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城头,一片紧张。

    成百上千的蜀兵,正在将官的喝斥下,匆匆忙忙的爬上城头,心怀忐忑的进入各自的位置。

    江州虽乃益州要地,但因其东有白帝城拱卫,北有阆中抵御汉中的威胁,向西又是成都腹心地带,故其虽处要害,但自刘焉统治蜀地以来,就从未曾经历了战事。

    十余年来,这还是江州的守军们,头一次遭遇外敌入侵。

    故是阳关城头,箭矢、檑木、罗石等守城器械,均不完备,当此大敌进逼之时,守军只能急急忙忙的从江州城中搬运。

    而蜀兵手中的兵器,甚至还有不少都已生锈,久不临敌的状态,由此可见一斑。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员白发苍苍,却满目精光的老将,从江州城飞驰而来,直入关城。

    来者,正是巴郡太守严颜。

    神情凝重的严颜,直入关城,扶刀举目远望。

    却见东面大道上,尘埃漫天而起,尘雾之中,涌动人头,与纷飞的旗帜隐约可见,分明是一支大军正汹汹杀来。

    “从白帝城至江州,七八百里的路途,沿途诸县的官吏都死绝了吗,为何不早些来报?”严颜良恼火的喝问道。

    “那法正背叛主公,投奔了颜良,设计诱擒了黄太守,突然间占据白帝城,一路长驱直入,沿途诸县官吏几乎毫无防备,所以才使颜军杀到咱们这里时,才报了上来。”

    听着左右的报告,严颜那苍老的脸上,涌动着愤怒的火焰。

    “法正这个背主之贼,竟敢篡通颜良狗贼,谋图我益州。实在是可恨之极。”

    严颜恨到深处,恨得是咬牙切齿。

    “老将军,颜贼大军将至,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小的可是听说那颜良可是极厉害,连曹操和刘备都不是他对手啊。”

    左右部下,面对着汹汹而来的颜军,颇有些心虚。

    严颜却冷哼一声,傲然道:“颜贼欺我益州无人。老夫今就叫他折戟于阳关之下,让他再不敢犯我益州!”

    当下,傲气的严颜良便做出布署,一面从江州急调一万兵马,赶阳关守备。一面则飞马派往成都,去向刘璋告急求援。

    ……

    成都城。

    富丽堂皇的州府中,刘璋正与张松等人对饮,刘璋那张敦厚老实的脸上,此刻皆是春风得意。

    蜀中名将张任所统的三万大军,已经北进至葭萌关,只等颜良的大军从巴东攻入上庸。逼得张鲁抽兵东援申氏兄弟,张任的大军就可以长驱北上,直取汉中。

    一想到被张鲁欺负了这么多年,这憋屈的仇恨终于可以得报。刘璋的心里面就感到无比的痛快。

    “主公,属下听闻曹操的大军,目下已兵出陈仓,正南下武都。一旦他扫平了七姓氐部,必会大举进攻汉中。那时若我军也北攻汉中,只怕就势必要与曹操交手呀。”

    座下从事王累,表示了担忧,很显然,他对跟曹操交锋没有信心。

    刘璋得意的表情稍稍收敛,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张松却道:“主公放心,有颜大司马相助,何惧曹操。到时只需颜大司马攻打武关,威胁长安,曹操必撤兵北归,汉中还不是得由主公所得。”

    刘璋一听,信心顿时又起,连说“永年有理”。

    此时的刘璋,已是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颜良,视为知己一般。

    正当此时,堂外一人匆匆而入,口中叫道:“父亲,大事不好了!”

    刘璋抬头看去,步入堂中者,正是其子刘循。

    此时刘璋酒宴正欢,被刘循这么一叫嚷,扫了几分兴致,便不悦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发生了何事令你如此慌张。”

    “父亲,巴郡太守严颜急报,那颜良背信弃约,数日前袭取了白帝城,大军溯江西进,长驱直入,前锋已攻到江州以东的阳关,严老将军飞马派人前来向父亲求救!”

    “什么!”刘璋大吃一惊,那错愕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场的王累等益州文武,同样是满面惊诧。

    刘循忙将严颜的告急书呈上,刘璋颤抖着双手捧起,细细看了数遍,那春风得意的脸庞,转眼已变得僵化成冰。

    无尽的恐怖,无尽的愤怒,在那一张看似敦厚的脸上涌动。

    蓦然间,刘璋猛然间抬起头来,愤怒幽怨的目光,狠狠的瞪向了张松。

    刘璋那眼神,分明是在质问:好你个张松,当初不是你信誓旦旦的保证,颜良绝无歹心的吗,如今这突生的异变,又当怎么解释!

    这时,旁边的王累,急道:“主公,张永年两度出使荆州,他必是已暗中投靠颜良,故才卖主求

    荣,引颜良使诈侵我益州。”

    张松性格傲慢,为人不羁,虽地处高位,但却和法正一样,得罪了不少人。

    生性刚直古板的王累,自然便是其中之一。

    今异变一生,心中早有存有怀疑的王累,立时便将矛头指向了张松。

    刘璋身形微微一震,看向张松的眼神中,似乎也生了疑心。

    这时,张松却冷笑道:“王从事,你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我若是想串通颜良,谋献益州,今日还可能蠢到留在此间,等着被你诬陷,等着人头落地吗?”

    一语反问,呛得王累哑口无言,更是打消了刘璋的疑惑。

    “永年,本府相信你的忠诚,只是你一力保证颜良别无异心,可他为何又要攻打我军,如今还打到了江州。”刘璋不怀疑张松,怀疑的是颜良的动机。

    张松凝起眉头,苦思半晌,方道:“属下相信,颜大司马忽然举兵进攻,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属下愿再去面见颜大司马,请他还我们一个公道。”

    刘璋生性暗弱,手下虽有兵将十万,但却不敢跟颜良全面开战,心中仍是存有几分侥幸,思来想去,便是允了张松所请。

    “主公,属下愿同张永年一同出使,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王累忙也请命。

    虽然刘璋深信张松,但王累却怀有深深猜忌,故要同行监视。

    刘璋也没想这么深,当即便一口答应。

    于是,当天,这二人便奉了刘璋之命,飞马前往江州一线去见颜良。

    与此同时,刘璋也做出了后手准备,一面叫严颜坚守阳关,一面叫葭萌关的张任暂缓对汉中的进攻,同时下令成都的诸军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去援救江州。

    ……

    江州,阳关以东十里。

    连绵数里的颜营,择险而立,无尽的旗帜漫山遍野。

    中军大帐内,颜良正与诸将商议着破关之计。

    “阳关依山而建,易守而难攻,那老将严颜又颇有些统兵之能,我军若然强攻,只怕不易得手。依末将之见,可另寻小路,绕过阳关,直取其背后的江州城。”

    自幼长于巴郡的甘宁,此间也算是他半个家乡,他对这江州一带的地形是非常了解,如何攻取江州,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法正却道:“兴霸小看了严颜这个人了,此人生性稳住,我料他必会防范我军走小道抄其之后,欲下阳关,必需要力取才行。”

    甘宁主张抄敌之后,而法正则主张硬取关城,一时之间,难以达成共识。

    作为主将,颜良的心情这时候也有稍稍有点着急。

    尽管从白帝城进兵以来,一路畅通无阻,但他也清楚这主要是因为蜀军毫无防备的原因。

    而这一路过来,他才见识到了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当真不是浪得虚名。而沿途所过那些兵力空虚的诸城,只要驻扎个几千兵马,便将成为极难攻陷的坚城。

    今在这江州,终于碰上了严颜这块硬骨头,颜良势如破竹的攻势,自然就此被挡住。

    颜良就在想,倘若益州之主不似刘璋这般庸碌暗弱,哪怕换成刘表这类人物,凭着十万之众,再加上蜀道之险,无论是刘备还是他颜良,都要被挡在蜀川之外不可。

    “蜀地险关重重,这一次的战争,孤以为还当用智为主,用力为辅,毕竟,咱们真正的大敌,乃是拿下汉中之后的曹操,把兵力都消耗在攻城拔寨上,并非明智之举啊。”

    强如颜良,刘璋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对手,能与为敌者,曹操也。

    话音方落之时,帐外周仓来报,言是刘璋的使者张松以及王累,自成都赶来相见。

    听得张松前来,颜良不禁精神一振。

    先前他还在担心,自己撕破脸皮,向刘璋发难后,张松会因此受到牵连受害。

    今张松能以使者的名义前来,颜良便想这必是他的脱身之计,心中自是松了口气。

    但这个王累也跟着前来,却让人有点意外。

    便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庞统,嘴角掠起了一丝诡笑,“主公,此真天助我也,破阳关,取江州之计,统已想到了。”

    此言一出,大帐之中,众人精神皆为一振。

    颜良就知道,此番伐蜀他带庞统随军,绝没有错,今坚城当前,庞统果然已有妙计。

    当下颜良便怀兴奋,忙问庞统有何妙计。

    庞统便将他的计策,诿诿的道理,在场众人听之,无不感叹庞智谋,纵使是法正,也连连点头。

    而此时的颜良,更是大为兴奋,冷笑道:“军师此计,当真妙极。很好,就传那王累与永年进来相见,咱们就给他演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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