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公然的叫战,公然的羞辱。

    当年的马超,正是在兵败之下,不敢再与颜良一战,才会落荒而逃。

    今日,形势就如当年的重演一般,他马超再一次面临着兵败如山倒的窘境。

    今时今刻,是再一次灰溜溜的逃走?

    还是留下来,跟颜良拼个死活我活?

    马超的脑海之中,生存与尊严两个字,正在拼个你死我活。

    片刻之后,马超暗暗咬牙,已有决断。

    他强攻数枪,瞅得空隙跳出战团,拨马转身,望着涪城方向就逃。

    边是逃跑,马超还边叫道:“颜良匹夫,今日本将就暂留你一条性命,改日必取你首级!”

    慷慨大叫时,马超却拼命的夹着马腹,恨不得胯下战马能长了翅膀飞将起来。

    “马超,你逃命的本事,可比你的枪法厉害多了,你可真不愧是马援之后啊。”身后策马穷追的颜良,肆意的嘲讽着马超。

    马超心中那个怒啊,脸色更是恼羞到通红,真恨不得回身与颜良杀个你死我活。

    但残存的那一丝理智,却告诉他保命要紧,万不可一时冲动。

    从关中到陇右,从陇右到汉中,再从汉中到西川,正是马超那一份所谓的理智,让他在屡败之下,依然能存活至今。

    颜良身躯沉重,再加上手中青龙刀的重量,使得胯下战驹的速度,跟不上马超那上等的凉州好马。

    追出未久,马超已在十余步外,而且还越逃越远。

    此时的颜良已意识到,这一次,恐怕依然无法留下马超的性命。欲除此患,还得另择时机。

    不过,走了一个马超又如何!

    西凉军和蜀军的联军,此时已被他杀到落花流水,这一场的大胜之后,刘璋便将再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他欺凌宰割。

    念及于此,颜良神色中泛现一丝痛快,不觉放慢了马速。

    便在他收刀之时。却斜向瞥见,十余步外,马岱正在向着这边狂奔。

    当颜良和马超交手之时,马岱也在跟严颜苦战,这位马家的子弟。虽一生都被笼罩在其兄马超的身影之下,但他的武艺却着实出色。

    力战百余合,严颜并未能战退马岱,二人杀得难解解分。

    而面对着全军溃败的局面,马岱也只能与他的兄长一般,无奈的选择拨马撤逃。

    只是,马岱不够幸运。在他撤逃的路上,正好撞上了颜良。

    眼见马岱落荒而来,颜良驻马横刀,巍巍之躯如巨山一般。封住了马岱的去路。

    策马提刀而来的马岱,看到颜良之时,已然不及,避无可避。唯有硬着头皮杀上前去。

    那浴血的一骑,踏着血路。暴喝着向着颜良杀奔而来,手中的那柄战刀,已是高高的扬起。

    适才颜良与马超那场惊心动魄的交手,马岱自然是看在眼中,连他兄长那般人物,都奈何不了颜良,马岱自知自己的武艺,更是与颜良是相差甚远。

    然到了这般地步,他也只能强行鼓起勇气,企图杀出一条生路。

    而面对着表面上气势汹汹的马岱,颜良却脸色沉沉,巍然不动,眼眸中的藐绝之意,有增无减。

    一骑,转眼而至,马岱大喝一声,高举起手中的战刀,当着颜良当胸斩去。

    刀锋将至眼前时,巍然不动的颜良,鹰目蓦的一凝,那铁塔般的身躯忽然间晃动了一下。

    就在马岱根本没有看清,颜良是如何出招之时,但见颜良猿臂已是探出,手中的青龙刀自左而右,横荡而出。

    后发而先至,滴血的刀锋,挟裹着猎猎的风声,直扫向马岱的腰间。

    马岱知道颜良武艺超绝,但却没想到,颜良看似粗重的一个人,刀法却能敏捷如斯。

    心惊之下,马岱不及多想,急是竖刀相挡。

    “吭”的一声闷响,洪涌般的巨力灌入马岱的身体,直将他那七尺之躯,震得是向另一侧斜否而去,逼得马岱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方才能勉强坐稳。

    而那涌入马岱身体的力道,更如沾水的鞭子一般,无情的抽击着他的五腑,直抽得他气血翻滚,张口便有吐血的冲动。

    马岱气息一滞,头目一眩,艰难的支撑了下来,心中对颜良武艺之强,已是震惊之极。

    但就在他都不及回一口气,颜良已是面如冰霜,忽的变了招式,那一柄战刀自上而下,无声无形的切向了马岱的头颅。

    瞥见寒光当头袭下,马岱也顾不得气血的激荡,只能倾尽全力举刀相扛。

    哐——

    又是一声猎猎激鸣,火星四溅中,马岱连人带刀被压得屈下数寸。

    巨

    力狂压之下,颜良的刀锋竟已斩破了马岱的衣甲,切入了他的肩膀,只令马岱剧痛万分。

    而就在那剧痛的感觉,刚刚才侵入他的神经时,他双臂上的压力,却骤然消减。

    然后,那八十余斤的战刀,已如车轮一般,裹着狂澜怒之力,反手斩向他的腰际。

    剧痛的马岱,只能勉强的依靠着一只手臂,将手中的战刀拼力的侧将而去,倾尽全力试图挡下这一击。

    颜良手中的青袭刀,如电而至,无情的击向狼狈不堪的马岱。

    “唔——”

    闷哼声中,马岱手中的战刀脱手而飞,他那诺大的身躯,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震飞出去。

    只听“嗵”的一声,马岱重重的摔在了三丈之外,翻滚落地,张口便是狂喷数口鲜血。

    三刀,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几乎快到让人误以为颜良根本就没有出招。

    落地的马岱口吐着鲜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双臂却无力支撑。

    “我竟然连三刀都接不下来,此人的武艺,竟然强到了这般地步,实在是不可思议……”

    马岱惊谔之时,一众颜军士卒已扑了上来,将他重重的绑了起来。

    生擒马岱的颜良,只斜瞥了他一眼,却无心再多搭理他,只纵马舞刀,指挥着他的将士们,继续追随败溃的蜀军。

    数万得胜的将士,尾追着全面崩溃的蜀军,一路望着涪城而去。

    留在他们身后,则是蜀军残破的旗鼓,还有那遍野的尸体。

    涪水之上,庞统负手而立,清清楚楚的目睹了自家将士们的这一场大胜。

    见得敌人望风而溃时,庞统抚着身边的一名屹立的将士,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而他手抚的那所谓的“士卒”,却只不过一是枚草扎的假人而已。

    不仅仅是他身边,百余条走舸上林立的那些颜军将士,几乎统统都是假人而已。

    此一役,颜良已尽倾四万大军,来和蜀军决一死战,又如何能抽得一支七千八人的兵马,经水路去袭蜀军之后。

    但颜良却知道,他真正的对手是曹操,即使要决战,也绝不能把战斗打成一场消耗战。

    故此,庞统才为他设下了此谋,以假人乘船走水路,伪装大举袭取蜀军之后,以瓦解蜀军的军心。

    今时看来,庞统的计策确实是成功了。

    “颜”字的大旗,一路望北飞舞,颜良指挥着他的大军,一直追到了涪城城下方才罢休。

    大胜之后清点战场,这一役下来,蜀军竟被斩杀过万,降者更达五六千之众。

    大败的马超和张任等人,只能率领着不足两万的残兵,狼狈不堪的逃入了涪城之中,闭门死守,焉敢再战。

    一战,消灭了半数的涪城之军,得胜的颜良,趁着将士们士气高涨之际,当即将大军开至涪城,逼城下寨,对涪城形成了围攻之势。

    入夜。

    新结的大营中,欢声沸腾,这一场大胜,让数万将士都兴奋至了顶点。

    颜良则尽取蜀地诸县的库府,以好酒好肉来赏赐他血战得胜的将士们,而这赏赐,更让将士们欢呼雀跃。

    大帐之中,气氛却是一片的肃杀。

    颜良高坐于上,目光如灼,一杯杯的品着小酒。

    旁边的周仓,还有一众亲军虎士,则肃立于侧,个个面带凶光。

    帐帘掀起,全身被绑的马岱,被押入了帐中。

    周仓等亲军齐刷刷的扫向马岱,那般凶厉的目光,俨然如在盯着爪下的猎物一般。

    马岱感觉到了阴冷肃杀的气氛,灰暗的脸上,不禁掠过了一丝阴郁。

    一杯酒下肚,颜良抬起头来,俯视着马岱,冷冷道:“案前跪着的,可是罪人马岱?”

    颜良这是明知故问。

    那一声“罪人”,在马岱听来,形同于侮辱。

    他便冷哼一声,“本将就是马岱,但却不知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颜良鼻中一哼,“当年宛城之时,本将与你们马家无怨无仇,你兄弟却攻我地盘,杀我子民,你还敢说没有罪!”

    颜良是个记仇之人,多少年前的旧仇,他都不会忘记。

    马岱却丝毫不惧,只淡淡道:“若是我马家有罪,那试问你无端入侵荆州,夺了刘表父子的基业,你的罪又何在?”

    颜良原以为马岱会搬出什么“奉诏讨伐”的借口,却没想到,马岱竟敢公然反讽于他。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颜良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看着突然狂笑的颜良,原本一脸倔强和阴沉的马岱,此时不禁目露茫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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