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一房屋檐下。

    莫云白、李嗣源、泥香三人已经稳稳站立。

    那座倒塌的城墙已然像是头摔倒的大象,人砌不了,手扶也不起。

    这时候,烟尘飞舞中有几个人被巨石压住了腿,泥香蓦然踱步上前,身形一晃,流光一闪,人影已站在城墙倒塌的废墟中。

    而后,她那双玉手出袖一舞,流光顿然璀璨万般,倒塌在地上的土石瞬间飞舞、刹那间整齐有序的堆砌了起来。

    如此光景惊诧了周围的人群,只令李嗣源和莫云白目瞪口呆。

    由于莫云白早些时候已经领略过泥香的过人之处,此刻他的神情要比李嗣源淡然。

    单单地把李嗣源惊了称赞:“姑娘好生厉害!”

    泥香这种过人的异能,放眼整个中原,甚至整个中州大地也无人可比,身形还未收住,就有更多的围观城民投来了好奇、欣赏的目光。

    看见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自己的身后,夜寒冬也忙转身一看,只见方才倒塌的墙依然屹立在自己的身后,也为之大惊,双目像夜空中的星星闪闪的看着泥香。

    泥香也知道这个看着自己的年轻人便是月影轩的轩主,便对其微微颔首一撇冷笑,然后要经过夜寒冬向莫云白走去。

    待泥香站立住,夜寒冬又转过身,看着泥香,心里疑惑思索: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敢情武功怎那般了得?

    泥香问道:“这位公子,这面城墙是弄坍塌的吧?”看着泥香向自己走来,夜寒冬感到夜寒冬疑惑泥香武功高强,又见泥香美貌不可方物,便心生仰慕,吞吞吐吐:“姑娘,你,你是如何得知的了?”

    忽如其来的女子,聚神奇于一身,夜寒冬本来想好好打量一下泥香,但是他没有,他虽然不明白泥香乃是江湖门的弟子,但是他自身有一种本能告诉他:眼前这女子必当非比寻常。因此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敢亵渎她的美貌。

    如此看来,夜寒冬不但可以是个冷血杀手,更可以是一个风流浪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治下的月影轩嗜血如狂,但知晓他风流的人却为之甚少。

    泥香,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呢?

    为什么她没有吸引住莫云白,却吸引住夜寒冬了呢?

    对此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这就是人性。

    俗话说的好,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如此简单明显的人性道理而已。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阶段应该拥有不同的爱。

    有一种爱像是莫云白的爱,那还有一种爱像是夜寒冬的爱。

    莫云白对花见羞的爱是铭记于心的初爱,夜寒冬对泥香的爱则是一见相见恨晚欣赏之爱。

    打量和欣赏都是用眼睛看,但是意境却相差甚远。

    像泥香这样的女孩子本就应该被人关注欣赏,一个人的心藏在胸腔之内可以不让人看见,但是一个人的眼睛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了,夜寒冬乌色的发髻下有一双美妙的眼睛,出神间漆黑如夜,闪若星光。

    “公子可是月影轩的轩主千指神剑夜寒冬夜公子?”

    夜寒冬听后,微微作揖:“正是不才之人,那么敢问姑娘芳名?方才施展神技令这护城墙瞬间恢复原样,此技甚高,令人佩服。”

    “哼,什么神技?我看不过是雕虫小技,这焉能骗过我轩主的眼睛!?”

    平静下来的空气忽然聚拢,夜寒冬的身侧竟忽然出现了一个妙龄女子,说的话像是一支冷箭扎在泥香的心房之上。

    还好泥香的心够大,也够坚强。

    一身黑色的衣服上绢绣着白色骷髅,还有绯红色匕首甚是惹人眼球,只把一旁矗立的黑毛大汉子惊的眼睛一闪一闪。

    “这女子好大的杀气!”

    看见这突如其来的女子拜在夜寒冬的脚下,黑毛大汉一下站了起来:“小心。”说时迟,这时快,大汉起身横档,整个人像是根漆黑的铁柱挡在泥香和夜寒冬之间,“原来这女人也是千指神剑的属下!”

    人群魏巍中,汉子相貌平平,一直不受人关注,此刻忽然疾风出列,腰间的大斧子在人前一晃,看了的人都心里直跳。

    “这黑汉子是谁?”

    城墙下有人打架,这么危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然而这些人并不是邠州城的百姓,她们都是远到而来江湖人,大汉子忽然出列,鬼斧在泥香面前一挡,她便疑惑了:“邠州城什么时候聚集了这么多江湖中人?”

    或许,泥香早该想到这其中的缘由了,看着这个大黑汉子手里的鬼斧,不由心头一惊,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江湖中颇负盛名的“黑毛刀怪”。

    泥香正在思索之时,那莫云白当下从人群中大叫了一声:“大哥!”话一出,黑毛刀怪便瞧见了莫云白,手里的鬼斧刀一收,入了腰间的盒子中,心中甚是大喜,随即健步如飞走向莫云白,抱起莫云白,口里直呼:“兄弟啊!”

    “兄弟?”

    是的,黑毛刀怪和莫云白就是兄弟。

    莫云白和黑毛刀怪亲密一抱,其他人看见,便也不难会想到这是兄弟之间的久别重逢,不过两人拥抱的有些肉麻罢了。

    “难道莫大哥和这黑毛刀怪也有关系?”

    泥香惊奇的看着黑毛刀怪和莫云白,只见这两人已经拥在一起了,不过看到一个粗黑大汉子和一个白面书生紧紧搂在一起,还真是够惊心动魄,尤其是黑毛刀怪将莫云白抱了起来,更是让人心惊。

    久别的兄弟再重逢,那是要叙叙旧,但他们也深知这种场面根本容不得他们叙旧。

    还好,他们分开的日子并不算长,算起来不过也就是十天左右,但是情深义重的两人分别一天也算是久别。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只是见到他们这么高兴,泥香和李嗣源也就起身走近莫云白和黑毛刀怪,泥香恭敬询问:“莫大哥,这位大叔是?”

    黑毛刀怪搞怪的眯了一眼泥香,赶忙将莫云白拉到一边,附在他耳边警告:“好啊,几天不见,你小子从哪儿认识这么好看的姑娘?”

    莫云白方要开口辩论,黑毛刀怪伸手就捂住他的鼻口:“你别给我长篇大论,我听不懂,不过我告诉你,初行江湖需谨慎,这种小姑娘身上是非多,你离他远一点。”

    李嗣源见这汉子行为奇怪,待人又神神秘秘,立刻也放下他本是一方之主的神气,徒步走向泥香,站在她一旁,双手在胸前作了一揖:“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黑毛刀怪摸了摸长长的胡须,鄙视李嗣源:“老子的名号也是你能知道的么?你是什么撮鸟,赶紧给老子让开,别耽误我兄弟重逢叙旧。”

    见黑毛刀怪这么一说,那一旁的矮子小安便迈着八字步,三下五除二走近黑毛刀怪身边,稳稳站立:“你这高大汉子说话怎么那么冲?告诉你,他就是我的大人,河东节度使李嗣源。”

    黑毛刀怪一听,瞳孔收缩,质疑的眼神看着李嗣源,左右一打量,久久微言道:“有所耳闻,也是个名人吧!?”

    小安闻听黑毛刀怪如此一言,便又问:“既然如此,我家大人能不能、配不配知道你的名字?”

    黑毛刀怪心想李嗣源名声在外,乃是一方明主,心中也为自己刚才浮夸之言惭愧,不过顾及面子,也因他一贯大脚大手惯了,便哈哈笑着在胸前对李嗣源一拱手,神情尴尬道:“我那哪是什么高姓大名,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俗名,由于自小身世诡异,真名叫什么已经分别不出来了,我就是江湖上一个黑大汉子,江湖人瞧得起给了一个‘黑毛刀怪’的名号!”

    “黑毛刀怪?”

    李嗣源一听到这个名号,再看看他这个人,心头一惊:真是人如其名,不过还没等得及他客套赞美,莫云白且道:“不要奇怪,不要奇怪,我大哥全身长着一堆黑毛,再就是他又使鬼斧刀,江湖中的人见他如此,便随口一个‘黑毛刀怪’地乱叫,叫的人多了,最后大伙儿都这么叫了。”

    “哦,前辈可是南唐后主武苑坊坊主黑老前辈?”

    一听“黑毛刀怪”四个字,夜寒冬眼前一亮,当下拱手道:“耳闻不如亲眼所见,原来大名鼎鼎的南唐后主的老师竟然是老前辈您呐?”

    黑毛刀怪哈哈一笑:“哎呀,千万别给提那个小杂毛,我奉先祖皇帝遗训从江湖步入南唐朝廷为那白面皇帝授武,可谁想到那混小子皇帝根本就瞧不上我这舞棒弄枪的江湖豪杰,本想教他几门像样的武功权做防身用,可他不但不学,还说要将我发配到岭南之地,要知道那岭南之地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连鸟拉屎鸟都嫌弃凄凉的地方,他竟然还说什么我是世外高人,应该去过安静的生活,只有那种远离俗世的地方才对我习武有所帮助,我呸,真是气死老子了。”

    大伙一听,都哈哈大笑。

    小安见黑汉子神色惧裂,当下也笑嘻嘻:“前辈真乃当世豪杰,连那南唐的皇帝小儿都被你骂的一文不值,倘若前辈不是念在南唐先皇有嗯于你,只怕那小子的祖祖辈辈都被你骂的抬不起头来呀!”

    黑毛刀怪:“我是他师傅,他不敬我,我当然要骂他,别看他是南唐后主,老子看不惯了,老子就要骂他!”

    夜寒冬也笑言:“看来前辈是真的很讨厌那岭南之地了,但是这西蜀之地好像比岭南之地好不了多少,你又是因何来到此地?”

    不问则已,一问就把这里的气氛问的变了味道。

    黑毛刀怪仿佛故意要隐藏什么事情,当下把嘴紧紧抿住,只是仔细想了想,才有违心里话说道:“因为这里有热闹看呀!”

    夜寒冬浅笑:“热闹,哪有热闹?难道一面墙倒了,这也算是热闹?”

    黑毛刀怪见眼前这年轻人问话咄咄逼人,当下圆目一瞪,改了方才一脸喜气模样,忽然冲着夜寒冬大叫一声:“老子有必要告诉你吗?”说罢,一把拉着莫云白的手:“兄弟,这里的人好生啰嗦,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莫云白还没点头同意,整个身子已便被黑毛刀怪提了起来,然后一阵风儿刮也似的从原地消失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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