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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晚上,甄柔等到很晚。

    大人公顽疾又犯,丈夫紧急侍疾,她身为儿媳,如何能吃饱喝足后呼呼大睡?

    甄柔自不愿初来驾到,就授人于柄。

    沐浴洁身后,坐于上房堂上等曹劲,让堂内的灯一直煌煌燃着。

    这时的厅堂历来门扉大敞,主位设置在正对门的一端。

    甄柔就跪坐在主位上,目光平视敞开的厅堂大门,遥看黑夜中风雪交加的庭院,等候曹劲归来。

    因为姜媪已有些年纪,甄柔没有让她一起等,就只留了阿玉在案下跽坐随侍。

    不知过了多久,甄柔渐渐有些强撑不住,就朦朦胧胧地打起了盹。

    只是心里惦记着事,怎么也宁帖不到,小鸡啄米似地打盹一会儿,又一个激灵睁开眼,如此反反复复。

    这一夜,之于甄柔,无疑很漫长。

    但夜有尽时,不知不觉风息小了,连下了整整三日的雪也跟着停了,漆黑的夜幕放出一线天青色的晨光。

    曹劲一直守在主院,见曹郑头痛顽症终于抑制下,开始高一声低一声地打起呼噜,折腾了一夜的众人散去,他也就回来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见时辰尚早,未惊动任何人,回到后堂。

    见堂内灯火如昼,甄柔正襟危坐堂上,一头乌发未挽髻,就在脑后束了一下,身上穿着月白的棉袍,一副即将就寝的模样。案下的左边,阿玉跽坐随侍。

    堂中火盆应该烧了一夜,一眼望去,尽是灰白色的碳灰。

    曹劲看到,不由一怔,自己在主院守了曹郑一夜,甄柔竟也在此等了他一夜。

    人上了年纪,睡眠就少了,张伯起得很早,想着甄柔昨夜说要等曹劲,便到后堂去看,见曹劲正站在堂外的廊檐下,心中大喜,赶紧迎上前去,揖手道:“公子您回来了!”

    对于从小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张伯,曹劲自是有几分不同,他先回了张伯一句“才到”,方问道:“少夫人怎么没睡?”

    张伯往堂内看了一眼,见甄柔果真还坚持等着,不由意外,他也没有想到甄柔这样的贵女,还生得如此倾城之貌,居然真如昨日所言,要一直等到曹劲归来。

    意外之下,不由满意,赞道:“公子在小沛娶的新妇不错,不愧是甄氏女,恪守为妻之责。”一言赞过却又道

    :“不过公子也无需意外,您如今已成亲,和以前不一样了!再不是一个人了,这夫妻一体,丈夫未归,身为妻子如何安睡?”

    再不是以前一个人了,夫妻一体……

    曹劲一怔,凝目往堂内看去。

    阿玉正好一个打盹,瞌睡打醒了,眼尖得一眼看见曹劲,忙叫醒甄柔道:“三公子回来了!”说罢,已在原地匍匐了下去。

    甄柔这才睁开眼睛看去,见真是曹劲回来了,忙要站起,可是两腿跪坐了一晚,早已麻木,她才一动,已双手撑着长案又跪了下去,心里却是欢喜,仍向曹劲笑道:“夫君你总算回来了!”

    说时心里大松了一口气,曹劲再不回来,她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难怪伯母、母亲她们长一辈的人都说,为人妻不易。

    不过心里虽感叹着,甄柔的脸上却是盈满了笑意。

    曹劲在门口看着,不觉有些许恍神。

    好像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似乎发自肺腑的笑了,笑容温和……不像以往总是客套标准的笑,笑颜虽美,却如雾中花、水中月……和天下的贵女们如出一辙……

    还有她的声音柔和甜美,说起话来又不徐不疾,十分娓娓动听,犹如记忆深中的那道声音……

    只是那样真挚温和的笑容,柔和美好的声音,永远不会等他……

    可如今,这一切却真实的发生在眼前!

    蓦然地,曹劲又想起了张伯刚才的话——如今已成亲,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觉又一恍神,曹劲旋即闭上眼睛,摒弃此刻涌入脑海的诸多杂念,仅一霎睁开眼睛,扯了一扯嘴角,他想:

    既然不反感这样的夫妻生活,他也不妨闲暇之余,一尽丈夫之责。

    心念转动间,曹劲已宽下身上的大氅,交于张伯,他大步流星地朝堂内走去。

    堂内阿玉听见甄柔腿麻弄出的声响,缓了须臾,牙关一咬,忍着久跪后的酸麻,上前去搀扶甄柔。

    主仆两正搀在一起,曹劲突然插足进来,道:“我来。”言毕,打横抱起甄柔。

    甄柔一时还未反应过“我来”两字,便感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曹劲抱在怀中。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

    猛然而至的失重感,让甄柔一慌,忙一把环住曹劲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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