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画需要静心来才能画出“韵”。

    古时候水彩价格很高,多数穷酸书生和文人墨客只能用“水”和“墨”当做两种颜料作画。水墨作画艺术传承至今,在狭义上也就成为了中国的国画。

    系统曾培养过梨木画国画,因此砚墨都早已购买回家。由于系统任务循序渐进的培养,梨木早早就购置了墨棒、印章、笔洗、文镇等工具,其中有些许不是作画必备物品。不过水墨画要是少了一枚印章,怎么看都会觉得有些奇怪。

    梨木将画架放平,摆好画板,铺上一层羊毛毡,最后才拉开一卷长宣纸,压上文镇。他叫胜男站在一旁不要出声,或随便找个地方安静呆着。

    业界有言:西洋画是“再现”的艺术,中国画是“表现”的艺术。

    在梨木看来,前半句虽有些偏颇,后半句倒算真切。只以黑、灰、白呈现颜色,毛笔笔锋肯定不如铅笔素描细腻,水墨画难以对景色做到“再现”。因此,千年以来,国人都一直在追求“表现”一途上走得深远。

    ——诗为画之意,书为画之骨,技法之熟,可呈胸臆。

    水墨画画的是“意”,表现的是作画者的情艹,是作画者的所思所想。

    梨木暗叹,自己的国画当初若有此刻这般水准,全国绘画大奖赛就不会轻易落败了,至少在小学中也算是鹤立鸡群。经历那次事件,前三名依然不敢说稳拿,但也没人有理由把自己的画刷下来,弄到连展出都不能展出的地步。

    置身于竹林之中,梨木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把笔洗、矿泉水瓶、笔筒等摆在身旁架高的凳子上。

    笔——备六支,一支软毫,二支硬毫,三支兼毫。梨木善用兼毫,多以多准备了几只。兼毫狼毫在内,羊毫在外,可勾线亦可渲染。

    墨条——用的是油烟墨。松烟适作书法,油烟适作墨画,墨黑,且有光泽。

    纸——用的书熟宣纸。生宣易渗墨,熟宣以矾水加工过,水墨不容易渗透,可以工整作画,适合画竹。

    砚——用的是澄泥砚。非上品古砚。由细泥制成,质地细腻,抚之如婴儿肌肤。贮水不涸,历寒不冰,发墨而不损毫!

    梨木给砚上添一层水,轻抹墨条,水中墨丝缠绕,如风起云涌般,片刻便聚成一片乌黑。再从笔筒中抽出一支兼毫,画前定立于宣纸一段,缓缓环顾竹林四周,把景象印刻到脑海,将景象转变为属于自己的意象。

    水墨画者,胸中之意,心要有成竹。

    青东村的竹林不大,有二十多亩地,面积比2个足球场大点。沿路成矩形,宽一二百米,中间有一截被鱼塘吃了个半圆。竹子从泥坡延伸到外婆院墙,再往后便开始断断续续,窸窸窣窣的只长有几簇麻竹。

    青东种的竹大部分是绿竹,一年四季都披着绿衣,每年都扶摇直上青翠欲滴。青东的竹主要是卖给商人做箩筛、簸箕和扫帚,因为竹林过小,所以产业一直都不成气候。

    梨木心想若让自己来经营,自己必会承包村民土地,大量种植这种绿竹,只需一年便可以见成效。自己懂外语,有心寻找便能联系到欧美商家,做“外贸汇编”这一业务确实是极为赚钱,唯一考究的是村民的手工。而村民最不怕的就是手工,反正不会还可以跟老人学习,几年之后等国际贸易稳定下来,哪怕家里只有老爷老太一天也能挣300多块钱。

    不过梨木并不想做生意。

    他喜欢创作,喜欢竹林里的幽静,竹叶婆娑的声音,闻竹林的淡淡清香,渐渐产生想把竹子优雅姿态画下来的冲动。

    绿竹是一根根长得极高的竹子,麻竹是根部聚在一块,产美味竹笋的竹子。它们生长在鱼塘边,严严实实包围着绿竹。竹笋在一个月后就会出土,任人路人掰开带回家腌制。

    悠远的竹响带走梨木烦覆的思绪,远离纷繁的浮世,飞翔窗外遨游天空。耳边犹如听到潺潺的流水,仿佛就在巍巍青山之间回响,洗涤尘埃,清净烦琐。

    梨木睁开眼睛,执兼毫沾墨,立笔于宣纸之上。笔尖在宣纸尾压下,中锋也随之贴近。竹节长直,下笔劲利,实按虚起,一扫而过,绝不拖泥带水!

    积墨渗入宣纸,被垫付的羊毛毡吸食干净,没有丝毫乱渗。

    熟宣讲究“浓破淡”,生宣讲究“淡破浓”。水墨画竹不需要太高深的技法,皆是一笔带过,不需要用浓墨来覆盖淡的地方,也不需要水去淡化墨迹。画竹正是继画云之后培养水墨画的最佳素材。

    竹节一笔带过,竹叶亦是三笔了之。画竹,无论竹叶多少,基本上都由“三笔结分字”而来。冬天竹叶颜色较深,叶稀,梨木换过一只狼毫,采用“单组层叠”画叶。

    盏茶功夫,两根苍竹便跃然纸上!

    梨木将刻有的印章按向印泥,突然对自己的画作怔了怔,觉得不符合心意,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盖章,拿开失败作品重新铺上一张宣纸。

    即使技巧达到画竹的程度,画出来的作品不符合心意也是枉然……

    两小时过去,临近中午,李家大院。

    李秀丽将饭锅摆上灶台,用柴火久未地煮一次饭觉得格外怀念。在以前那以票换粮的时代,六姐妹陆续出嫁。本来是大姐做菜二姐煮饭,大姐出嫁后就轮到了二姐做菜三姐煮饭,然后是三姐做菜四姐做饭。傍晚时分总有两个姐妹在灶台前为一家子忙碌,直到只剩自己最后出嫁。

    年幼时很少能吃到一次肉,非逢年过节想吃肉就得碰运气。每当暴雨过后,姐妹们总会去青湖边的水坑瞧瞧,看看有没有哪条不长眼的鱼没跟着湖水退回去。有一次从学校回来捡到条大的死鱼,按照退水的情况看应该没死多久,貌似还会抽动。装书包带回家里时不知有多开心,一家九个人就可以加菜了。

    不管是死鱼还是活鱼,阿妈觉得新鲜没异味就下锅煮了,自己则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等待大鱼上桌。作为把鱼带回家的功臣没能享受特殊待遇。阿妈不许哄抢,即使如此,一人夹一口也很快把鱼给吃光。鱼汁用来捞饭,不过显然不够分,每人只有两小勺。鱼头一向是爸妈的战利品,就连最后的鱼骨头也嚼得津津有味。

    平常大多数时候没有肉菜,家里煮青菜时油也不敢多放,抄肥肉就拿小碗留着猪油,想要在饭上抹一点猪油都要征询爸妈同意。煮饭用的是柴烧的明火,锅子总能做出一层锅巴,那层锅巴在分饭时都能成为谦让的对象。

    今天开年不只有青菜,每个姐妹都带着绿豆糕、白兔糖、干果和肉铺等年货,用鸡鸭鱼肉来孝敬爸妈。

    生活水平能在短短二十年间有这么大的改善,全都是邓爷爷推行改革开放的功劳。“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背着个胖娃娃。”姐妹三三两两回娘家,唱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状态吧。

    住得近的姐妹经常能回来看爸妈,今天难得住得远的姐妹也回来,大姐、二姐、六姐也都带着孩子在中午前赶回了祖宅。眼见午饭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几人把鸡鸭往厨房一丢,拿出自己顺路买回来的熟菜放进蒸锅里热一热。

    “秀丽,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二姐李月升问道。孩子们基本上都在院内院外玩耍,唯独不见刘秀丽孩子的踪影。

    “她啊,跟梨木一起回来的。”早先来到看见梨木的李媛升说。

    “那梨木呢,作甚都不见影?”大姐接着问。

    既然七妹只是跟孩子回来,那孩子就不可能是跟他父亲出去玩,如今不见人影应该担心才对吧。三妹四妹七妹为何还有闲心在这炒菜?

    “去哪处画画了吧。”李秀丽毫不在意地说。

    ……听起来,幺妹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自己一个人?多危险,干嘛不快点找回来。”二姐怕李秀丽没有养子经验,用半责备的话说到。

    “准备午饭了,大概就回来了。”李秀丽答道。

    “你还为他担心啊?听说这崽子带着保镖呢,像黑旋风李逵一样,可吓人了。”李花升说话时打了个激灵。

    “啊?”

    “不问不知道,秀丽的孩子现在可厉害了,跳了五年级,还能卖画赚钱。”李月升李媛升显然跟幺妹聊了很多。

    “啊啊啊?”大姐二姐跟是惊讶了,平时幺妹开车来做客,没跟自己提过啊!

    “回来你们就知道了,大半年不见,那孩子长得可俊了,神仙似的人儿!”李媛升用无比夸张的语气比喻道。

    结果众人吃午饭的时候还是没见到梨木,倒是见那传说中的“同学”回来帮他盛饭装水。此后又过了三小时,各家的男人陆陆续续来到李家祖宅,坐在院子门口在火堆边谈天说地,等待女人们杀鸡盛血。

    大姐二姐对五个小时都不见踪影的梨木颇为担心,怕七妹涉世未深没听过拐卖孩子的事。卖给别人养都算好的了,被砍断手脚拉去接上乞讨那叫个凄惨啊。急得几乎都想叫男人们去寻人,却不料被李秀丽阻止。

    她对梨木两人放心得很,反正午饭已经被胜男带过去,只要而儿子不饿肚子出现胃穿孔的危险,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状况。梨木和胜男两人,一个表现出了成熟的思考能力,另一个则有成年人的行动力,两人一起就是个完整的组合。

    没等多久,两人果然从泥坡下缓缓走来。

    大个的比在场所有男人都高一个头,双臂比双脚粗,胸腰成倒梯形,怎生凶煞。

    小个的清秀俊美,步态稳健、神态怡然,一看便觉与众不同,怎一个绝世无双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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