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拯救者组织召开战略研讨会议。

    “具体情况大家已经知晓,就目前局势而言,面对时音文明即将造成的太阳耀变,我们只有四种应对策略——战争、防御、逃亡以及诱导。”

    程虚用一句话定下会议的基调,对在场众人道:“战争方案没必要讨论,三十万艘四维暗物质战舰,绝非人类有能力对抗。防御方面,时音文明将在一个月后倾巢而出,时间上来不及。至于逃亡,稍后我会通知联合政府,启动火种预案,也不需要各位操心。所以,我们这次讨论的主题,是如何诱导时音文明改变计划。”

    “啪。”

    罗煊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道:“程教授,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暗物质文明离开的三个原因,逃避神灵、对外探索、拯救同类,无论哪一个,都很难被扭转。”

    金羽等人纷纷点头,表现出了悲观的情绪。

    弱者想要改变强者的意志,难度相当大,就像一个普通人很难影响高层的决策。

    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把精力集中在幽魂的时间能力上。

    现在,幽魂身上的宿命论证明这条路走不通,对士气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程虚把一切看在眼里,对拯救者组织略感失望。

    民间组织终究不是正规军,小打小闹可以,让他们真正肩负起拯救文明的重任,能力有所不足。

    不然,也不可能被一个新成员反客为主。

    “子遇,如果把时音文明的情报当成创作素材,你有没有什么可提供的意见?”

    程虚注意到,角落里的张子遇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一脸专注的表情。

    “我的看法倒是与罗总不一样。”

    张子遇笑了笑,看不出丝毫压力。

    罗煊给他安排的命运编剧工作已经宣告泡汤,这反倒让他整个人轻松下来,能够以局外人的身份,专业编剧的眼光看待这件事。

    “从创作角度而言,一段剧情最忌讳没头没脑,我们编剧必须想好每个登场角色的历史背景和行为动机。而同样的动机,在不同条件的约束下,往往能够衍生出不同的故事,区别只在于某些故事可以发展出好的结局,某些故事则不行。

    张子遇指着mr画面中悬浮在会议桌上的太阳模型,“想要改变一段剧情,我们需要做的不是从表象着手,而是分析出场角色的背景,才能用角色的历史作为伏笔线头,以点带面,四两拨千斤,就好比围棋中的做劫。”

    “很精彩的论述。”

    程虚赞了一句,问道:“那么你认为时音文明的伏笔是什么?”

    “它们的无知。”

    张子遇胸有成竹。

    “无知?有意思。”

    程虚露出一丝笑容。

    “的确很有意思,作为一个高等文明,时音文明一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二不明白暗物质的本质,三不了解逆熵现象的原因,这都是很优秀的劫材。”

    张子遇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它们什么都不懂,当前行为的动机,也不过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而作出的逃避。但事实上,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不是逃避,而是真相。”

    “所以……时音文明的真相,才是目前最关键的伏笔线头,能够一举扭转它们三个行为动机的隐藏要素!”

    听完他的分析,会议室先是一阵安静,随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番话,就像黑暗的房间里照进一束光线,让所有人豁然开朗,就连程虚也对张子遇刮目相看。

    “感谢子遇为大家提供思路,看来我的眼光很不错啊,拉你们二位进组织,真是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罗煊把烟头摁进烟灰缸,脸上露出笑容。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查出真相?”

    旁边的金羽从兴奋中恢复过来,有些发愁。

    一个月,对于任何重大的计划而言,都太过短暂了。

    “不,任何真相都只是相对而言,其实每个人都只在乎自己想要的真相。就如十年前,网络上很多人沉溺于对西方文明的幻想,把我们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你如果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真实本质,反而会惹来一身骂名。”

    程虚开口,淡淡笑道,“换做文明之间的交流也是如此,时音文明想要真相,我们给它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就是了,顺便用这个精美的故事达成我们的目的。至于那是不是事实?并不重要。”

    他已经看透这件事的本质。

    时音文明缺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让内心安宁下来的信仰,准确说,它们缺一个指导思想的神。

    所以,接下来的工作,理论工作占据主要地位。

    人类需要解答时音文明的三个哲学问题。

    它们是谁?它们从哪来?它们要到哪里去?

    解决了这三个问题,把它们安排妥当,这次太阳危机就会迎刃而解。

    鉴于行动的性质,程虚已经为它想好了合适的名字。

    代号——太阳神计划。

    ……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一名决策者的必备素质。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程虚动用自己的身份特权,与联合政府高层取得联系,通报了事件情况,在虚境网络拿到一个编号为1998的专属位面。

    凌晨三点二十分,太阳危机应急委员会紧急成立,动员各国军事、外交、天文等领域顶尖专家,准备召开第一次战略工作会议。

    凌晨四点,程虚与罗煊和张子遇一起,来到1998号位面参加会议。

    圆形大会堂里,座无虚席。

    数据空间一片寂静,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一百多名与会者,大部分都被手里拿到的资料震慑住了,难以接受太阳内部存在一个拥有三十万艘战舰的强大四维文明。

    “现在他们应该体会我这些年的煎熬了。”

    罗煊把现场众人的表现的看在眼里,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自从得知幽魂无法在时间层面提供帮助,他就卸下了心头的重担,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

    “我觉得,我比他们更煎熬。”

    旁边的张子遇一脸紧张,显得坐立不安。

    不得不说,以小人物身份参加这种重大的国际会议,对心理素质是很大的考验。

    “放轻松,作为一名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时代人物,以后你会经历很多大场面。”

    程虚见状,笑着安慰了一句。

    他对张子遇相当欣赏,甚至产生了某些充满恶趣味的念头,比如组建一个战略忽悠局,让他成为新一任张局座。

    不多时,会议开场。

    空间防御部的秘书长亲自主持会议。

    这位老人先简单阐述了一下当前的局势,随后面色严峻地说道:“各位,据可靠消息,太阳耀变将在三十三天后爆发,在这有限的一个月里,我们的工作责任重大,希望大家能清醒认识到,自己正在面对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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