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我们在某个僻静的筒子楼附近停了车。

    透过车窗看着那一栋栋随时要倒塌的筒子楼,我的心头直打鼓。

    宁鱼茹的师叔还真是个古怪的脾气,住的地方也太奇葩了,眼前的都是些危楼,住在这里的人难道不会担心吗?

    “这等鬼地方还能住人?”

    莫弃烧下了车,看着周围的老旧建筑,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地儿是帝台市的贫民窟吧?宁道友,你师叔就住这里?”

    血竹桃下了车之后打量一番,讥笑几声。

    “我师叔闲云野鹤般人物,他住这里有自家的考量,当年和我师傅说过的,师叔觉着这地段的风水特别适合他,才在此常住。

    此地都是危楼,居民十不存一,但这么多年了,师叔还是执拗的住在这里不肯离开,我道行低微,至今也没能看明白此地的风水有什么不同之处,竹桃女士见闻广博,不知可曾看出端倪?”

    宁鱼茹背着昏迷着的那个我(躯壳)下了车,冷笑一声,绵里藏针的回应了几句。

    名面上,她假装着我的未婚妻,‘背我’这种事不便假手于人,好在宁鱼茹是练家子,力气充沛,背着我并不费劲儿。

    对此我心存感激,口中不说罢了。

    血竹桃的鬼脸更白了一分,很明显,这地方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段,血竹桃也没看出来风水哪里就好了?自然是答不上问话的。

    两女针锋相对的厉害,这让我啼笑皆非的,难道我变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诡异念头一闪即逝,我收回心来,也去打量周围环境。

    静悄悄的,没有一户点灯,估摸着危楼中的住户真就不多了,能搬走的都搬了吧?这地方哪有风水好这一说?打眼一看,四周林立的筒子楼像是一个个怪兽,欲要择人而噬!

    距离黎明还有点时间,这时最黑暗了,此地阴森气息弥漫不说,鬼气也很浓重,虽然还没看到游荡着的孤魂野鬼,但凭直觉也知道,这地方的幽灵不会少了。

    这种活人不适合居住的地儿,宁鱼茹的师叔非说风水适合他?真是奇怪到极点了。

    我可不认为宁鱼茹极力推崇的师叔是个没本事的,但这样有本事的家伙,为何选择这么个鬼地方定居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搞不懂高人如何想的,也没必要搞懂,反正,找到他人,拜托他帮我从这劳什子的木傀儡之中解脱就好,但愿真是个有本事的吧,可别让我失望。

    一旦不能在规定时限中七魄归体,那可就完活了,我还没有活够呢,封魂链钩中还有祭献给墓铃的恶鬼呢,别白费了才是。

    大家都离了车子,莫弃烧上前,笑呵呵的打了几句圆场,斗嘴的血竹桃和宁鱼茹也就顺坡下驴了。

    ‘我’从宁鱼茹的腰间落地,迎风一晃,木傀儡变大为一米五高下。

    宁鱼茹背着那个我(躯体)打头而行,我们都跟在她身后,去拜访她的师叔。

    虽说时间点有些不合适,但事急从权,也就顾不上太多了。

    走着走着,我忽然停住了木腿,众人一惊,齐齐停住脚步,扭头看来。

    迎着宁鱼茹不解的眼神,我凝声说:“鱼茹,我才想起来,你觉不觉着咱们逃遁到此处的过程过于顺利了?是,姜照的眼线确实都被血发替身吸引走了,但那姜紫淮的死期将至,必然疯狂!

    他麾下妖魔鬼怪众多,分散于城市之内,即便有姜照暗中做手脚,阻碍姜紫淮找寻到我,但也没道理顺利成这样吧?摆脱姜照眼线监视后,为何姜紫淮麾下的那些邪门玩意儿,咱们一个都没有遇到过呢?”

    我这番话出口,大家伙都颤栗了一下。

    “小度说的有理啊。”抱着手办的二千金始终跟在身旁,这时候小大人般的说了一句,要不是都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大,只这语气和动作,就会感觉别扭。

    血竹桃红眸一闪,看看我的黑墨双眼,轻声说:“你是怀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紫淮不是善辈,他很可能是嗅到不对味儿了,提升了对姜照的戒心,然后,暗中捕捉到了咱们的踪迹,有可能随后会寻来?”

    我点了点头,凝重的说:“但愿我只是猜测。”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已经走到这里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姜紫淮是不是绕过姜照捕捉到我们的踪迹,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愿只是因我心理紧张所导致的多疑吧,但一路而来确实顺利的过分,这不免让人心头打鼓。

    “先去见我师叔吧,有事的话,他在场就能压住阵脚。”

    宁鱼茹忽然如此说道。

    众人眼睛就是一亮,特别是熊霹雳,眼睛中闪过数道细细的电光,黑夜中看着特别妖异。

    宁鱼茹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句话,我们却仿佛都有了主心骨。

    刚和宁鱼茹接触的这帮子家伙,都看明白了宁鱼茹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她既然敢如此说,说明她对那古怪师叔有着奇大信心,而法师的信心必然是建立在实力之上。

    在场有血竹桃,也有蝎妙妙,但对上尸魂院姜紫淮,显然是有点不够看,宁鱼茹却说她师叔能压住阵脚。

    换句话说,宁鱼茹私下里认为,她的师叔即便赶不上姜紫淮那等老魔头,也相距不远。

    这消息太让人振奋了,像是给我们吃了一粒定心丸,霎间就精神百倍。

    绝对的实力才能给人以安全感。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宁鱼茹的师叔了。

    对了,我的身躯上还有宁鱼茹写给师叔的信呢,现在看来,倒是用不上那封信件了,人都到家门口了,还用的着送信吗?

    宁鱼茹再度动身,背着昏睡的那个‘我’,一点都不吃力,脚步仍旧沉稳。

    我们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进看起来最破败的筒子楼,这座楼都倾斜了,看着随着要倒塌一般,真不知道她师叔到底图这里什么?如此危楼还敢居住?真不怕葬身于废墟之中?

    沿着满是垃圾的楼梯走上了三楼,宁鱼茹向着左侧的房门打量一下,这户是‘三零一’。

    “咚咚咚。”

    宁鱼茹敲门三次,放下手,静静等候。

    足足等了十分钟,吱呀,门开了,入眼就是一只苍老的手向前举着白蜡烛,摇曳的烛火之后,满面皱纹的脸闪现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借着火光打量过来。

    这场景特别阴森,吓了我们一大跳。

    “师叔,我是鱼茹。不请自来的打扰您老休息了,真是抱歉。”

    宁鱼茹将背着的‘我’交付给身后的二千金抱着,然后身子一矮,对着烛火后的老人跪地,磕了个头。

    她执礼甚恭。

    包括血竹桃在内,我们都规规矩矩的给人家鞠躬一礼,齐齐说了句:“打扰您了。”

    不知不觉的口气变的尊敬起来。

    缘由很简单,宁鱼茹骨头多硬?即便刚接触她的人也能明白的感觉到,但这样硬骨头的姑娘,见到其貌不扬甚至有些阴森的老人竟如此恭敬,谁还敢拿架子?

    “当是谁来搅扰我老头子睡大觉呢,原来是师侄女小茹啊,你领着这么一帮子不人不鬼的玩意儿找上门来,这是埋怨师叔没去参加那老东西的葬礼吗?”

    白发稀疏的老人佝偻着腰背,用另一只手指了一指我和血竹桃它们。

    也是,我们这一帮人鬼妖齐全不说,还有我这么个自由行走着的木人头,搁谁看到也会震惊的。

    老人果非常人,黑夜中看到这么一堆邪门玩意儿,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还语带呵责?绝对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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