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机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左臂,按在断口上。无数蠕动的肉芽从伤口上冒出,互相纠缠在一起,血肉筋骨化为半流体互相融合,几个呼吸过后,断臂就恢复如初了。

    抬起头,整个城市上空一片红光,烟尘和火光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哭泣。

    此时的明日香悬浮在插入栓中,身体蜷缩着,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

    无数的绿色丝状物覆盖她全身,与舱壁相连,形成一个大蚕茧,内部似有光华流动。

    负面情绪好像被一双温暖的手抚平,心灵一片平静,伤口的痛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一种无比舒适的感觉,充满了安全感,就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

    四周一片黑暗,前方好象有一束光在吸引着她,呼唤着她,就像归途的引航灯。明日香迷迷糊糊的,被吸引着靠近过去……

    “不要过去!”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明日香回过头,顿时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真嗣,你还活着?”

    “那是恶魔的召唤,一旦被诱惑,你就再也不是你了……”话音刚落,真嗣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透明,逐渐消失不见。

    “真嗣!真嗣!你在哪里?”明日香惊慌失措。

    “这里是虚幻的梦境,你要快点醒来……”

    恍惚中,明日香又听到真嗣的声音。

    “梦境?”明日香的意识终于越来越清晰,“对了,我刚才还在战斗,怎么会在这里?”

    意识到这点,唰地一声,眼前的黑暗一阵扭曲后终于消散不见,明日香又回到了火光冲天的战场。通过LCL的接续,运动感觉扩展到整个EVA,她又感觉到了二号机。

    轰!体内深处骤然涌出无穷无尽的力量,直达每一个体细胞……

    唰!指挥大厅的大屏幕又恢复战场的画面,其他几个副屏幕显示着跳动的数据流。

    “MAGI重置完毕!”

    “传感机器人、探测器网络连接恢复!”

    “系统自检无异常,主日志没有记录重置信息!”玛雅大为不解,“EVA远程控制链路正常,一切恢复了原状。”

    “该死,MAGI还隐藏着我不知道的后门吗?”律子脸色一沉。

    不过,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凶险的战斗还没结束。

    只见面貌一新的二号机,披散的金发下冒出两束红光。

    轰隆一声,还没缓过气来的力天使直接被炸飞,像一个破麻袋般滚了几十圈,沿途的一切建筑纷纷化为齑粉,地上的擦痕简直成了河道。

    咔嚓,这时候才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力天使身前用于阻挡的AT力场层层破碎,一阵闪烁后彻底消失。

    嘭!

    如电光一闪般,二号机再次消失。

    只听见一声闷响,钢筋水泥块被巨大的冲击力炸飞,力天使又被轰上了天。

    然后,半空中突然出现二号机的身影,以流星坠地般的速度,甩出一记山崩地裂的鞭腿。

    轰!一声突破音障的巨响中,力天使圆滚滚的身体被打成一个“<”字型,直直抛飞了出去,身后还带着残影。

    力天使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横越芦之湖,击中了一座小山包,瞬间将其砸成盆地,无数泥土碎石被抛飞滚落到湖里。

    美里脸色一青,这么打的话,即使真嗣在使徒肚子里,小命也难保啊。

    她赶紧提醒了一句:“明日香,确认真嗣是不是还活着!”

    二号机一怔,明日香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一个跨步,二号机跃到湖对岸,如鹅毛般轻轻着地,胸前的伟岸之物跟着抖了一抖,简直震撼人心,地下空间的男人暗暗吸了一口气。

    力天使如死狗般被扯着残破的带子拖出来,“笨蛋真嗣,还活着你就吭一声啊!”

    二号机手脚并用,狠狠撕扯着力天使的大嘴。又把手臂插入力天使的嘴里仔细掏摸着,“没有!还是没有!”

    二号机几乎将力天使的整个内脏翻过来,只掏出一些黏糊糊的肉块,找不到任何插入栓的碎片。

    嘀——

    活动时间还剩10秒。

    明日香颤抖着声音道:“美里,怎、怎么办,没时间了……”

    美里陷入了痛苦的挣扎,脸上表情一变再变。

    “动手吧,不要犹豫。”律子拍了拍美里的肩膀。

    美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下令道:“明日香,快杀了使徒!”

    “可是……”明日香有些迟疑。

    力天使胸口的球状核心已经布满裂纹,只要轻轻一击,即可终结此次战斗。

    不料,力天使的头部一阵蠕动,像蜡烛一般融化、组合、变形,最后变成真嗣的相貌。他的表情极其痛苦,用颤抖的声音哀求着:“明日香……快……快杀了我……”接着眼睛里流出大量的鲜血。

    明日香心头顿遭重击,犹豫了两秒,二号机突然瘫倒在地,溅起了一阵尘土——因为没电了。

    “糟糕!”美里心头一颤。

    见二号机没有反应,力天使的身上一阵蠕动,伤口正义恐怖的速度恢复着。

    “二号机,活动时间结束。”玛雅表情凝重道。

    “必须阻止它!战自的空军呢?”美里道。

    “正在赶来!四分钟后抵达!”日向庚汇报道。

    “太慢了,我们的地面防御呢?”

    “统统被破坏了。”青叶茂摇了摇头。

    众人束手无策,陷入了一阵压抑的沉默中。冬月死死捏着手中的茶杯,叹了一口气。

    二号机的插入栓里,明日香回过神来的时候,表情十分恼怒。

    “该死的家伙,竟然骗我!”她拼命摇动着操纵杆,“二号机,给我动起来啊!”

    力天使恢复了几分力气,颤巍巍飘起来。

    即使再好的脾气,短时间内经历了两次濒死体验,被揍得半死,也会发飙了。

    于是,力天使做的第一场件事,就是鞭尸。

    嘭!嘭!嘭!

    二号机被力天使的触手狠狠鞭打着,抽出了无数伤口。

    明日香如遭了酷刑,顿时发出声声惨叫。

    美里不忍直视,在操作台的金属板上狠狠打了一拳,她痛恨自己的无力。

    终于,战自的战斗机出现了,投下了几十枚精确制导导弹,根根戳脸。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过后,二号机被冲击波抛飞到湖里。

    烟尘散去,力天使毫发无伤。它失去了对二号机的兴趣,慢悠悠飘到地下都市入口。一旦被使徒突入内部,下面的人将十死无生。

    嗖!

    突然,一记快如流光的飞斧猛然砸中了力天使。斧子瞬间化为火花跟碎片,将力天使打得一偏,撞在建筑残骸上。

    “丽!”美里惊叫了一声。

    之前绫波还在昏迷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再次连接了零号机。

    幕墙里,只见少了一条腿的零号机匍匐在地,从地下空间的电车隧道爬了出来。

    舱内画面显示,绫波正咬牙硬撑,以脆弱的少女之躯驾驭着重伤的机体。刚才那一击,正是她忍着剧痛出手。

    绫波扫视了一下战场,眼前的一幕让她怔住了。

    瘫倒在地的初号机,以及破碎的插入栓冲击着她的内心。

    “碇君他……”

    “丽,我很抱歉……”美里流下了苦涩的眼泪。

    绫波睁大了眼睛,感觉心口一阵阵剧痛,那个战无不胜的真嗣死了?那个一直引导她,陪伴她,给她带来温暖跟色彩的真嗣死了?

    心头满是灼烧跟挤压的痛苦,难道这就是悲伤跟愤怒的感觉?绫波头一回体验到这种深刻的情感……

    力天使十分愤怒,这些阻挡它的家伙统统都要死!一阵强光闪过,力天使再次发出一击十字爆。

    轰!

    零号机被正面击中……然后,紫色光束被折射到天上。

    怎么可能?力天使非常意外,仿佛有了人的反应。

    隆隆……

    空气突然变得黏稠了起来,地面的石子、水泥块被震飞到空中,违反自然地悬浮着。

    嘭!

    一声炸响,零号机脑后突然长出了一个月牙形的增生物。接着,一些半透明的东西从断腿的截面冒了出来,逐渐形成一条腿的轮廓。

    零号机,再次站起来了。

    这时候,地下空间再次响起了凄厉的告警声。

    “什么情况?”律子问道。

    “怎么可能?蓝色图样,出现了新的力场,强度前所未有!”青叶茂看着显示屏上变化的图谱,感觉有些眩晕。

    “什么,有新的使徒出现了?”美里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冬月站了起来。

    “力场来源是……零号机?”日向庚看着战域图上的精确预测模型,满脸惊疑。

    “难道……”律子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

    “觉醒了吗?看来你对真嗣很在意啊。”渚薰看着零号机的异变,感叹了一句。

    大屏幕上,零号机漂浮了起来。

    力天使仿佛感受到巨大的威胁,一连射出所有的触手,可惜统统撞到一堵无形之墙,无法接近零号机一寸。

    轰!

    力天使不顾一切撞了过去,狠狠突入零号机的AT力场。

    零号机一扬手,咻地一声,一杆红色的双绞长枪,仿佛突破了空间,从地下钻出。

    “这是……”冬月打翻了茶杯,零号机竟然召唤出了朗基努斯之枪。

    零号机握住那杆红色长枪,毫不犹豫朝力天使投去。

    朗基努斯之枪毫无迟滞地突破了AT力场,力天使胸口挨了一枪,如烤串一般被扎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力天使故技重施,再次幻化出真嗣的样貌,苦苦哀求道:“绫波……救救我……”

    零号机冷冷看着它,突然俯身撕扯着力天使的身体。

    “碇君,我能感觉到你在里面……”

    “丽在做什么?”玛雅不解道。

    “她想挖出使徒的核心。”律子眯着眼睛道。

    力天使已经毫无希望,如同失去反抗能力的少女,任零号机凌虐着。

    忽然,它仿佛露出一个嘲笑的表情。胸口的核心一亮,轰——

    力天使竟然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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