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的时候我见你手下拔剑厮杀,其中有个人手腕上的金带松了松,他小臂上有个鹰眼一样的徽记,恕我孤陋寡闻并不记得那是你们余寒国内的标志,倒是很像十几年前一夜消失的乌圣族的图腾,要是你的养母知道你背着她暗中发展势力,甚至将乌圣族余孽窝藏其中,我想身为一手抚养你长大的母亲,她大约会有新的想法。”长乐剔着指甲慢腾腾地说。

    姜弦笑了,笑声里带着清绵:“没错,当年乌圣八鹰的后人都在我这里,于东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你说的也没错,养母对此一无所知,她根本想不到还不到十岁,我便在动歪脑筋了,但又能怎样,她不会因此杀了我。”

    “可是她会对你有更多的苛责,将你的后路一一截断,到最后留下一条绝路给你。名义上你是她宠爱有加的养子,可实际上,你和皇甫惊枫不过是她精心栽培的杀手和工具。”长乐不确定她说出的这席话,只是在冒险。

    “把龙心草给我,记得在石缝里用水洗洗。”他没有悲戚,也没有恼火,“自作聪明的女人还真不怎么可爱。”

    长乐想这一把或许是赌赢了,背转身偷偷松了口气,从地上捡起龙心草,放在水滴下冲了冲,暗戳戳又想这个男人怕是有洁癖,小命危在旦夕还嫌弃她压根儿就没踩到的救命草。

    将草喂到他嘴里,看着那墨绿的根茎一节一节被他嚼碎,汁液竟然是晶莹剔透的无色状。

    “味道是不是很怪?”长乐始终皱眉,她突然有些担心自己第一次扮演医者的角色就将人毒死了。

    “甜的。”姜弦回答她。

    长乐不会信,嗤之以鼻:“那你慢慢享受,我去给你弄点儿水。”

    姜弦看着她凑在石洞缝隙边接水的背影,是个高挑纤瘦的女子无疑。

    “可它真是甜的。”他对自己说,带了朦胧的笑意,可这笑极其短暂,就像转瞬即逝的昙花。

    世上应该还有不少比龙心草更毒的,这意味着他仍然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无论如何即便是死,他也绝不会饮自己的血,他若饮了便意味着另一个人身上的奇毒将永远无解。

    养母姜红妆的话依稀在耳畔掠过,似是咒语一般伴着他数年:“我要你们兄弟俩相互倚仗、相互依存一生一世,这是做母亲的期望,更是母亲的爱……这两种叫‘末’和‘未’的毒分别种在你们体内,阿弦不宜舞刀弄枪,所以即使学成了盖世的武功也只能少用为妙,否则每用一次,毒性便更深一重,而惊枫你生来嗜血,只有杀戮才能平息你血管里的药性,你们都可以杀很多人,饮其血、啖其肉,但你们都要记得,永远不要去饮自己的血,那样的话,你们另一个人的毒将终生无法根治,而你们自己也会因为找不到比自己的血更毒的东西而暴亡。”

    “喝水!”长乐用树叶接了水递给姜弦,见他正发呆,于是没好气道。

    姜弦指尖动了动,看来龙心草已经起效了。

    他却说:“有劳公主,我动不了。”

    长乐只好将树叶卷得窄窄的探入他口中,一点点倾斜着往下倒。

    喝完水,姜弦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如果我是骆泽就好了。”

    长乐立即离他远远的,靠上另一头的石壁,偏偏却在想那个活在无数对话中、活在模糊期待里的骆泽又会是什么样?要是余寒不曾颠覆她的国家,明年春暖就是长乐出嫁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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