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抬车子时,顺序完全打乱了,除了郭baby的车还排在第一,我们的车已排在倒数第二位了。车子驶到小孩子前边时,我让吕优国把车停下,急忙跑过去看了下已自己爬起来的小家伙。

    这孩子还在哭,从嘴角上已流出血,往地上吐了下,不得了,血水中有两颗牙。

    我看了下围在街边的人群,他们刚才有些害怕的目光中,现在又增加了一种新成分:愤怒。

    我向兜里掏了下,摸索出一锭二两银子,塞到那孩子手里说:“拿着,去找个郞中看看身上哪处有没有摔坏。实在抱歉。”

    走回车子的时候,我觉得芒刺在背,不知身后那些市民能否因我给了这么点钱,情绪缓解了点。

    不过我又能怎么样呢,还是只能用银子来摆平这类事。

    重新回到车上坐定,吕优国将车开起来,一边说:“老晨,你在这里边还要干这些‘灭火’工作啊。到处拿银子消灾解难,你还真是‘维稳’新典型啊,下回我得来采访采访你了,你比那些就靠抓上访人员来维持稳定的地方官员,可文明多了。”

    我当然能听出他话里明显的讽刺,自我解嘲地说:“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哪还敢抓人啊?我这也是间接帮助这里万恶的封建统治阶级维持秩序呢,和咱们政府的‘维稳’,绝对不能相提并论,咱们可是在建设和谐社会。”

    他也笑了笑,说:“你当我真会采访呢,你这种全靠银子来摆平的做法,肯定会被批评无原则。其实,有好多信访案子,他们就是不愿意给人家合理的补偿,才搞得事情总是不能了结。但他们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截访、驻省府、京城,这钱就又不缺了。噢,算了,我扯远了。我说,你们这个引进汽车的项目,可是不怎么明智啊,你看,那时候的街本来就窄,咱们又过来跟他们抢道争行的,能让人家高兴么?”

    “有什么办法,新官上任,总想要证明一下自己嘛。”我说。

    他的话题一下子勾起我的隐忧:双方刚经过那样一个巨大的冲突,刚刚化解,我们本来应该非常低调,避免再做些惹人注目的事,现在却忽然又搞进来这么多新式的车,在路上欺负人家是老牛破车,这不好像是专门想刺激人家么。

    我长叹一声:“但愿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

    刚才我们的车拉下了一段距离,吕优国不由得加快了车速,这种石块路特别颠簸,我都有点害怕把这虚拟汽车给颠散架了。

    道路也窄,车带起的泥水都溅到了路边的行人身上。吕优国也意识到了,赶紧向人家摆手表示歉意,放慢了车速。

    不过,要是素质不高的人会怎么样呢?这事真不好办,溅了人家身上泥水,给钱好像不值,什么也不表示,又觉得不好。

    车队总算按原定计划走完了行程,宣示了“豪车穿越”项目正式启动。

    我观察到,羡慕的人不少,感叹“蟹客”就是横,又有钱又有新玩艺儿。但害怕和反感的人好像更多,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强烈的戒心和不满。

    车队最后汇聚在吉祥客栈门前,豪车穿越行动的参与人员稍事休整后,将要到红楼贵族大酒店赴宴,庆祝活动胜利结束。

    活动的终点原来选在红楼贵族大酒店,当告知我时遭到我的强烈反对,因为我觉得,那么多车开到那里,一是过于张扬,二是当时没有停车场,只能将车停在马路上,影响交通,会引起不满。而客栈这里有个院子主要供当时马车、牛车停放可以停车,客人们还可以休息下,然后再换乘轿子去酒店,又是种体验。

    我这么提议,可说是完全出以公心,一种强烈的责任感,柴菲还挺明智,倒是马上就接受了。

    由此可见,身在江湖,做事常常身不由己,过后我才想到,柴菲的决策引出麻烦,随便好了,我干嘛帮他纠正呢,这真有点犯不着。

    我从车上下来时,却看到令人惊慌的一幕,头辆车上的vip郭baby,脸上还带着些得意的笑,正想向追随了她一道现在正纷纷围过来的媒体记者、“狗崽”们讲点什么,却忽然头一歪,脚一软,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惊慌不已的小周急忙扑过来,蹲在她身边,想扶她起来。

    郭妈也慌忙凑过去,焦急地“宝贝宝贝”地叫起来。

    已经在客栈门口等着的张英,也急忙跑了过去。

    小周的手触到了郭baby的手,却像烫着了似的,猛地缩回来,接着迟疑了下,把手伸向贵宾的额头,试起温度来。

    看到我走过来,她便焦急地喊道:“不好了,咱的贵宾好像在发高烧。可一会儿还要到大酒家那边宴会呢,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把她送出去呀!”我喝道,这可要当机立断,不能再请示这请示那了。

    其实要是挨雨浇了后赶紧出去,根本什么事也不会有,到现在,一身湿衣折腾了这么久,“女神”也得给冻成肺炎重感冒。

    张英见我发话,马上把郭baby背了起来,小周和郭妈在两边扶着,迅速走进客栈。

    我招呼车队的人先进客栈休息,便紧跟着张英他们进了进了那个进入点。

    偏赶上这时柴菲刚过来,见状便不高兴地问道:“下面不是要去贵族大酒家么,怎么你们又要出去?”

    小周忙解释说:“贵宾可能是浇雨感冒了,刚才都晕倒了,现在正在发烧。晨老师说还是赶紧送出去。”

    柴菲扫了我一眼,对小周说:“好吧,那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按晨老师的经验,不是一出去就没事了么。稍等下你们就马上再回来吧,咱们的活动得有始有终啊,要不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的。”

    小周答应一声,便扶着郭baby,和郭妈、张英一道出去了。

    我以为她们很快就会重新回来,身上湿漉漉并且溅有不少泥点子的衣服也会自动变干变净,人也会自动痊愈。

    毕竟这不是流血受伤,只是得了虚拟的感冒而已。

    柴菲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便让我领着,到客栈那个贵宾休息室去看望穿越车队的人和记者们了。

    不料,好一会儿过去了,送话器中却传来周泉馨的声音:“晨老师,有点不对劲啊。郭小姐出来后,还是发烧,人也晕得不行,好像不能再参加接下去的活动了,她妈妈也要求赶紧送医院。小隋,噢,隋副总也觉得要送医院。你给问下柴总什么意见?”

    我向柴菲转达了,他一听,先是有点呆住了,继而烦躁地说:“怎么会有这种事?虚拟的雨还把人浇成真感冒了?那,出去看看吧。”

    不料,小周报告说,那边郭妈已经等不及了,催促隋声出车,人已经走了。

    这就是柴菲上任后首次请来名人造势的经过。

    最终,郭baby在医院住院三天,挂了六瓶糖水、盐水、药水,走时感冒还没好利索。

    双方都搞得很不愉快。

    贵宾一方认为公司太过于商业化运营,缺乏人性,只想从她们身上获取名人利用价值,不顾人的死活;

    柴菲则认为,既然拿了钱就要敬业,“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何况也是你本人当时逞强,同意活动搞下去,结果却半道又坚持不住了,导致最终效果大打折扣,远没有达到公司预期。

    柴菲所认为的最后一点倒确实是真的,郭baby这次“红楼梦幻穿越游”之旅,由于种种原因,在纸、影媒体甚至网络上都几乎无声无臭,读者们也一定没怎么听说过这个事吧。

    不过,柴菲所说的这次活动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话只是对郭baby一方这么说的,但在公司里和对上面总公司的说法就不同了:

    “虽然出了点状况,但取得的成果还是十分鼓舞人心的,以最小的投入实现了巨大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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