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情绪激动地站起身,将小手从小治的大手之下抽离出来。她的举动毫无征兆,以至于小治来不及再度捉住她的手。

    小治,对不起,我有些累,先上楼休息了。夏雪冷漠地低头说道,然后不等小治回答,她迅疾转身走向楼梯。她的脚步有些踉跄,深恐小治会从身后追上来。

    但是,夏雪踏上楼梯走到一半,也没有听见小治起身追逐的脚步声。夏雪这才放宽了心,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神思却飘忽不定,甚至一时无法分得清,眼前的环境是现实、还是梦境?

    夏雪的脚底,像是踩着棉花般,深浅不一地走进卧室。她的大脑,似乎已经停止运转。晕眩的神经,不受控制地天马行空。她梦游般洗漱沐浴,然后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到床前,翻身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夏雪即使在梦中,都在马不停蹄地奔跑。那是一条黑暗深邃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头,跑了很久很久,依旧眺望不到前方的终点。身后,紧跟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随着夏雪步伐的节奏,不断加快或者放慢恒久的步伐。

    夏雪终于从彻夜的漫长奔跑中醒过来。她睁开迷茫的眼睛,呆呆地望着跳跃在屋顶上的光影,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像是跋涉了一个世纪。

    夏雪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空旷的卧室里只剩下自己。她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半,小治早就上班去了。夏雪想了一会儿,立即给朴施怡打去电话,让她马上过来接自己,说有要紧的事情等到见面才能细说。

    朴施怡听到夏雪的语气异常,也没有多问,说她马上出发,让夏雪在家里等着。难道是因为那天下午的事情,小治不肯饶过夏雪吗?朴施怡回想起那个毫无忌惮的下午,她与夏雪亲密相拥,睡在夏雪和小治的大床上。

    夏雪放下电话,就刻不容缓地洗漱更衣,吃了一些简单营养的食物。然后,她准备好外出的大衣,拎着一个宽大的布艺袋子,里面装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夏雪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装入随身的背包里。

    过了十五分钟,院外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夏雪料到一定是朴施怡来了。夏雪立即穿好大衣,拎着装有衣物的布袋儿和背包,亟不可待地走到屋外。

    果然是朴施怡。她已经下了车,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朴施怡的身边,站着两名安保,不肯轻易放她进来。急得她用力向里面张望,不明白夏雪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夏雪迎着安保的目光走过去,心里却在没命地打鼓。安保一向戒备森严,没有小治的允许,夏雪是不会被允许私自外出的。但是事已至此,夏雪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运气了。

    安保见到夏雪,马上客气地向夏雪敬礼问好。夏雪无可选择地走过去,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坦然说道。我现在急着去自己的服装店,有事情要处理,拜托你们不要再耽误我的时间。

    安保听了夏雪的话,立刻敞开院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夏雪很惊奇,安保今天为什么这样善解人意?她兴奋不已,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出院落,上了朴施怡的汽车。

    朴施怡为夏雪关好副驾的车门,这才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室,一头坐了进去。她一分钟也没有迟疑,马上发动汽车,疾驰而去。开出去一段路,朴施怡问道,现在去咱们店里吗?

    夏雪应声点头,说了声是的。过了一会儿,夏雪黯然地说道,我想离开小治,就在今天,你帮我离开吧!我一想起双亲,心里就觉得对不起他们,更无法继续跟小治生活下去。

    朴施怡大惊,但是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可是,夏雪,你准备去哪里呢?你连具体的出逃方案都没有,更没有事先找好落脚的地方,就算你出逃成功,你今后的生活怎么办呢?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你依靠什么生活呢?朴施怡设身处地为夏雪打算着,发现夏雪即将面对的现实根本就不容乐观。

    夏雪听到朴施怡这些恳切的话语,安慰她道。你先别为我今后的日子担心,你先帮我逃出去再说。今天的机会很难得,如果我不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下一次的机会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遇到。

    朴施怡手握方向盘,偷空望了夏雪一眼,无望地摇了摇头。她没再说什么,一心想要快点开到店里。所幸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上班高峰,途经的路段并没有发生交通拥堵。

    汽车终于开到店门口。朴施怡扶着夏雪下了车,慌慌张张地走进服装店。一进店门,夏雪就把昨晚小治跟别人通电话的内容,说给朴施怡听。问道,你知道具体实情吗?

    朴施怡苦瓜着一张脸,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经过。我当时去医院看望老人的时候,看到小治身边的心腹,给一位穿着制服的人塞了一张卡。所以,我猜到这里面肯定有薛家的干系。那位制服男人,是来负责调查老人遭遇的这场事故的。

    夏雪眼神悲切,内心哀痛到极点。小治,是她最亲近的人,更是她同床共枕的丈夫。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可是小治,却能不顾夫妻情义,做出这等事情来!

    朴施怡搀扶着瘫软无力的夏雪,走进里屋的沙发旁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夏雪,我心里一直觉得老人那件事情,就算真的是薛家所为,小治肯定也不是主犯。不管怎么说,你和小治是夫妻,再说小治也不是那种六亲不认的人,他肯定是身不由己。

    夏雪气愤难平地说道。就算小治是身不由己,改变不了薛家的主意,那他可以把薛家的预谋告诉我呀!如果我知道了薛家的企图,总会有办法破坏薛家的计划,再不济还可以报警呀。再说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二老躲在国外那么久,为何会突然回国?

    朴施怡沉思道,一定是有人查到了他们在国外的住址,用一个假消息把他们骗了回来。可是,他们在国内也没有任何牵挂,会是为了谁千里迢迢赶回来的呢?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居然都不肯告诉你他们在国外的信息,就连出国定居都是背着你,深恐你发现。

    夏雪想到父母对待自己的态度,不觉黯然神伤。她始终都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这样不喜欢她?是她不会讨父母的喜欢,还是她长得不够可爱。还是,父母生来就不喜欢孩子,世间所有的孩子他们都讨厌,并不是单单不爱夏雪这个孩子。

    朴施怡看着夏雪泪如雨下,知道夏雪心里又想起了父母昔日的无情和冷酷。她拿起纸巾,替夏雪擦拭着眼泪,直言不讳地说道。夏雪,我实话实说,你的父母对你简直没有半点亲情可言,实在是不值得你为他们牵肠挂肚。就算他们出了、、、、、、意外,那可能是天意,也不值得你为了他们舍弃自己的幸福。再说,你现在可是怀了身孕,你这样子跑出去躲起来,难道要当一辈子单亲妈妈吗?

    夏雪目光坚定地说道,我宁愿当一位单亲妈妈,也不愿陪着设计自己父母的仇人过日子。因为,这种日子是没有办法过下去的。你不知道,自从你告诉我这个真相以后,小治再跟我亲近做那件事情的时候,我的内心都会痛苦得想要马上死去。可是我不能够,更不能违背小治的心意,因为他不允许,我只能流着泪水委屈承欢。

    朴施怡同情地望着夏雪,说道。我真想跟你一起走,我眼前的日子也早就过不下去了。我前不久,刚跟老公去看了那位代孕的女人,她和我的老公已经亲如一家人,还时常背着我眉目传情。从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中,我一眼就能看穿他们之间的私情。老公为那个女人租的房子很大,老公再去那个城市,早就不住酒店了,而是跟那个女人住在一所房子里,家中还有专门的保姆伺候。

    夏雪擦去伤痛的泪水,惊诧地看着朴施怡,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同情。夏雪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你上次去那个城市,也是没有住到酒店吗?你和老公,还有那个代孕的女人,住在一起吗?

    朴施怡羞辱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们三个人,两女一男,住在同一所房子里。那个代孕女人,怀着我老公的孩子,而且是自然受孕。我们三人同住的那些天里,老公对那个女人呵护备至,深恐她磕着碰着有什么闪失。吃饭的时候,老公也是为那个女人夹菜夹肉,担心她会营养不全。而我现在,在那个家里,倒像是一个外人似的,根本就看不出一个女主人在家中的地位。

    夏雪无话,想不出应该说点什么,才能够安慰朴施怡失落的内心。朴施怡黯然说道,其实我现在已经对我婚姻的状况,心知肚明万分了解。可是,我就是不愿舍弃,就是不甘心这样拱手让人,就是不肯白白认输!我是朴施怡,曾经也有过青春年少,也曾风光无限过,我凭什么要败给那个卑微的女人?

    夏雪叹了口气,女人啊女人,凡事都是甘苦自知。再优秀不可一世的女人,也会在婚姻家庭中遇到无计可施的时刻。或许,她们并不是真的无可奈何,只是过于留恋那个男人,无比珍重那个家庭,所以才不得不在很多时候做出最大的妥协牺牲。

    夏雪看了一眼时间,这才惊醒般意识到时间的紧迫。她对朴施怡说,我现在要马上买一张飞机票,准备先去米国。到了地方后,我再联系冷忠。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彻底安顿下来,我就把具体的地址告诉你。只是,你到时候千万要记住,我的住址绝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否则,就有可能会被薛家查到。

    朴施怡郑重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心头的悲伤,说道。事不宜迟,等小治察觉到你的心思,估计你肯定就走不成了!

    就在这时候,听到店门发出吱嘎一声,什么人走进了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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