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将抽屉也拉了出来,开始打趣起我来:“这可是飞姐的心头肉,也不晓得飞姐怎么舍得拿出来给别人瞧了——你瞧瞧,前阵子少见了一面镜子,差别没把飞姐吓死,后来才知道是宋姐姐借去了。这回呀,要再丢个泥人儿在这儿,郑府金碗玉筷的,见着这些泥瓦小人,肯定一扫就没了,飞姐非不怨死自己才怪呢。”

    “就你多嘴——可别乱碰里头东西——尤其是那个小泥人——你看看,有没有新的裂口——”我怕这泥人拿来拿去,真的要碎化掉了。

    夏夏摸着泥人的脑袋,笑道:“要不然拿去给章师傅修一下,这些小裂口补上,再上点釉,保证新辣辣的。”

    “要是那样,这泥人,就不是原本的泥人了。才不要。”燕飞抢回了匣子,生怕夏夏给我想什么鬼点子。

    “好了,都准备妥当了。三位跟我来吧。”圈圈喘着气小跑而来,只拿了点心与灯笼,仍旧忘了郑老爷的吩咐。

    回来的路上,夏夏一直都很雀跃,吱吱喳喳说个不停,那些阴霾在她的心里已经消退,我们终于又回到了当初。

    而且我也很明显地发现,她十分喜欢上官衍,虽然这个温雅认真的大人并不多话,但夏夏与他却像是特别投缘,即使他仍旧话少,但夏夏却可以一直说个不停,逗得他时不时爽朗的笑几声,长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得自由。

    到了西花原,上官衍却突然停了下来,道:“我想起衙上还有事情,可能送不了两位回绣庄了。”

    夏夏立马道:“恩,那上官哥哥快些回去吧,正经事要紧,飞姐有我呢。”

    上官衍抱歉地盯着我,笑道:“抱歉,你们路上当心。”

    我点了点头,眼纱空透处那对眼睛漂亮,清秀,明亮。

    我一愣,这句“当心”,这对眼睛!

    我飞快拉着他,激动道:“是你!”

    上官衍也一愣,此时我离他很近,能看到他脸上起的变化,一半惊讶,一半担忧。

    我笑道:“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见过你——你不记得我拉,几个月前的一个大清早,你在巷口扶过我,你还问我县衙怎么走呢,当时你穿了件黑氅子,还盖了上了氅帽,我就记得那对眼睛,就是你呀!”

    上官衍皱眉想了想,道:“似乎是扶过一个绊倒的姑娘,不过当时在下有事在身,没瞧仔细。”

    我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忘不了那对眼睛,泉水一样清流澈明亮:“没事,我知道是你就行了。大人有事快去忙吧,再见再见。”

    上官衍欠了个身,转身快步走了。

    夏夏却没打趣我,盯着上官衍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上官哥哥怎么了?好像不太舒服,我看他脸色都变了。”

    我奇怪道:“有吗?他不是衙中有事才先走么?”

    夏夏道:“衙中有没有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肯定不舒服,不想我们知道,才先走的。”

    夏夏向来很会察颜观色,这点远比我强。我平时就不懂这些,这下遮了眼纱更是看不清。

    我鬼使神差地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西花原,难道又是原中的妖魔在作祟么?

    夏夏道:“飞姐,是不是眼睛看不见的原因,我总觉得你最近一直怪怪的,怎么老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里,以前你一个人可是呆不了多久的呢。”

    我心道,其实我也没多少时间在房里,不是自己往外去了就是夜声带着我去了,可能夜声为我圆过很多场而我不知道,敷衍道:“眼睛不好使,去哪都不方便,还给别人添麻烦,我只想快点把眼睛养好,这样宋令箭才能专心医燕错的眼睛啊。”

    夏夏恩了一声,道:“飞姐,你放心,我会跟燕错和好的,不会让你担心。”

    我笑着点了点头,紧紧握着夏夏挽着我的手,望着晴空万里的远方,道:“好夏夏,都不想时间再过去,再过几天我也给你找夫家,我想想就好舍不得了。”

    夏夏啐了我一口:“谁说我要嫁,飞姐你这是慌着把我往外推么?我呀就怕你嫁了到时候嫌我碍事儿呢。”

    我红了脸,道:“嫁嫁嫁,嫁给谁?非得嫁人才能过日子么?”

    夏夏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喜欢小孩子,飞姐嫁人了,我就可以做夏小姨了呀,飞姐以后想给我生个小甥儿还是小甥女呀?”

    我想了想道:“女孩子贴心,不过长大了都要嫁远,想想都很心酸——”

    夏夏咯咯笑了,松开我跑远了,笑我道:“还说自己不想嫁呢,都想到生娃了,快来跟我说说飞姐想嫁谁,夏夏帮你去抓来——”

    我快步跟着,骂道:“臭丫头,就知道调戏我,抓到了看我不扯你小辫子——”

    进了巷子,夏夏先于我跑回了院子,笑道:“嘻嘻嘻,飞姐,他们都在院子里呢——曹先生也在。这下可真热闹。”

    我跟着跑了进,累得气喘吁吁,眼纱也有了微汗,厅里坐了三个人,韩三笑宋令箭,还有一个黑高瘦的汉子,应该就是夏夏说的曹南——大早的他们谈论完蔡大娘说的事一起出去,现在怎么还在一块儿。

    韩三笑起身问我道:“大清早就没见你们,上哪去了?”

    夏夏扶着我进来,我喘平了气回答道:“今天天气好,感觉精神也特别好。听夏夏说郑小姐卧病在床,想起那些日子她一直在旁帮我,就跟夏夏一起去看了看她。”

    “她怎么样了?”宋令箭坐着没动,上下打量我,问了一句。

    我应该装作昨天没有去过、今天是第一次去的样子,回答道: “好多了,我跟她聊了大半个时辰。不过我来之前,据说一直情况都不是很好——听说还是幸亏请了你去,她才转醒过来。我就说你呀,比这镇上的大夫都灵多了,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去打猎。”

    韩三笑的鼻子到处乱嗅,显然是闻到了打包回来的郑府糕点,最后盯着我怀里的匣子道:“你怀里抱了什么?有啥好吃的藏起来?”

    我笑着将匣子往桌上一放,好让他看个明白,免得说是我藏了好吃的不给他吃:“就是我那小盒子。突然想着带出来给郑小姐看看,解解闷儿,我正好数数里头的东西,看看有没有坏的落的。”

    夏夏一旁补充道:“还说呢,刚才差点落了那小泥人,要不是郑老爷看见了,飞姐又要急得不行了。上次那面小镜子,可就急得她找了大半天。”

    镜子?我什么时候找过镜子?难道又是夜声装的我在找镜子?他没事干找镜子干什么?

    “在我这。一直忘了还。原物奉还。”宋令箭将什么东西放在回到了匣子中,我好奇地拿了起来,不说我还没真印象有这么面镜子,小小的巴掌大——是不是孟无也问过我,有没有巴掌大的小镜子,难道说得是这面吗?平时放着我都没怎么理会,怎么宋令箭也拿走过?很奇特吗?我盯着它看。

    “咦,这是什么小泥人?这么丑?哪来的?都裂了喂——”韩三笑毛手毛脚地戳着我抽屉里的小泥人。

    我扁了扁嘴,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印象中它一直是放在这盒子里的,这盒子里,全是很重要的纪念品——既然我没印象了,一定是很小的时候留下的,可能是爹教我捏的第一个泥人,所以才特别珍贵,一直摆在这盒子里。”

    曹南突然咳了一声,尴尬地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几位慢聊,不必送。”

    夏夏笑道:“是哦,我也要去买些菜来做晚饭了,曹先生,我们一起出去吧。”

    曹南跟夏夏一起出去了,这夏夏,什么时候跟曹南关系也这么好?这曹先生我还是第一次见,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他们都叫他曹先生,我还以为是个教书先生模样的呢。

    韩三笑的脸突然凑过来,扯着我的眼纱道:“飞啊,过几天就是冬至了,今年咱们怎么过?”

    这家伙,一来就想到吃,我翻了个白眼,眼睛有点痛:“跟往年一样,叫上周渔鱼啊小驴啊,一起过了。”

    韩三笑插腰道: “又是这些大老爷们,今年换个口味行不行?我想了想,今年多了海漂跟燕错,再加上咱们四个,总共六个——话又说回来,我怎么发现你叫来叫去的,都是我们这些人,你看起缘挺好,除了我们来之前,就没有其他金兰姐妹般的朋友么?

    金兰姐妹?黎雪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布店的黎老板冬至定然是要跟夫家过的,所以就不算上她了。还有其他人么?”韩三笑知趣地为我排除了黎雪。

    我认真地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李瓶儿跟我关系还不错,不过她曾是赵夫人的侍婢,因为宋令箭才放了自由,嫁给了阿牛,来往多了才熟,再以前,除了黎雪好像就没其他人了。

    “没有了。其他的人,关系都挺好,但也算不上太亲密。我大部分时间花在绣庄上,也没什么时间多跟别的人来往。”

    “小时候呢?就没有玩得来的小孩子?”韩三笑一副要挖我家祖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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