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三元不动声色地坐在老夫人一侧,锐利的目光于屋内众人神色之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江映月的身上。

    “四儿媳起身说话!”

    他始一出口,便令除青颜以外的所有人震惊,这种不问缘由,先行偏坦的行径还是首次发生,众人不由将目光于江映月、青长贵夫妻二人的脸上徘徊片刻,最终看向青颜,之前进来的一幕幕再次于他们的脑中回荡,再看向她时,眼中便多了探究之意。

    “谢父亲!”

    夫妻两人连忙道谢,青长贵上前一步,扶起已经跪了许久,双腿发麻的她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侯爷不问问吗?”

    老夫人面色阴沉,对于身旁生活了半辈子的夫君,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了。

    “问什么?你们叫本侯来不就是为了说此事吗?如今便说吧!”

    “好!三儿媳妇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是!回父亲、母亲,今晨承哥儿的乳母来报,说是已经许久未曾吃荤食,奶#水不足,承哥儿哭的厉害;儿媳便说此事可以自行禀报四弟妹或四弟,结果那乳母却说此事正是四弟妹的意思,觉得养一名妾氏生的孩子有辱正室身份,至于子嗣,四弟妹觉得自己还年轻,早晚都会生,所以对于承哥儿并不放在心上;四弟又觉得这个孩子来的颇为耻辱,因而对承哥儿也没有过多关注,导致四弟媳想要以此种方式活活饿死承哥儿,儿媳觉得可怜,但又觉得承哥儿毕竟是四房子嗣,儿媳不便插手,所以便替承哥儿求到了母亲这里。”

    “侯爷以为如何?”

    老夫人听罢,转而望向他,目光灼灼,言语咄咄逼人,丝毫不将他阴沉可怖的脸放在眼中。

    “夫人以为呢?”

    “自然是四儿媳的错!”

    “夫人可见过那乳母了?”

    “自是见过的,所说与三儿媳妇并无差别!”

    “可见过承哥儿?”

    “承哥儿饿了这些时日,身子较弱,正睡着!”

    “长贵,你亲自去将承哥儿抱来!”

    他没有过多的言语,直接下了命令,青长贵闻言自是大喜,这件事情发生之时,他便要将承哥儿抱来,可是三嫂以各种理由阻拦,映月不反驳,其他人不言语,最终便导致了之前的局面。

    如今终于可以将承哥儿抱出来了,只要大家看到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他,映月的冤屈也就能洗刷了。

    只是他太小看内宅妇人的狠辣了,当他自乳母怀中接过承哥儿时,顿时愣在原地,不过五日未见,这怎么就瘦了如此之多,脸色也不复之前的红润,而是有了暗红,如此抱将出去,岂不是坐实了映月的罪名?一时间他为难的呆在原地;转而一想,事实已成,即便说再多也是无用,总之自己相信映月便足够了,不是他不疼孩子,而是他十分了解映月对这孩子的喜爱,每日必要见上三四次,那种喜爱的神色并不作假,若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那也必然是那乳母起了坏心,否则哪里会有如今的局面?然他还未回到颐和堂,此处便又是另外一场风暴了。

    “三嫂,不知映月可否请教一事?”江映月终于开口,却说着与此事无关的话语。

    “自然可以!”

    “珑姐儿进来的时候是自我的身边走过去的,她身上散发的香气极为好闻,不知是什么香料?映月也想为自己的女儿买些!”她微笑淡然地望了过去,并看到青珑因她的话而面露得意。

    “哪里是——”

    “四婶婶喜欢吗?但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是母亲与库中拿出的圣——”

    “珑儿,娘亲说过,好东西是要分享的,不过是青石街上盛芳斋的香料,有何骄傲的?”

    李婉茹面色微变,抢白着说道,目光之中还有警告之意;只是她的阻止有些晚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庸人,虽青珑话未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要说的必是圣上所赐,否则又怎么可能是有钱也买不到?

    江映月不再言语,似笑非笑地扫向李婉茹,那表情好似在说:怎么?敢做不敢当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你能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就没胆承认自己的所为吗?

    “参见侯爷、老夫人,青安于屋外求见!”轻罗款步而来,将众人的心思打断。

    “祖父——”青颜立即紧张的抓向他的袖口。

    “别怕!让他进来!”他拍了拍她的头,目光温柔慈爱,是于其他小辈身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青安拜见侯爷、老夫人!”

    “起来吧!可找到人了?”

    “回侯爷,已经找到了,是于三夫人的庄子上找到的,人已经被用了刑,昏了过去,如今已经送回碧水榭了。”

    “下去吧!”

    青颜听到此处,顿时怒极,尤其是听到他说以萱用刑颇重,致使昏迷之后,当即泪如雨下;而后一步走出,她很想直接给她一巴掌,可想到自己必竟身为晚辈,若想要质问,表面的礼节却是要做足的,否则错的一方便会成为自己,故她直挺地跪在三夫人的面前:

    “颜儿叩见三伯母,不知以萱犯了何错,要让三伯母于夜半时分不惜对听雨轩众人下迷药,而后强行掳走?颜儿虽年幼,但以萱怎么说也是颜儿的奴婢,若您有话要问为何不好好的将人唤去?这翻做法却是为何?”

    众人再次大惊,纷纷看向李婉茹,不曾想,她竟做下此等事情?还对听雨轩众人下了迷药?她一个深宅妇人何处得来了迷药?这不由让他们想到梅姨娘对青长贵所用的媚药千千结。

    李婉茹面现震惊与不解之色,而内心却早已对前去办事的婆子恨之入骨,她并不曾知道她们下了迷药,更不曾知道她们竟做事如此不干净,她分明交代过她们,让她们智取,别让人察觉了,却没想到她们不仅用了迷药,还强行将之掳走,掳走便掳走吧,可为什么放在了自己的庄子之上?这不相当于直接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自己的安排了吗?怎么会这样?李嬷嬷不是说找来的人绝对可靠吗?如今却是怎么回事?

    “颜儿,你说什么?”江映月火冒三丈,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娘亲,您一直在颐和堂,所以不清楚,之前女儿在来颐和堂的路上被下人用脏水泼到,全身湿透,故而回房换衣,却没想到收到茉莉来报,说是以萱不见了,房中一片大乱,女儿连忙过去看了,房中衣物、床被皆扔的到处都是,房门之上还有以萱挣扎的血手印,女儿当即便明白必是有人掳了她,故而报了官,求了祖父帮忙寻人,时才女儿忽然想起,昨夜子时忽然闻到一股异香,而后便不醒人世,如今想来定是有贼人掳了以萱,娘亲——,您知道以萱、以寒是女儿身边得力的,女儿也很喜欢她们,心疼她们,可是......。”

    青颜言及此处,痛哭出声,胖胖的小脸儿哭的梨花带雨,着实让人心疼不已,而她也是真的伤心了。

    “三夫人,你究竟想做什么?颜儿做错了什么?我与夫君做错了什么?我们四房做错了什么?竟让你不惜下迷药派人潜入听雨轩?你这般做法上颜儿今后如何做人?置我们四房于何境地?”

    江映月怒发冲冠,连三嫂都不唤了,既然她都不要脸面,自己又何必顾及?对一个七岁的幼女都能下次毒手,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曾做下此事,倒是你教养不利,先是虐待承哥儿,而后更是教女无方,你可知她昨夜做了什么?”

    她心下大乱,也不再顾及身份,怒而站起,指着江映月便是斥喝着,这个女人抢了自己的男人,如今又害他的子嗣,所生的女儿个个都是狐媚子,她有什么权利指责自己?

    “三伯母这是什么话?颜儿昨夜好好与房中睡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也学三伯母去库房偷盗御赐之物了吗?”

    “你住口!小小年纪竟也学会诬陷他人,你娘亲果然不是个好的,否则好好的孩子怎么教成了这般?”

    “三伯母真是好口才,之前三姐姐的话虽说被你打断了,可即便我这个八岁的丫头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你还在此狡辩,真当屋里的祖父、祖母、姑母和两位伯母是傻子不成?”青莲上前一步,小小的年纪,斥责起人来竟也是寸步不让,气势凌人。

    啪——

    清脆响彻整个花厅,谁也没有想到青长富竟然会抬手给青莲一个巴掌,当即那娇俏的小脸上便映出清晰的手掌印,眨眼之间便红肿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与长辈如此说话?没教养!”

    他之前被自己妻子的所为惊住了,也伤到了,别人不知她的目的,他如何不知?不过是嫉妒江映月得到四弟的爱罢了,如此残酷的事实令他心痛,也令他愤怒,可再怎么样他也不忍心斥责于她,因而在见到青莲言词激烈之时,便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嘭——

    然他却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便觉得屁股之上忽然出现一只大脚,用力一蹬,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趴在了地上,且面部率先着地,顿时鼻血便流了一地。

    “谁又给你的权利间接辱骂父亲、母亲?责打我的女儿?”

    竟是青长贵进来的瞬间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怒极,抬脚便踹了上去,脸色阴沉可怖,他在来此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以萱被掳之事,正怒不可遏,却没想到刚好看到青莲挨打。

    “够了——,都成什么样子?”老夫人见最疼爱的儿子挨了打,顿时便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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