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秦婆的病情起色较快,姜宝青这原本一日两次的针灸就暂时改成了隔日一次。

    近些日子时常会有飘雪,姜宝青裹着斗篷出来给秦婆做针灸,只是今日里有些不同往日,秦婆家的院子里安静的很,像是没人似的,就连那两个孩子的玩闹声也听不见了。

    向来开着的院门也关的严丝合缝的,看不清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姜宝青心生警惕,在院门口停下了脚步。

    然而这当口,像是听见了院门外的动静,有人从里头开了院门,是个一身侍卫模样的人,姜宝青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侍卫身后的空隙里能看得见,院子里还有不少像他这样的人。

    一名面白无须管事模样的人正从秦婆屋子里撩了帘子出来,用一方洁白的帕子擦着手,很是满意的同一旁点头哈腰的王氏道:“你说得没错,你婆母的症状确实跟老太妃有些像。那治好你婆母的人……”

    王氏眼尖,正好看见了院门外的姜宝青,她激动的一指:“管事大人,就在那儿呢,那就是治好我婆母的姜小神医!”

    姜宝青微微蹙了蹙眉。

    管事“哦”了一声,一挥手:“请那位姜小神医过来。”

    几名侍卫便上前,做出一副请的姿态来。

    不过姜宝青也明白,这会儿是请,一会儿她若不从,怕是这么多人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这看病救人上的事,姜宝青倒也不是很急,她不动声色,给在暗中的甘遂和郑南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必现身,她先看看情况。

    姜宝青镇定了下,从容不迫的进了孙家院子。

    窗口那,隐约能看见两个孩子趴在窗户上看的轮廓,然而又被屋子里的人很是慌张的拽了下去。

    那管事模样的人打量着姜宝青,声音略略有些尖细,赞道:“哪怕扮起男人来,看着也好生俊俏!小姑娘,听说你治好了这孙家老太太的偏瘫?”

    那人显然对姜宝青的情况有些了解了,定然是有人将她的情况告诉了这人。

    再看王氏这副陪在一旁点头哈腰的模样,到底是谁捅出去的,简直不言而喻。

    姜宝青没有慌张,她微一颔首:“是我。”

    “气度也好,”管事模样的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挥手,“带走。”

    “去哪?”姜宝青问道。

    管事模样的人还未答话,那王氏便抢着表功道:“我说姜小神医,这可是我给你争取来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就跟着这位管事大人去,好好看病就是了,到时候得了富贵,可别忘了我!”

    管事模样的人不悦的皱了皱眉。

    便有人抬手就给了王氏一耳光,一巴掌就将王氏给扇倒在地。

    王氏有些懵,捂着脸,呕了半天,竟是吐出一口带血的痰来,里面还能隐隐看到一颗牙齿。

    “怎么说话呢?”管事半阖着眼,“贵人生病受着苦呢,怎么就成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顾不得给自己辩解什么,也顾不上那颗被打落的大牙,忙跪在地上不住的磕起头来:“是小的一时失言,一时失言,管事大人息怒,息怒啊!”

    得了个神医,管事眼下心情正好着,他也懒得同王氏一般计较,只是慢条斯理的警告了王氏一句:“行了,咱家也没有旁的要嘱咐你的,就一句,管好你那张嘴,管不好的话,你也就没必要在这个世上了。”

    王氏吓得浑身如糠筛,吓得说不出话来。

    姜宝青从这管事模样的人的声音上,大致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人是个太监。

    在宫外头能用得起太监的,也就是丰屏门那边的一些亲王府了。

    再看着作派,倒也不像是什么慈祥和蔼的人家,说实话,姜宝青其实是有些不愿意沾染的。

    要是想摆脱,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眼下宫计的侍卫甘遂跟郑南都跟着她,她只要让其中一人去通知宫计便是了。

    但是姜宝青却不想总是依附于宫计。

    夫妻二人,是并肩同行才能一起走的更远,若单单是一人在撑着这个家庭前行,那落后的一人必定会成为相对的拖累。

    姜宝青并不想在跟宫计日后的关系里,她成为他的一个附庸或者是拖累。

    念及至此,姜宝青索性就应了那管事的话。

    她是个大夫,给旁人看病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管事模样的人对于姜宝青的识趣很是满意,他挥了挥手,院子里头的侍卫便有人抬了台小轿子过来,姜宝青拎着药箱,面无表情的进了轿子。

    抬轿子的人走得飞快,一路颠簸,差不多将近走了一个时辰,听外头的声音,这才到了那什么贵人的府上。

    他们是从偏门进去的,一直到了一处偏角的月亮门,这轿子才停下。

    姜宝青从轿子里头出来,那管事模样的人领着个丫鬟婆子,朝姜宝青微微一笑:“姜小神医一路劳累了,不过给太妃看病要紧,还请姜小神医再坚持一下。”

    若非姜宝青见了方才这管事对王氏发难时的模样,大概会以为这真的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不过姜宝青作为一个见过腥风血雨大世面的人,根本不慌,微微一笑。

    从月亮门里进了院子,姜宝青跟着前头领路的管事,脚下不停,也顾不得欣赏周遭的环境。

    ……

    勇亲王府的世子,请了裴语泽多次,终于勉强请动了他一次来府中赏雪。

    两人在皑皑雪景中漫步时,勇亲王府的世子蔺昱庭突然发现身边的裴兄不动了,神情还有些奇怪。

    蔺昱庭有些奇怪的顺着裴语泽的视线望过去,就见着他家的大管事领着一名拎着药箱的少年,匆匆的从院子一侧的小路经过。

    “药箱?有点意思。”裴语泽轻笑一声。

    蔺昱庭诧异的眨了眨眼:“裴兄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裴语泽脸上带着股懒懒散散的笑,“昱庭啊,你家里最近有什么人生病了吗?”

    说起这个,蔺昱庭脸上就笼上了一层愁色:“可不是,裴兄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你了。我祖母中风了,情况有些不好,请你过来,其实也是有几分想要消愁的意思。”

    “原是太妃病了。”裴语泽神色肃然,“昱庭,我把你当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家中长辈病了,我这上门来拜访,竟然不去请安,这于情于理都十分说不过去。”

    蔺昱庭愣了愣,忙解释道:“裴兄,实在是我祖母病得缘由有些难以启齿,父王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裴语泽轻叹了一声:“昱庭可是不相信我?我不过是想去给太妃请个安罢了。”

    蔺昱庭哪里受得住这个,忙道:“裴兄言重了,请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便带裴兄过去。”

    “昱庭果然是我的好兄弟。”裴语泽轻笑一声,“既是如此,咱们赶紧过去吧,莫要让太妃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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