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清的一字一眼里,都透露着命令的威严气息,是通知,而不是询问意见。

    然而贺骁才不吃他这套,一点都不怕贺明清,这种节骨眼儿就不能瞎妥协,况且许心意还在旁边听着呢,他必须得把他的态度给摆端正了,不然回去又跟他闹,越想贺骁就越觉得烦,好不容易跟许心意在一起了,这时候贺明清也钻出来瞎掺和。

    “吃哪门子饭?!您怎么净想一出是一出呢?”心里头恼火,但被他强压着,毕竟贺明清是长辈,实在不能发火,但口气却又透着一股不耐烦还有无奈:“您没事儿瞎点什么鸳鸯谱儿?”

    只要每次休假回来,不是贺明清催就是崔素华催,催来催去,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早点儿处对象,早点儿成家,早点儿让他们抱上孙子,本来结婚生子是一件很温暖美好的事儿,但听多了,他就觉得这只是一个冰冷的任务。

    烦是肯定的,一种话听多了,谁不烦?

    但之前他们每次说他听着就得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老头儿老太太面前赔着笑脸儿像个乖乖仔似的答应得不能再爽快。

    可这次不同,许心意也在,他可不想他的宝贝儿生气。

    “您非要跟她家吃饭也成,您自个儿去,我可不去。”而后慢慢悠的又补充了一句。

    说着的同时还给许心意夹了一块儿牛腩,动作亲昵却也自然,“来,侄女,多吃点儿肉,长胖点儿,瘦成什么样儿了都。”

    他扭过头,斜着眼梢凝住许心意的眼眸,黑眸有些亮,闪着令人安心的光芒,无声的安抚,告诉她,他的态度有多坚定,就像是在说:宝贝儿你看,我对你多忠贞不渝~

    明面上许心意也不敢造次,她对着贺骁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下摆动,像蒲扇似的,格外好看,乖巧的回道:“谢谢叔叔。”

    “客气了这不是。”贺骁还演来劲了,他微蹙了下眉头,故作一副不满的模样:“咱一家人还说两家话?”

    那“一家人”三个字咬得有些重,但旁人也听不太出来其中暗藏的一丝意味深长,言下之意只有当事人懂,许心意忽然又想起了他昨天在她耳边不停的叫她:“宝贝媳妇儿。”

    贺骁在床上时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彻底撕开了往日那一副正人君子的伪装,暴露了本性,露出禽兽邪恶的一面,叫了她媳妇儿过后,他就又心血来潮的问她:“你该叫我什么?”

    她当时哪儿有心思琢磨他那话什么意思,于是就懵懵懂懂的回了句:“贺骁....”

    哪想,他的力道更重了几分,可把她折腾得半死。

    她受不住就让他轻点,他就坏坏的笑了笑,循循诱导:“你叫我一声亲爱的老公,我就轻点儿怎么样?”

    虽然很肉麻,但她还是很听话的叫了,他十分愉悦的笑了几声,然后比刚才的力度还要大,还应了一声:“诶,宝贝儿叫得真好。”

    可把她气得不行!

    昨天那限制级的画面通通在脑海掠过,许心意脸情不自禁唰的红了,她都不好意思看贺骁,低下头,连吞了几口唾沫,将他夹的那块牛腩喂进嘴里,慢慢咀嚼。

    贺骁看她那羞涩的样儿就知道她肯定又想到什么了,嘴角下压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两人在旁若无人的暗里调情,彼此心里都在滴甜水儿。

    可贺明清却气得吹胡子瞪眼:“我瞎点鸳鸯谱儿?你老子我再不紧着点儿逼你,你还得接着糊弄我,你还能糊弄我一辈子,打一辈子光棍儿不成?!”

    “老贺,你好好说话嘛,凶什么凶!”崔素华一直都是温柔如水的人,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贺明清老凶贺骁,“儿子都多大了,他自己有分寸。”

    “他有个屁的分寸,不该处对象的时候女人都快赶上一个连了!该处的时候反倒死活不处了,回回都糊弄咱俩,让他结个婚搞得就跟要了他命似的!”话虽是对崔素华说,但眼睛却瞪着贺骁,难掩怒火。

    然而贺明清那般苦口婆心,但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没激起贺骁一点儿反应,他脸上一点儿多余的情绪都没有,淡淡清清的,口吻漫不经心,但字字句句都极其真诚:“结婚不会要我命,跟不喜欢的人结才会要我命,您非逼我随随便便娶个人凑合过日子,那您干脆一枪崩了我得了。”

    “这日子吧,虽然每天平淡得跟白开水似的没什么好过的,但跟自个儿喜欢的人过总归是不一样的,白开水多好调味儿啊,往里撒什么就是什么味儿,我跟我媳妇儿幸福了就是甜的,偶尔吵个架拌几句嘴就是咸的辣的,我心里头有她,拉下脸子柔声细语哄几句,那就又甜回来了,但您要让我跟一个我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几眼,话都懒得多说的人结婚,那这水儿就是苦的,要是您,您乐意喝吗?这从头苦到尾的日子您还乐意过吗?”

    “你!”贺明清被堵得哑口无言。

    “再说了,我压根儿对杨医生就没那方面的感觉,把她给娶了,这对人家也太不负责了,您说是不是?”

    贺骁嘴里那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口气听上去虽懒懒散散的,像极了随口编来的敷衍推脱,可隐隐约约间也摆明了他对婚姻的态度,说白了就是,他将来要娶的,必须是爱情。

    许心意心里暖暖的,可又觉得不自信,没安全感,贺骁他说的会是自己吗?自己会是陪他到最后的那个人吗?

    她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贺骁对她的感情,更不了解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到底喜欢得有多深,所以多愁善感的毛病又犯了,她怕贺骁压根就没有跟她结婚的想法,只是源于新鲜感。

    贺明清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感情,这都是从相处中培养出来的,你现在不喜欢她,多接触接触,慢慢儿就有了。”

    贺骁摇了摇头,果断坚定的反驳:“我要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再培养也培养不出来。”

    贺明清沉喝道:“你个兔崽子,非得气死我不可!”

    崔素华则脸上满是骄傲,还是头一次从贺骁嘴里听到这种话,说得头头是道,字里行间就透着仨字儿:爷们儿。

    是忒爷们儿。

    一个男人就该有责任心,不滥情,不随便。

    以前的贺骁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崔素华还以为贺骁真没有恋爱的那项功能呢。

    “我就说吧,咱儿子大了,他自己心里有数儿!你就别老念叨了!这事儿也急不来!你非把他跟一个他不喜欢的姑娘捆一起,他过得不快乐,你心里头就舒坦了啊?”崔素华对贺骁温柔的笑了笑,给他使了个眼色,表示:妈是站你这头的。

    贺骁收到眼神,意会过来,冲着崔素华抬抬下巴,挑挑眉,勾唇笑了下,连忙顺着崔素华的话说:“是啊,老头儿,我不好过,您难道就好过了吗?”

    贺明清气哼了声,鼻孔都要冒烟了。

    “而且啊,您有句话没说对,哪儿是我看不上杨医生啊,是我配不上人家,这是本罪,我不喜欢她,这是原罪。”贺骁依旧秉着那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口吻,半开着玩笑胡乱瞎扯,来缓和气氛。

    贺明清拍了下桌子:“什么配不上?!我贺明清的儿子只有别人配不上的份儿!”

    “是是是,我可是咱贺大将军的种,哪怕王母娘娘的闺女来了,都得在后边儿老老实实排队等着我挑。”贺骁“啧了声,煞有介事的连连点头,顺着贺明清说。

    许心意和崔素华被贺骁这油腔滑调的样儿逗得直笑。

    贺骁听到许心意的那一记简短俏皮的轻笑声,歪过头去,对她挑了挑眉,唇线弯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痞痞的:“笑什么?叔叔说得不对吗?侄女。”

    “叔叔说得特别对。”许心意憋笑。

    贺骁又给许心意分别夹了几块不同的肉,话里暗藏着一丝意味深长:“别光顾着听八卦,多吃点儿,再长长。”

    长长?还长哪儿?

    哦,他说她身上的肉都长胸上了,其他地方摸起来都硌手。

    许心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呸,臭流氓。

    贺明清仔细琢磨了一番贺骁的话,后来才觉得不对劲,琢磨出了点儿别的玄机来,他露出猜疑的神色,紧盯着贺骁看:“你这大道理一摞一摞,推三阻四的,莫不是....心里头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问,最先紧张的是许心意,她做贼心虚的抬起头看了看贺骁,又看了看贺明清。

    贺明清果然眼尖啊。

    崔素华也期待又好奇的盯着贺骁看。

    许心意这颗心是忐忑又激动,贺骁会怎么回答呢?

    他们仨人,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然而只有当事人贺骁神色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寡淡沉静,他懒洋洋掀了掀眼皮看了眼贺明清,棱角分明的脸上忽然洋溢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他内心的躁动因子疯狂叫嚣着,使得桌下的手终于不能再继续安分下去,缓缓伸向许心意,主动握住她的小手,如同她之前每一次牵他手那般,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他的眼睛一直都看着贺明清和崔素华,眼神诚挚又坚定。

    “嗯,有了。”

    “一个....这辈子我非她不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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