语气非常的诚恳,而后启唇轻笑,“你怎么认为的?”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沈休眉头一扬,心里有些难过。

    “直觉,你信吗。”说完,沈一哈哈大笑起来。

    沈休突然没再说话了,很多话她忽尔说不出口,堵在喉中发痒。

    有一些事情,有一些人物,她总觉悄无声息的的变了。可是,她说不清楚,究竟是别人变了,还是她一直蒙着眼神,没有心理去认真的看清。

    沈一的声音很浅一句,细散落于风中,“除了你以外,不管是阿爹还是相府,都不会养没有用的人………”

    沈休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径直的走了,不知道她有没听清。

    沈一同沈休擦肩而过,他看着沈休勾起的手指,他知道,她一定听清,并且听进心里头去了………

    晚间,用膳的时候,沈休便拐着弯儿地将自己今后的事。

    沈一手中夹菜的筷子顿了一顿,眼角含着笑意地同沈休说道:“自然是大事你有权做主,小事我做主,我不是专权的人,与你又无利益冲突,拘你作甚………”

    沈休目光一顿,接着,便听见他阴恻恻地说道:“出门应酬这种大事你管一管,我就只管柴米油盐酱醋茶钱这点小事。。”

    沈休:“……”

    沈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阿爹走后这些天发生的一切,觉得那些人真的很会搞事儿。沈休不得不承认,以她的脑子没有沈家可能干不过仇家。是以,收拾人的重任,应当还是托付到沈家身上。

    于是,沈休下定决心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但,沈一很显然不想让沈休闲下来,那些人自然也不可能。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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