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落下,雪花很大。眼睛所到之处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屋檐上结了细长而透明的冰凌。温婉推开窗,学着经典电镜头伸出手去接雪花,仰头做唯美陶醉状。

    没一会儿就被冻得哆哆嗦嗦,往通红的手心里哈口热气,温婉感慨:明朝的冬天是真他娘的冷!

    说起来她男人是真好,每天只穿个棉衣棉鞋,早出晚归的跑生意,冻得手脚都生了冻疮。可他还是每天给温婉早早煮好粥搁灶上煨着,好让她起来就能吃,心疼的温婉不知如何是好,她两辈子也没享受过这种被放在心尖儿上的待遇。

    这段时间她男人又陆续接了两个活,这年算下来总共挣了三十两银子。对于五两一个丰收年的农村人来说实在是笔巨款了,她也可以安心过个肥年。

    冬日里,不少铺子打了烊,盖商铺的人几乎没有。为了挣这些钱,也不知道林渊跑了多少地方吃了多少闭门羹,又赔了多少笑脸坏了多少双鞋。可这男人每日里都笑呵呵的,再难的时候,生活的愁苦也没在他身上打下丝毫印记。

    想到这里,温婉当即决定好好犒劳下自个儿男人,今天必须给火锅弄出来。

    火锅要数四川的火锅最正宗,调味碟也最香,随便买包四川的火锅底料那绝对香飘十里。可这里没有卖底料的,温婉想了想,走到厨房拿出放在缸里的半只山羊冰块先化冻。

    牛肉这里是不能吃的,耕牛是家里的壮劳力,吃了那是要抵命的。相对而言,羊肉鸡肉倒是便宜得多。

    一个时辰后,温婉将料理好的羊腿切成大块腌好备用,用鸡架子汤吊出鲜味捞出。再放羊肉块加葱姜蒜炒到色泽金黄后,添上满满一锅水,依次给盐,辣子,腐乳,花椒,香叶,酱油,酒,红枣放进去,这是用文火卤出一锅上好的羊蝎子锅底。

    等汤底浓稠,温婉搁了些细嫩青绿的葱花,舀出些煨烂的羊肉放到桌上。大半留在灶上余火煨着,再用蒜末小葱热油腐乳花生碎淋上些热羊汤搅拌均匀就是油碟。

    中午就温婉一个,菜不多。桌上放着本就卤好的羊肉,片薄的五花肉,两个生鸡蛋,萝卜和白菜。没办法,这里的冬天蔬菜是真少。

    倒上一杯米酒,烫上一片薄薄的肉蘸好料放进嘴里,麻辣鲜香,爽滑细嫩,温婉全身的毛孔争先恐后的张开!新鲜的鸡蛋打开放勺子里,再伸进火锅里烫熟,那味道,嫩滑入味,蛋心浓郁咸香,比起往日的水煮白菜来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再啃上块羊骨头肉,抿一口酸甜的米酒,真真是围炉小酌屋院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吃完火锅,温婉草草一收拾,又坐进暖和的被窝里就着日头摆弄起针线。她手里是个半成形的黑色皮毛手套,只是针脚粗糙,歪歪扭扭,很有些辣眼睛。那手指上大开的口子像正咧着嘴嘲笑她的笨手笨脚。

    温婉有些泄气,想当初大学宿舍里那些情窦初开的女娃们,点着灯给心上人织毛衣打围巾时,她还翻着白眼好一阵嘲笑人家没出息来着,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样快!

    越织越不成样子,温婉索性放了手,躺进被窝里盘算起来,要不喊她娘给她织好了送来?可是满地的厚雪出不去啊。要不喊婆婆帮忙?还是算了,大房还不够她操心的。菊花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就是忙了些......

    等林渊抖落一身雪进了屋,见到的就是被窝里睡得四仰八叉,流着口水的温婉。他好笑点了油灯打水洗漱。

    细微的水声还是让温婉的睫毛颤了颤,醒了过来,一歪头,就见林渊坐在床边洗脚。

    “可吃过晚饭了?”他问她。

    温婉摇摇头,麻利地起来准备晚饭,忙忙碌碌钻进钻出的,引得林渊频频看她。

    “这什么玩意儿?这么香?”林渊咽着口水探头去瞧桌上的汤底,不自觉地吸着鼻子。

    “锅子,现吃现烫,方便还暖和,你尝尝。”温婉递了筷子给他。

    干了一天的活,又淌了一路的雪,林渊早就又冷又饿,他接了筷子,伸手夹了羊骨头就啃。温婉又烫了新鲜的羊肉片和五花肉,放到他面前的蒜泥香油碟里。林渊眼睛亮了亮,不断点头。

    “怎么样?”温婉偏着头,笑着问他。

    林渊砸吧砸吧嘴,又伸筷进锅子里翻搅“还行吧!”

    温婉依旧笑眯眯“好好说话!”

    林渊抽空白她一眼“就倒腾吃的在行!”

    说完自顾将满桌子菜烫了吃个干净,直气得温婉牙痒痒。等到满足的打了饱嗝,温婉也倒了热茶给他漱口,林渊才自在地翘着二郎腿“这东西吃着暖和新鲜,年前拿来待客,喝点儿小酒倒也热闹!”

    温婉不高兴地哼哼“你才知道!”

    他也不恼,只等温婉躺到被窝里,才盘着腿去给她按摩手脚“我儿乖不乖呀?今日有没有闹你阿娘啊?”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长得,一眨眼,婆娘的肚子就跟吹了气似的鼓起来。

    “他乖着呢,生孩子痛不痛啊?”她声音有点抖,头回生孩子。

    林渊一声嗤笑“有什么好怕的,哪家母鸡不下蛋?菊花都生三根苗儿了,你不知道?”

    温婉猛地拉了被子转过身子,跟这人说心事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别怕,明儿个起我就收工不干了,在屋里陪你过年,可行?”他轻抚她猫咪样的小脑袋,又低下头亲她的额头,也该歇歇了。

    “当真?求之不得”温婉窝进他怀里舒服得直哼哼,简直喜出望外!

    温婉最怕冷,她的腿开始肿了,睡觉不敢翻身又很难受。她的脚没热气,林渊不在家被窝一天到晚都是冰的。只有等林渊回了家给她暖脚暖被窝,全身按摩完,她才能呼呼睡过去。

    而林渊每天要等她睡熟了才敢放心睡,一沾枕头就呼声震天。夜里哪怕她翻个身,他也会闭着眼给她拉被子拿杯子,不到五更又得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干活,很是辛苦。

    不知是火锅太好吃还是温婉太闲,没两天,温婉又让林渊去铁铺打了铁圆盘和方托盘,她要吃铁板烤肉。这个工艺简单,当天家伙事就拿到了手。

    林渊做了年末最后的交接,想了想带了洪川和做活的工匠回家,算是犒劳他们!洪川和工匠们一听有好吃的都高兴不已。

    温婉堂屋站在门口,看着院里的雪上印一排排黑脚印,几个高个魁梧的汉子冒着雪进了屋,打头那个正是洪川。

    待抖落了雪,摘了斗笠蓑衣,众人齐齐朝温婉拱手“有劳嫂子了,今儿个咱们有口福了。”

    温婉笑着回礼,又招呼客人吃茶嗑瓜子。

    林渊从后院烧了红红的碳盆端进屋,见满屋子人齐齐站着,哈哈大笑“怎么来我家一趟,倒都改了性子,拘束起来了?打量婉娘不知你们撵鸡赶狗的本性怎的?”

    众人老脸一红,齐齐放开了性子玩笑起来。又帮着林渊前前后后地端起菜来,温婉身子重,有眼色地都知不让她沾手,免得磕了碰了。

    火锅还是自制羊蝎子,铁板烤肉她教过林渊,只见他小心的往铁板上倒油,抹均匀后放些蒜子,等油热蒜子烤香后,放入切好腌制过的肉就是一阵滋啦滋啦的伴着焦香的轻响,肉香味飘散开来。

    林渊学着温婉教的,夹起一片焦黄的肉和几块腌萝卜干,放进烫过的白菜里包成个团,卷起来送进口,酸酸脆脆带着肉的咸让他享受的眯起了眼。

    洪川他们见了哪还忍得住,也吆喝打闹着学来吃,工匠们吃得挺新鲜,啧啧有声。

    洪川却嫌麻烦扔了菜光吃肉“还是吃肉过瘾,大冬天的净是萝卜白菜了!回头我也弄个这玩意儿,让我家小崽子尝尝去!”

    酒过三巡,林渊和洪川对着账本给众人结清了工钱,又给了喜钱,每人足足两吊铜钱。工匠们喜得牙不见眼,这下,家里的孩儿能吃饱穿暖了!

    “都是托东家的福,咱们今年才能过个好冬!”个个兴奋地红着脸,轮流举杯给洪川、林渊敬酒。

    林渊也高兴,他儿子不用愁吃喝了“来,喝酒,喝酒,不醉不归!”

    众人“滋溜”一声,吸尽杯中酒。

    “好酒!来年财源滚滚!大吉大利!来!”洪川眼神迷离,步伐踉跄,酒上了头。

    温婉在房里一边听着男人们高声划拳吆喝,一边打理给客人们准备的年礼。她透过窗看着窗外扑簌簌地白雪,真是瑞雪兆丰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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