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中的伙计、帮厨加上打杂的少说也有几十个,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一厅人。

    许大人拿起惊堂木作势便要往邢捕头头上扔,吼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都带上来做什么?带下去,带下去!”

    邢捕头委屈地道:“大人,是您说把他们一干人等都带上来的……”

    许大人怒道:“这么多人如何当堂一一审问?留几个要紧的便是了!”

    邢捕头闻言连忙支使手底下的人将一些年纪小的,或者打杂切菜的都带了下去。

    许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们几个听好了!须得一五一十地诚实作答,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否则板子伺候!你们是否见过这个妇人与一儒生打扮的男人私会?”

    几个小伙计都哭嚎着说没有。

    徐二道:“大人千万别听信这几个人胡言,他们都是这个妇人从野地里捡回来的,自然要偏帮着她!小的对天发誓!小的,小的可以用身家性命起誓,方才所说绝无虚言!我的确看到这个妇人与一男子在一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啊!”

    幼薇悄声对庾遥和温苍道:“他们竟然都是被遗弃的孤儿,由公孙大娘收养的。”

    温苍道:“酒楼里好歹有一口饱饭吃,公孙大娘也算是菩萨心肠了。”

    庾遥紧盯着前方,看着公堂上的众人,缓缓说道:“可是这个徐二赌咒发誓,不像是说谎话啊。”

    幼薇道:“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时许大人接着问道:“那你们可知眼前这个妇人是否被金器店铺的老板徐二纠缠过?”

    一个小伙计向前爬了两步,哭诉道:“请大人明鉴!这个徐二爷一贯居心不良,自从前几年死了夫人,见我们老板娘一个失亲的独身女子操持这么大一间酒楼便屡次三番过来纠缠!虽然说的是爱慕老板娘,求着两相情好,但是依小的愚见,他分明就是想霸占这城里独一份儿的大酒楼!我们老板娘为人正派,自然不会理睬他。可是他仍不死心,日日都来春日宴,还让我们老板娘亲自作陪,但凡看到老板娘与别的客人多说了几句话,他便要恼怒,与人争执。这事情不独我们春日宴的伙计们知道,是春日宴的熟客们都知道的。”

    徐二怒道:“那你且说,我既然一心纠缠,为何这几日却突然不去了?许大人!从前小人是瞧上了这个妇人的姿色和手艺,想要娶她填房,可是自从那一日眼见她夫君回来了,这事便作罢了!”

    那小伙计回道:“明明是有一日你又与一个眼生的客人争执,谁知那位客人是袁阁老家的小公子,家丁仆从几十人冲出来把你打了,让你在家好生休息了几日,这才消停了。”

    徐二道:“你这嘴上没毛的小子在这胡沁什么?”

    许大人又拍了一声惊堂木,喝止道:“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都带下去!”

    邢捕头问道:“大人,都带下去?那这犯妇?”

    许大人道:“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怎么越发糊涂了?这犯人要是带下去了,本大人还怎么审下去?除了这个妇人,其他人都带下去!又哭又喊的,成何体统!”

    几个捕快将春日宴的伙计连同徐二都带了下去。

    徐二一边被拉扯着后退一遍边喊道:“大人,切不可放过这个心肠歹毒、谋杀亲夫的妇人!”

    邢捕头悄悄走到许大人身边问道:“大人,可要请袁阁老家的公子爷问上一问?”

    许大人道:“你这个蠢货!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他们敢说出袁小公子的名头来必是真的无疑。再说了,袁家的人也是你们招惹得起的?那可是上达天听的!万一撞上什么阁老大人的忌讳,一不留神,你们这几个猢狲连同老爷我都要没命!”

    邢捕头连忙道:“大人说的是,是小的糊涂了。”

    人群里,幼薇对庾遥道:“这袁阁老是什么人?这位许大人会如此怕他?”

    庾遥道:“相州刺史只是个五品官,可是袁阁老曾经是当朝太师,正一品,德高望重。他祖籍相州,想是不久前已经回乡养老,就住在此地。”

    温苍道:“庾兄方才说得对,看这徐二的样子,不像是在扯谎,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故。”

    庾遥和幼薇看向他,无奈地摇摇头。

    庾遥往他身边贴了贴,说道:“温兄,你的反应怎么慢半拍啊?”

    温苍憨笑道:“我的确是没有你聪明啊。”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许大人又对邢捕头道:“去把那个仵作交上来!细枝末节无谓过多纠缠,杀人分尸证据确凿,由不得她抵赖!”

    邢捕头答道:“是!”

    人群里的幼薇等人无不紧张起来。

    不多时,仵作被带到堂上,跪下道:“小人相州仵作,叩见大人。”

    许大人道:“你快将查验的结果禀报上来。”

    仵作道:“回大人的话,小人跟随着巡捕大人们多日来追索那残尸的下落,已跑遍了相州城大街小巷,城里城外,如今已寻获除头骨之外的全部人骨以及部分残存的尸块。比对下来,小人可以确定,死者是被人杀害之后又以利斧分尸肢解,再用厨刀将尸体上的肉剔除,然后切成薄片,分成几十份散落在相州城内外多处弃尸。”

    话说到此处,已经有些妇人和小孩经受不住,开始作呕。

    那仵作继续说道:“疑凶刀法娴熟,必是行家里手。也必是与被害之人有深仇大恨才会如此。”

    许大人点点头,又对邢捕头道:“被害人的身份能够确认了吗?”

    邢捕头道:“回大人,仵作验出此人的左脚脚趾多了一只,因此小的派出人去多方查探。因为脚趾不同于手指,不需见人,因此耗费了好些工夫才查探到多年前失踪的公孙秀才正是左边脚趾有六只。公孙大娘近年来都在相州城内谋生,未能在公婆面前侍候尽孝道,只是每个月派人送去银钱。两位老人年岁已高,不宜挪动,但是小的已取得他们亲自签字画押的证言一份,请大人过目。”

    邢捕头将证言递给许大人,许大人扫了两眼,便正色对公孙大娘道:“你这丧尽天良的妇人,你可知罪?”

    公孙大娘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哭道:“求大人明鉴,民妇真的没有谋杀亲夫!”

    邢捕头道:“大人,小的还寻到一个从小与公孙秀才一起长大的堂弟,可以作证。”

    许大人道:“带上来!”

    邢捕头一挥手,捕快们立即带上来一个清瘦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叩拜道:“草民公孙长兴,叩见许大人。”

    许大人道:“这堂下的妇人是你什么人?”

    公孙长兴道:“回大人的话,是我堂嫂嫂。”

    许大人又问道:“那公孙长满可是你堂兄?”

    公孙长兴道:“正是小人的堂兄。”

    许大人道:“那你可知公孙长满其人有何特别之处?”

    公孙长兴道:“他左脚有六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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