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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果父亲是山一般的依靠,那么母亲,就是恩泽大地的河流。山水相连,哺育了儿女们长大,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而对于自幼失怙的甄柔而言,曲阳翁主既是山般巍峨的依靠,又是在心窝流淌的河流,为她遮风又挡雨,是她温暖的臂弯。

    再世为人,重新回到曲阳翁主身边,甄柔心中充满了对她的无限爱意,和满心依赖。

    这一天晚上,甄柔赖着曲阳翁主一起睡了,鼻端一直萦绕着母亲身上的香气,睡得安稳极了。

    曲阳翁主却是一夜未眠,整夜里思潮起伏。等到差不多四更天了,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安排了十数侍女开始收拾行李,只等天亮立即启程。

    甄柔一路跋涉才到下邳,马上又要舟车劳顿上路,而且昨夜睡得又晚,曲阳翁主舍不得叫醒甄柔,让庭院里收拾搬挪行李的侍人动作要轻。但到底事出突然,时间又十分赶,这早上难免有些手慌脚乱,弄出些声响来了。

    迷迷糊糊间,甄柔是让外面扰醒了一回,惺忪睁眼,见曲阳翁主不在榻上,便知道是去安排行李了。想着要起来帮衬一二,又委实怀念以前在曲阳翁主呵护下,万般不操心的自在日子,便在心底说道——

    只此一次,让她再恋一回阿娘的照顾,以后她来……

    心里念了一回,就朦胧地睡去。

    待人彻底清醒,天色已经大亮。

    曲阳翁主行事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的味道,说一早走,她就不会多留一时半刻。

    甄柔一起来,简单梳洗一番,来不及和甄明廷说上一二,就让曲阳翁主叫上了车。

    曲阳翁主的座驾,是一架豪华的青铜大篷车,由三匹健马牵引。

    篷车辘辘,车马碾碎了下邳街上坚硬的冰雪,一路飞驰。

    午时刚过,篷车已至十里城外。

    宽大的车厢里,只有曲阳翁主和甄柔母女两人,百无顾忌。

    甄柔道:“母亲,这雪真大,我接会雪水,给您煮茶呗!”说着拿了案上的铜盂,捧到窗外接雪。

    曲阳翁主看着甄柔眼睛里不住闪动着快乐的光,只差在车厢里上蹿下跳了,她对甄柔道:“你闹腾得我头疼,把窗关上,风都被你放进来了。”话是如此,掩在眼底的愁色却散去了不少,眼角漫出了笑意。

    这时确实起风了,风在空中打着唿哨,“呼呼——”地直作响。

    甄柔其实就是心里欢喜,车外广袤无痕的茫茫雪地,她兴奋地想在雪地里尽情奔跑,重生以后最大的事情就要解决了;冬雪冰凉刺骨,可是她现在喜欢极了雪在手上融化,雪水刺激肌肤的感受,可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邪风入体,让母亲头疼,可就是不好了。

    甄柔深吸了一口车外风雪扑面的冷气,抑下心中充溢的雀跃,这才关上车窗,坐回曲阳翁主身边。

    曲阳翁主只感一股冷气扑了过来,瞥眼一看,见甄柔一双手冻得发红,只看得她眉头直皱,一脸嫌弃的指着车上的小铜火盆,道:“过去,先把自己弄暖和了再过来。”

    甄柔被曲阳翁主嫌弃了也不以为意,到车头的角落处跪坐下来,伸手在火盆上烤了一会,感觉手上回暖了,就听曲阳翁主突然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事。”

    “什么事?”甄柔不在意地一问。

    曲阳翁主倚几而卧,姿态慵懒,却目光犀利道:“你既然心急退婚,为何又去小沛?”

    甄柔心微微一紧,没想到曲阳翁主会突然过问小沛一行。

    这时,火盆里炭火“哔剥”炸了一声。

    甄柔拿起边上的铁钳,低着头,拨着火,似不在意的道:“这不是梦里,梦到齐侯让……”

    话才起头,未料方提及“齐侯”二字,就被曲阳翁主打断。

    只见曲阳翁主眼底掠过明显的厌恶,冷笑道:“一个认宦官为父的卑贱之人,竟也能配以侯爵之位,可笑!”

    甄柔讶然,她的母亲曲阳翁主,看上去似乎不大好相处,但是对姜媪、阿玉她们素来极好,更是自持汉室皇家宗女的身份,私下从不会这样妄断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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