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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昨儿说话诳了你。你那么冲动伤心,我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先哄着你消气,等你哥回来。当然,我也可以打个包袱塞些银子悄悄让你逃走。你也知道,抗旨逃婚,全家问斩。我怕死哪。”岑三娘知道杜燕婉的脾气,干脆向她的坦白。

    杜燕婉听到那句我怕死,扑哧就笑出声来,随即又绷了起来,轻轻哼了声。

    岑三娘心想,真是个直脾气女孩子哪。好哄!

    她委屈的继续说道:“你当嫁给你哥我就享福了?过门第二天,祖母让你哥把帐本给我瞧。我把钱箱子往桌上一倒,数来数去,四十六两银子呢。你哥还一副拽拽的模样,‘不准动你的嫁妆’嘁!银子又不能生崽儿,我真是愁死了。”

    “嫂嫂,难为你了。”杜燕婉想起岑三娘成亲没几天,自己应了韦小青的约去乐游原。岑三娘买给她华丽的胡服,送来首饰与银子。

    又想起她尽心打听着邹大郎的情况,热情的给自己出主意。

    牡丹会上百般维护着自己。

    杜燕婉羞愧的想,就算日后岑三娘跟着哥哥享尽富贵。也不是她的错。没有岑三娘,也会有别的女人嫁给哥哥。她是小心眼儿钻进死胡同里去了。

    岑三娘大大的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燕婉哪,你不喜欢崔孟冬,不喜欢崔家。可事到如今,咱只能往前看对不?日子是自己过的。有了银子,为什么不让自己过的好点?我是可以帮你拿主意。但衣裳首饰,总要挑合自个儿心意的。你说对吧?”

    杜燕婉轻轻嗯了声。

    “我叫人备了马车,咱们出府买衣裳去。”

    岑三娘相信开国侯府一定密切注视着杜家的动静。上午送了银子,下午姑嫂两人就兴高彩烈的逛街购物,崔家必定会想,杜家有了银子,果然对婚事热切起来了。

    “嫂嫂,我……”杜燕婉仍然兴致缺缺。

    岑三娘当然不能说是做给开国侯府看的。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时间,扬声吩咐阿秋和夏初去准备马车。拉了杜燕婉就走:“你想啊,祖母虽然不说什么,你若不开心,她心里只会更难过。为着祖母,你也要高高兴兴的选嫁衣对吧?”

    杜燕婉就不再挣扎,随她去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崔家。

    开国侯夫人李氏对杜燕婉厌恶到了极点:“大郎,你真要娶这么个媳妇?将来你做了崔氏的族长,她可是宗妇!”

    崔孟冬只是笑:“她的嫁妆都是咱们家出的。风光嫁了来,心里清楚内情。一辈子也休想在儿子面前抬起头做人,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杜家又不是小门小户,她能应付场面即可。儿子还少得了可心的人侍候?”

    又哄着李氏开心:“她过了门,在娘面前也不敢摆一品国公府姑娘的架子。娘想怎么调教都由得你。这么听话的媳妇打哪儿寻去?儿子打赌,日后三郎媳妇您怕是管不住。”

    李氏知道小儿子仲冬成天只知道围着韦小青打转,这才觉得娶杜燕婉过门也并非全无好处。心情这才好了些。

    崔孟冬见母亲脸上有了笑容,就道:“初五请杜老夫人同观竞舸。祖母年纪大了,不能去。您就敬着点杜老夫人。她可是实打实的一品国公夫人。”

    李氏嗔了他一眼道:“为娘知道。众目睽睽下,敬着一品夫人,免得人家说咱们不过是三品开国侯府,仗着皇后娘娘的威风,连一品国公夫人都不放在眼里。”

    崔孟冬便朝着李氏深深一揖躬:“委屈娘了,儿子行给您赔礼了。”

    哄得李氏心花怒放。

    一万五千两银子,可着劲的给杜燕婉置办嫁妆。

    俗话说,购物能让女人心情变好。四五天时间一晃即过。杜燕婉终于能笑嘻嘻的和杜老夫人商议着哪件料子漂亮哪件首饰精美。杜老夫人无比欣慰。

    中间杜燕绥一直没有回府,只让黑七传来几句口信,嘱岑三娘开心去看竞舸,别的事不用多想。

    岑三娘让他放心。

    初五一大早,杜燕婉留在家里照顾张氏。岑三娘叮嘱杜总管和方妈妈守好门禁。换了华丽的衣裳,陪着杜老夫人坐了马车去曲江。

    高门大户的夫人们盛妆出行,坐着华丽的马车,携着新罗婢,带着昆仑奴。在英武的侍卫簇拥下举家出行。

    小户人家扶老携幼,换上了新衣,头上簪着新摘下的鲜花,欢笑着等待。

    悠悠荡荡的钟声中坊门大开,小摊贩们推着牛车,拉着驴,扛着家什一早就奔去了江边。摆出了大卖一场的架式。

    曲江两岸已搭建起无数的帐蓬。帐前有说书的,玩杂耍的,相扑取乐的,夹杂着叫好声,欢笑声。整条江都沸腾了。

    最好的地段总是属于王公贵族们的。

    杜老夫人和岑三娘走向开国侯府宽敞的帐蓬时,岑三娘已瞧到了大舅母小韦氏,看到了韦氏姐妹,还有岑四娘。

    抬着杜老夫人的软轿一经过,几乎所有的夫人们都出来向她行礼请安。开国侯夫人站在帐外候着,见此情形,脸上露出了一丝羡慕。

    纵然她是皇后的嫂子,她也不可能让长安城所有贵妇人向她屈膝请安。凌宵阁二十四功臣里,活到杜老夫人这把年纪的一品夫人如凤毛麟角,如指可数了。尊贵二字,尊在前,贵在后。自家婆婆因是皇后亲娘,封了一品夫人,贵则贵矣,轮起这个尊字,也比不得杜如晦的夫人。

    李氏因此又骄傲着。瞧瞧,你们屈膝行礼的,是我家的姻亲老太太。她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亲自扶过老夫人,目光从老夫人头上那顶九凤九翟冠上掠过,神情更加恭谨:“老夫人,您今日瞧着精气神极好。”

    岑三娘没有穿诰命服饰,披着件轻薄的纱质茜红色的大袖对襟衫,里面系着高腰杏色长裙。挽着高髻,头上步摇金钿一应不缺。腕间戴着一对金镯一对玉镯。比起李氏当日所见,今天也是通身的华丽气派。

    李氏想着皇后娘娘传来的话,大概是杜家试探自家来着。见两人打扮雍容华贵,心里分外高兴。精心打扮和开国侯府同帐观看竞舸,这是给开国侯府长脸。如果依然衣着朴素,叫人瞧着了笑话,李氏也会觉得没脸。

    进了帐,请老夫人在上首坐了,李氏方告罪道:“男人们总是闲不住。侯爷与我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领着侍卫蹴鞠狩猎去了。若不猎得野味灸烤,回头老太太尽管罚!”

    曲江两岸多是宽敞的草地青翠的树林。竞舸时间还早,男人们哪闲得住。三五成群或结伴或带着伴当侍卫们骑马游乐。不少年轻姑娘们也穿着胡服离了帐蓬骑马游玩。

    杜老夫人微笑道:“还得多谢您的邀请才是。一晃二十年了,老身还是头一次出府来曲江观竞舸。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花样了。”

    李氏得了这句谦逊话,心里更加高兴。拉着老太太摆开了。

    岑三娘见聊得还高兴,就告了罪去会岑四娘。老夫人允了。

    出了帐蓬,她就看到岑四娘带着丫头立在不远处,似在等着自己。

    岑三娘走了过去行了礼:“四娘。”

    岑四娘握了她的手笑道:“正琢磨着进帐去给老夫人请安,没曾想你就出来了。”

    两人携手离了帐,朝后面的树林子走去,找了一处空地站了,岑四娘就叹了口气道:“三娘,你可知道七娘的事?把二堂嫂气坏了。”

    岑三娘跟着叹了口气,却不接话。她无话可说。

    岑四娘却八卦起来:“……堂祖母把她关了起来,说成亲前都不放她出门了。方家匆匆给方七少订了门亲事。听说年底就要过门。”

    岑三娘来了兴趣:“订的是哪家的亲?”

    岑四娘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虽说是七娘去纠缠方七少,但毕竟他也脱不了干系。方家为免口舌,就给他订了亲。”

    可怜的方铭哪,这是受了七娘连累了。岑三娘暗暗摇头。两人又说了几句,不好在外久留,就分了手各自回帐。

    岑三娘心里搁着事,听到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各种叫好声,欢笑声。知道必是有人聚了场子角力或蹴鞠嬉戏。

    她很想知道开国侯带着儿子们去了哪里,更想知道杜燕绥的计划是否顺利。想着老夫人和李氏聊的正高兴,就带着阿秋往热闹处寻去。

    林间空地上果然围了一大群人,场中有人在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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