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挑蟹、炒蟹的方法仔仔细细和大厨说完,又亲看着大厨从头至尾做了一次香辣蟹,温婉才放了心,急急问沈掌柜借了马车去牙行。

    螃蟹大喇喇放在院里压着,每个时辰都要死掉不少。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她眼前溜走,她舍不得。因此,她忙活了一个下午同时找了几家牙行对比,才定下了离冯家不远的一条河沟。

    虽是民风淳朴,她也怕有那眼红拎不清的人去毒、去偷她的螃蟹。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得没骨气。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自己日子过不好,偏巴巴盼着旁人也倒霉的小人。

    在她前世里半夜偷摸在别人鱼塘里投敌敌畏的人不算少,乡里乡亲的偷些鱼改善日子她能理解,投敌敌畏的就让人觉着恶心了。

    至少她不止一次见到过因满塘鱼虾一夜死绝,夫妻俩抱头痛哭双双钻进鱼塘寻死的人家。因此,她盘算着让冯家就近帮她看着河沟。

    正巧人市的价格较往常便宜些,她又讨价还价花五两银买下了一个被人牙子打得半死不活的男人。

    年轻力壮的不是没有,可她这人天生有点母性,见这人血肉模糊,蓬头垢面地倒在地上眼见要断气,她的眼睛就怎么也移不开了。

    说她圣母也好,白莲花也罢,她这人没有宏图大志,但能伸手时帮一把,她也不会吝啬。万一不小心捡到个落难的皇帝王爷的给她千两白银报答救命之恩她不就发了?

    意淫完再看马车上一动不动臭烘烘的男人,温婉点点头。嗯,果然觉得没那么亏了,精神胜利法果然好用啊!

    有沈家出面,温婉又不费吹灰之力地买了木船和玉米小麦。满头大汗忙活了半天,温婉总算踩着夜色将螃蟹全投进了乡下的河沟里。

    再回城时已月上中天,温婉从医馆捞了人又付了诊钱,才急匆匆爬上沈掌柜安排护送她的马车。她探头看着车外黑漆漆的天,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回去指不定要怎么挨骂了!

    果然,等她从沈家的马车上下来就见到自家院门大关,门缝里黑漆漆一片。

    “嬷嬷,开门!”她轻轻扣着院门,回头见沈家家丁躬身站在一侧目不斜视有些囧。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拉开院门跟个黑煞神般瞪眼看着她的是林渊:“还知道回来?滚进来!”

    温婉却指指马车不动,满脸讨好地拉着林渊的手傻笑。

    林渊冷冷一笑,掀了车帘去看,当下猛地转头瞧温婉,连冷笑也无了。男人!

    温婉缩着肩膀小小声:“买,买的!”

    帮着林渊将人背进了屋又灌了口冷茶,温婉才给了赏钱零嘴打发走沈家的家仆。恰逢刘秀才摇头晃脑步伐踉跄地回家正瞧见沈家气派远去的马车,忍不住嘟囔:“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呸!什么李财主,扣得要死!”

    怏怏回了屋。见屋里冷锅冷灶,他婆娘还未做饭与他吃,又抓着他婆娘的头发一通好打,直将人打个半死才算泄了这股无名火。

    见他婆娘蜷缩着身子脸色惨白,他又伸脚不屑将人踢了一踢催她起来做饭。全然不知他那躲在阴影里的老来子正满目阴翳地看着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似粹了毒。

    林家这边也如同沸水炸了锅,一家子叽叽喳喳如三堂会审般听着温婉磨磨唧唧阐述自己先斩后奏、买人养蟹的大事儿。

    林渊将热着这饭菜端给她,面色沉得要滴出水来。温婉朝他笑,他也只做不见。

    温婉温声朝他道:“这人是我买来看螃蟹的,等他伤好了给他河边搭个窝棚就是。我算过了,若是螃蟹能养成,咱们家能挣五十两。”

    林渊垂眸,转身进了屋。

    温婉咳嗽两声,也顾不上家里几个看戏的吃瓜群众,草草扒了两口饭便闪身进了屋。鲁迅先生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再不去哄这个用沉默谴责她的男人,她就要灭亡了。

    “阿娘惨咯!”元宝抱胸幸灾乐祸,他从没见他爹脸这般黑过,就是他烤山芋烧了大伯家的草垛,趁大人不在家偷跑去了河里凫水也不曾。

    阿羡瞪他:“背功课去,我检查!”

    元宝抱头痛哭,当下洗漱的洗漱,回屋的回屋,作鸟兽散。

    等温婉吹了灯躺到床上,见林渊头一次翻身背对着她,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她厚脸皮地往人家背后靠了靠,将脸轻轻贴上他的背:“莫生气啦!我事急从权,来不及和你商量。你不与我说话我不痛快!”

    林渊推开她下了床,将他几个月挣得所有铜板银子哗啦啦流水一般倒在床上:“我养活不了你么?”

    温婉垂了眸轻轻摇头。

    林渊红了眼:“我想如往日李子村一般归了家便能瞧见你点了灯热了饭候着我。我会再努力些,你莫要东奔西跑乖乖在家,可行?”、

    温婉也红了眼:“我想挣些银钱给你补身子,你日以继夜的挣银钱,我心疼你。”

    林渊有些闷闷:“下月是你的生辰,我想给你买个玉镯子。”

    温婉佯装生气背过身:“哄了半天也不见你说话,要是我暴脾气上来了,你可别怪我!”说完掀了被子往地下一躺:“好说歹说都不理我,反正没人疼,我冻死算啦!冻死算啦!”

    这是温婉的绝招,只要她一往地上躺,林渊怕她生病就会无奈向她认错,温言软语地哄上半天。温婉再消气,理就在她这边。

    可这次林渊也气得紧,他非但没低声下气哄她,甚至他也一掀被子脱了上衣躺尸一般躺到地上:“来啊,活冻啊!互相伤害啊!谁不会似的!我要受了凉旧伤复发你可别哭!”

    说完气哼哼地挨着温婉假寐。

    温婉:......不按套路出牌。

    两人互瞪一眼背过身去,又互瞪一眼,再互看一眼。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是嘲笑对方还是嘲笑自己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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