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性人情送到底,让宝玉这个“好人”做到家,又接着说:“金钏姑娘,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等在这里?这也是宝玉公子托我的。他说你性子太烈,被太太赶了出去,很可能会一时想不开,做出投井什么的傻事,让我关照下。瞧,还真等上了,你真是要轻生呀。回头我告诉他,说把你救下来了,让他放心好了。”

    这下子,金钏哭得更厉害了,感动到不能动了,还发誓不会再干傻事。她这回该是彻头彻尾打消轻生念头了。

    虽然我说的是一派谎言,可是效果却很正面,应该算是“史上最善意谎言”吧。

    不过,虽然她打消了轻生的念头,但她回到家里,日子仍然会很严酷。

    我注意到她的手细皮嫩肉的,而井台上那两个空桶,装上水会很沉重,够她拎的。她在府里当大丫头数年,虽说依然是奴隶地位,但却是相对体面的“白领”甚至“彩领”奴隶,已脱离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她是有个笼子,但却是金丝编的,富丽堂皇,让人产生自己是个“高等”些的奴隶的错觉。一旦失去那个“金丝笼子”,她已完全不能适应原来贫民家的生活了,这也是促使她轻生的原因之一吧。

    现在,救人的使命已圆满完成,该劝她回家,好好安心过正常的穷日子吧。

    但突然间,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残酷的提议,让我张不开嘴。

    可是,什么也不说,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让她自己再接着提水,慢慢一个人走回去,也是很冷酷的。

    我感到很为难,就这么一时呆住了。倒是小二少机灵,主动拿过一只水桶,挂在辘轳上,要帮忙打水,可是水桶刚放下不远就放不下去了,他便探头向井下看。

    我一看,这可不妙,那些“神仙”这会儿早就应该撤离了,这不要把我前边的谎言揭穿了么。我暂时无法通知纪书强把井网撤了,便赶紧对小二少说:“先别打水,那些保护神已离开了,但保护场还得过段时间才能解除掉。”

    他似懂非懂,不过赶紧照做,停止打水。

    没办法,要圆一个谎,就得连带撒新的谎。

    不过,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转到金钏楚楚可怜的面庞时,脑子电光火石般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类似我那时发现吉祥客栈是个做联络据点的好地方:对呀,我正发愁的那个小酒集团广告模特人选,不正是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吗?金钏就是最现成的人选啊!

    一是,我本想从贾府里找个人,因为在虚、实两界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容易拉近与酒客的距离,但我试探过,由于观念问题,很难得到府里当权者的支持,太太、小姐们肯定不行,梨香院的女伶们更不行,丫头们,可能为了钱,也有极个别会愿意,但不能背着主子们私下干,所以我感到很棘手。

    但金钏就不同了,她已被府里赶出,没有主子,只要家长同意就行,而家长,只要有钱,搞定他们不要太轻松啊。

    二是,金钏在这种情况下,做点说服工作也不会难:一个人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抛头露面丢人么?更何况她现在从家里主要的正收入来源,一下子变为负开支负担,她一定感到压力很大,如果能一下子赚到大钱,她就算赌气,也会接下来的。

    在公司,我从金喜莱那里学会了多从经济基础上考虑问题,受益不少,这时就想到,金钏如果有了很强的经济地位,在家里的日子当然就会好过多了,这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么?”我现在以很轻松的心态问金钏。

    “打算?什么打算,也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这个很实际的问题,她听了我那些关于宝玉的谎言一度振奋起的精神,又好像跌入谷底。

    “要是金钏姑娘相信我,我倒是有个挺适合的事儿请你来做,姑娘本人生活不用说,就是姑娘家里,也会再不必愁用度了。姑娘就算以后回不了贾府,也一点没关系了。”

    她的眼睛亮了,问:“什么样的活计呢,小女子干得了么?”

    “我想你能行的,虽然你以前没干过,但也不是太难。放心,不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这点我保证。对,姑娘要是能相信宝玉公子,就请相信我。”

    “我信晨大人。我听园子里的丫头们说了,说你和公主殿下都是大好人,待我们下人那是最好的。”

    我略为盘算了下,便说:“请姑娘先回去休息下,在家里等着。快的话,下午我就可能派人来接你。小二少,你送姑娘一下,正好看看姑娘住在哪里,到时候就由你来接人吧。”

    小二少答应一声,便从地上拿起两个桶,准备送金钏走。我又从怀里掏出我的名帖,交给金钏说:“这是我的名帖,要是你家里的人不放心,你就跟他们说一下。”

    来这里时间长了,我已深知这个世界的种种势利之处,那就利用一下我的“身份”来办好事吧。

    金钏是个在大户人家待过的人,礼数很明白,走之前又向我,还有两个轿夫、小二少下跪,拜谢了救命之恩,这才在小二少陪伴下朝家里走去。

    坐进轿里,我抽空低声告诉纪书强,人已经救下了,设的网很成功,现在可以撤了,好让人正常打水,又向他表示了感谢。

    他则表示不必客气,技术部今后也会为一线工作,随时提供这类技术支持。

    看吧,我们公司真有个团结合作的团队啊。

    回到客栈,我借着午餐时间出了系统,其实这时外边还只是九点半来钟,巧得很,小酒集团的孔副总一行正好过来,其中也有上回那个品酒师。

    当听我说已物色好了广告模特人选,孔总马上便打电话让广告公司的策划和摄像师过来。

    我好奇地问他:“这一回小酒拍新广告,为什么要找个女人来做呢,喝酒的不净是些男人么?”

    他说:“这方面我不是很内行。不过,我听广告公司的人说得有道理,现在这个社会讲究的时髦是什么?酒色财气啊。这广告上,酒自然就有了,配个女郎,不就是色么,肯定会吸引男人眼球的,紧接着,财不就来了么。”

    我给他的话逗笑了,便问:“那气呢?”

    他笑着说:“我们一火了,竞争对手就来气了呗!”

    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孔总吩咐一个随员等广告公司的人来了,接一下,我们就一起进了系统。他是到里边的市场上转转的,搞点调研。

    而品酒师则是来抽查酒的质量的。他进了客栈存酒其实兼复制的库房,闭着眼睛摸出两坛酒,拎到外边,开了封验了下。自然,他对结果很满意,“老实说,你们对质量的控制超出了我的预期。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还能保持高度稳定的质量,确实不简单!再接再厉吧。”

    他当然不知道这些酒全部出自一坛酒,怎么会出现成分波动呢?不过,这可是我们的商业秘密,自然不必让他知道,他也知趣地不问。

    我从库房出来,见去接金钏的小二少还没回来,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便走到大门口去看看,还好,已看见小二少陪着雇的轿子就要走到客栈了。

    这轿也是我让他雇的,主要想提升下金钏的自信心,同时也是给她家人看的,等于告诉他们:金钏是个人物,你们这帮人不可因她被贾府赶出来了,就小瞧她、欺负她。

    金钏下了轿,见到等在门前的我,慌忙上前就要拜谢,我赶紧说:“免了吧,让你早点儿过来,是想跟你交代点事情。等会儿开始工——干活,可别再像刚才这样,处处赔小心,时时道感谢的,胆子要大点,最好把自己就当成小姐,拿出那种派头才行,要记住,以后你的生活会完全变样的,相片儿要在这大都城内到处张贴,所以嘛,可别再一副担忧、害怕的样子了。”

    说着话,我把她领进那间公主室,金喜莱已经等在这里了,她是我专门请来的,女人间说话方便,又是同姓一家子,能帮助金钏稳定情绪。她今天事不多,也很愿意到客栈来看拍广告。

    这时,老one通知我,广告公司的人和陪同的凌吉已进了系统,我就前去迎接。

    按照他们的要求,我们已经把客栈一个大房间临时改成了拍摄室,由技术部布置了相应的背景,甚至为了拍摄效果,还设了专业的照明灯,要知道,这个电灯我们至今还没引入到系统中呢,但在客栈内部使用下,不会有啥问题。自然,这灯同我们引入的电视机一样,也不用插电。

    广告公司来了三个人,广告创意人、摄影师和一个女化妆师。创意人很急于看到模特本人,因为此前我们自己拍摄的资料照片中并没有金钏的。化妆师则拿着两套服装这是我们技术部的手艺,准备让模特换上。我在前边给他们带路,直奔公主室。

    摄影师则由凌吉陪同,去拍摄室检查照明和拍摄设备。

    进了公主屋后,广告创意人便仔细打量起金钏来,和化妆师简单说了一句,便从两套服装中选了一套,递给金喜莱——因为金钏局促得头也不敢抬,显得很慌乱,坐在床边动都不敢动,还是陪她的金喜莱去接了衣服。

    女化妆师在屋里梳妆台前打开她的工具盒,准备开始工作。

    “请换上这套服装,准备拍摄。”创意人简单交代了下,我们就退出来,去拍摄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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