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要是没有这个女孩的话,景洪可能走不到今天,他会因为变故和贫穷死在自己的家里,没有人知道。可是,世界似乎并不想放弃他,所以给他带来了一个天使,一个带着祝福的救赎天使。只要女孩子聊聊几语,景洪就会觉得世界瞬间变得美好,任何事情都不能将他打倒。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虽然他踏上社会之后依然处处碰壁,但是女孩并没有放弃他,反而抽出越来越多的时间陪在他的身边,所以今天,景洪决定鼓起勇气求婚。

    他想,如果女孩可以同意的话,如果她决定搬进自己那小小的只有十几平米的家里,就算是再苦再累,景洪也会拼命养活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他会一辈子对女孩好,直到白发苍苍,直到走向地狱之路他都不会放弃。

    可是突然之间,天空似乎妒忌即将发生的美好一般,阴沉下来了,还没有到夕阳西下的时间,只是奇怪的暗下来了,好像快要下雨。景洪赶紧站起身来,如果下雨的话就不好了,女孩会生病的。

    他最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这个。心爱的人绝对不可以受到一点伤害,景洪放弃画板向女孩走过去,这块画板根本就不值钱,是他无意中捡到的,擦洗干净之后,还蛮有模有样的。所以就用来填充所谓的艺术家气质了。

    一边走景洪一边看着天色,天色阴沉得非常快。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女孩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路边开过来一辆红色的小汽车。

    那是一辆看上去很高级,保养十分到位的汽车。表面上没有一点瑕疵,从深色的车窗里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分不清是男是女,一只手开车,一只手还在舞动,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汽车歪歪扭扭向薰衣花田里面冲进来,速度非常快,就在景洪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汽车的挡风板已经接触到了呆坐着的女孩,将她撞倒。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景洪疯了一样冲向自己心爱的女孩,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在景洪面前,如同薰衣草中盛开的血红玫瑰一样,一大片红色瞬间铺展开来,染红了汽车、花朵,还有景洪的心。

    泪水伴随嘶吼,手中的花束抛向天空,此刻一切在景洪面前都变得无比残忍,他冲到汽车前面,一拳将从里面下来的人击倒,然后扑向地上碎裂的花朵丛,他的心也跟着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再也无法修复。

    抽了几口烟之后,他再次开口说:“下次我们聚一聚,就到你那栋小房子里面去,好好喝个酒,怎么样?”

    “聚一聚我绝对同意,不过喝酒就免了吧,我们现在都不喝酒,尤其是最近几年,小蒙也不喝了。”

    “是你管着他吗?”

    “你认为他需要我管吗?我自己都是一个事事处处需要他照顾的人,他不管我就不错了,只是最近几年酒驾事故频繁发生,我们都觉得应该少喝酒才对。”

    “那就算了吧,没有酒的聚会我可不想去。”当一个烟圈在虚空中消失的时候,导演否定了自己刚才提出的建议。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介怀的,随意一说,成或者不成都无所谓,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提起聚会,导演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男人前几年给他演过几部不错的戏,卖座率都很高,所以现在这位导演正在斟酌着该怎么邀请他继续演下一部戏,当然是主角的位置。

    不过,温和的男人已经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了,站起身来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也该走了。”

    “不在这里吃饭吗?我可是给你订了一份哦。”导演连忙说。

    “不用了啦,我回家吃就行。”男人微笑着,迈开脚步朝剧场外面走去,导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只说了一句:“真是个任性的小孩。”便摇了摇头,继续看起自己的剧本来。

    此刻在剧场外面的停车场里,一辆小汽车正在等待中,汽车里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一个刑警,因为身上的警服还没有换下来。

    他等的人走到停车场,视线立刻找到了目标,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拉开车门说:“哎!你今天怎么连工作服都没有换?”

    “因为刚刚遇到一点事故,临时调配去处理了一下,所以来不及换衣服就过来接你了,快上车吧。”车里的男人说。等到身边人坐定之后,他伸手帮忙系上安全带,然后一脚油门,汽车便驶离了停车场,向着远方而去。

    夜晚的马路显得那么宁静,只有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摩托车在马路上面飞速向前行驶,这是一辆破旧的二手摩托车,在车上坐着的驾驶者甚至连头盔都没有戴,就车开得如同风驰电掣一般。

    这种样子如果在白天的话,早就被警察拦截下来了,可是现在是深夜,只有监控摄像头在不停的对着他拍照,男人一路上没有遇到一点阻碍。

    他所行驶的方向是城市里一栋普通的公寓附近,等到达之后,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已经是半夜一点钟,他并没有走上前去敲门,而是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站在马路边等待着。

    烟头发出的红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因为男人身边没有一盏路灯,他刻意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隐藏自己,似乎并不准备被任何人发现,也许那个他在等待的人,和他之间约定过什么暗号吧,所以用不着视线来确认。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果然黑暗中传来的脚步声,那是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小脚就出现在了路面上,这双脚的主人走路非常快,也可以说感觉上去非常匆忙,鞋跟不停在地面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

    等高跟鞋的主人走到近前,男人站直身体叫住了她:“喂,我在这里呢!”

    “你怎么像个鬼一样呆在阴暗的角落里?吓了我一跳!”女人马上小声尖叫起来,抱怨男人的行为。

    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扔掉手中的烟头说:“我不是给你留下标记的吗?只是你自己不注意观察周围而已。”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女人身边,一手搂上了她的腰。

    女人并没有推开男人,但声音依然听得出还带着恼怒,她说:“好了,不要再给我贫嘴了,那件事办得怎么样?”

    “什么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装傻?我说的那件事你不知道吗?”女人尖利地反问道。

    耳边立刻传来男人轻薄的笑声,他低下头在黑暗中吻了一下女人的脸颊,说:“别生气了,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已经都办妥了,到时候我们只要去参加就行。”

    生活似乎在不断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在熙熙攘攘的餐厅里,演员、法医和刑警已经就坐,他们面前的餐桌非常大,足可以坐五六个人,演员坐在刑警的身边,而他的面前,坐着一脸冷漠的法医。

    法医不管什么时候看,都让人觉得冷冰冰的,不过只有演员知道,他的内心其实比任何人都热情,所以就自动忽略了他的外表。当然刑警也明白这一点,只是没有演员的理解能力那么强而已。

    三个人不停地说着话,不时推杯换盏,杯子里那些漂亮的液体当然是饮料,因为其中两个人都开了车,所以不能喝酒。话题主要集中在演员和刑警之间,而法医大多数时候都在倾听。他们英俊的外表,吸引了不少少男少女侧目,其中还有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他一直在看着三个人。

    几分钟之后,中年人拿起服务员托盘上送过来的酒杯,走到三个人身边说:“我可以和你们喝一杯吗?”

    这样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演员先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微笑着站起来,举起酒杯说:“当然可以。”话音未落,两个人就礼貌性的碰了一下杯子,各自抿上一口小之后,演员重新坐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打算邀请中年男人一起坐下,因为他不想被人搅扰三个人难得的相聚时刻。

    本以为站着的人会识趣自己离开,没想到中年男人居然自说自话坐到了法医身边,莫海右当然很不满意,又不好直接赶人走,所以他皱着眉,把身体稍微往里挪了挪,以免接触到肥胖油腻的男人。

    刑警问:“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他这个问题的后续就是,没什么事可以离开了。

    可是中年男人的脸上一点都没有尴尬,不知道他是太迟钝,没有理解到法医和刑警的意思。还是故意赖着不走,反正这个男人自顾自喝了几口酒之后,开口询问道:“你们三位应该是明星恽夜遥、刑警谢云蒙和法医莫海右吧?”

    在饭店不远处的一隅,小巷里一个抽着烟的男人正在等待着,他身边停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一看就是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货,车头和车尾的灯都碎了。

    男人并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吸着烟,视线时不时看向对面的饭店,以及坐在窗边吃饭的那三个人,那三个人的身份是他第一眼认出来的,而刘运兆之所以去邀请他们,也是他的主意。

    至于那起车祸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画家朋友说的,是男人告诉刘运兆的。

    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在仓库里画画的人,他的那件工作服上面还残留着油画颜料的痕迹,看上去洗过很多遍了,而刘运兆,就是到他仓库里索要画作,给他的生活费的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完全颠倒过来了,刘运兆不知道有什么把柄抓在男人手里,现在不再颐指气使,而是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听话了不少。男人则一副主宰一切的模样。

    刘运兆一路小跑来到小巷里,回头确定恽夜遥他们看不到这里,才小声说出了邀请的结果,抽烟的男人瞟了他一眼说:“好吧,一接到他们的电话,你就及时回馈给我。”

    “哎,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们,他们三个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会不会连我们之前的秘密也被窥破呀!”刘运兆很不放心,焦急询问着抽烟的男人。

    可是男人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一边走向摩托车,一边皱眉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对于刘运兆的问题,他连听都懒得听,更不会去回答了。

    刘运兆目送抽烟的男人骑上摩托车离开,他站在原地,握紧拳头,肥厚的嘴唇间吐出咒骂声,仿佛与男人有天大的仇恨一样,直到发现小巷口有人看着他,这才匆匆离开。

    ——

    时间回溯到三个月之前,正是凌晨时分,在一栋小高层的二楼阳台上,一个悠闲的女人正在逗弄家里的黑猫,她不停抚摸着黑猫头顶上的毛发,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声音,好像是在同黑猫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女人前面有一张圆圆的小桌子,桌子表面是白色的,很清爽,桌上放着一个印有薰衣草的花瓶,花瓶里毫无疑问也插着一束薰衣草,这是她那喜欢薰衣草的男朋友送的,而她的男朋友是一个画家。

    当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会想到各种各样方面的事情,但是却走不到一起去,一小块一小块的,就像一栋还没有构建起来的房屋一样,如果说真的要他统一出一个什么惊天的秘密来的话,还真是有些困难,不过当谢云蒙和莫海右加入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

    谢云蒙和莫海右就像是两条绳索,会牵引着他脑海中的那些碎片逐渐联系到一起去,从而形成最正确的推理,所以,恽夜遥认为,如果单靠自己一个人的话,他可能什么事也办不成,但是如果有法医和刑警在的话,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好像翻书一样,如果毫无目的一页页看过去,他根本就没有耐心。但是如果有人陪他一起看,并在他书里放上书签,将内容分成很多个部分的话,阅读起来就顺畅开心多了。因此恽夜遥根本不愿意一个人去破案,他是非常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就像咨询侦探事务所一类的地方。

    但必须是小蒙和小左一起开的才行,没有他们,恽夜遥宁愿憋在心里不做,因为他没有福尔摩斯的能力去一个人解决什么复杂的问题。而且开设工作室,一定会带来一些简简单单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没有那个耐心去做。

    一个人在那边胡思乱想着,恽夜遥迷迷糊糊的就快要睡着,天气是越来越暖和了,人也越来越容易瞌睡,尤其是无所事事的时候。有的时候,恽夜遥会刻意饿着自己,因为饥饿的感觉越是强烈,头脑就越是清醒,这比什么咖啡浓茶都要来得有用得多。

    站起身来,转移了个位置,恽夜遥坐到自己家里柔软的布沙发上,他自从见到小左之后,就一直住在这个家里,已经快忘了自己在市的家是什么样子了。

    ‘什么时候回去处理一下吧!拿一些以前常用的东西过来,那里给父亲当工作室也不错呢,只是不知道父亲愿不愿意?’恽夜遥想。

    他的父亲是个编剧,也是个作家,对工作环境一向很挑剔,所以恽夜遥觉得,如果那边的房子父亲不要的话,就只有卖掉了,反正他也不准备回去住,回去有太多的事要面对了,感情问题,母亲的问题,以及现在新多出来的小左的问题,都不是他和父亲能够谈到一起去的。

    吴伟云把恽夜遥让进屋子里之后,立刻泡来了一壶清香的红茶,恽夜遥惊愕的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吴先生还记得我喜欢喝红茶的事情,真是难得。”

    “我这个人什么都不行,就是记忆力还不错。”吴伟云自我调侃着说。

    “哪有,吴先生当年可是真正的演技派,到现在我们这些小辈还需要向您学习。”

    “小遥你太客气了。”

    就在两个人闲聊的时候,恽夜遥一眼看到了墙壁里面多出来的隔间,这个隔间很小,四四方方的镶嵌在墙壁中央,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应该是新近重新装修的时候才做出来的。

    隔间里面的空间被一块白色的木板封挡着,恽夜遥问吴伟云:“吴先生,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吴伟云看向恽夜遥所指的地方,目光有些暗淡地说:“这是我女儿的小‘房间’,我怕她一个人在那边寂寞,所以在墙壁上做了这么一个隔间,把骨灰盒放在里面,小遥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的,我又没有什么迷信的想法,这种事只要吴先生您自己觉得妥当就行。”

    “是啊,我老婆死得早,以前就和这个女儿相依为命,现在她走了,我一个人生活也是很无聊,时常会梦到她。”

    “不想再找一个伴侣吗?”

    “不想了不想了,”吴伟云朝着恽夜遥摆了摆手说:“现在我的心思都在写写画画上面,这样的日子也好,省得烦心事多。”

    “对了,吴先生,能跟我说说你女儿以前的状况吗?我最近好像听到有人说这里的薰衣草田曾经发生过一起车祸,不会就是你女儿发生的那起车祸吧?”

    既然他问起了这个,吴伟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给他说起了过去的事情,这其中还牵涉到一桩刻骨铭心的爱情,谈到那个深爱着自己女儿的小伙子,吴伟云不免叹息着。

    他说:“车祸发生之后,肇事司机逃逸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女儿的男朋友也不见了,他们几乎是同时消失的,当时我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也很怨恨逃走的司机,和那个对我女儿不管不顾的小子。”

    许青也不在意,说:“不过是问一下你激动什么?白责可是你的亲哥哥,说不定他不要你钱呢!”

    “怎么可能!白责那家伙是个吝啬鬼,我当初和他分家的时候,可是领教的够够的了。现在他奉行的唯一原则就是aa制,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有活动都得拿一份出来。他要是知道你的那一分钱都是我拿出来的,早就把你赶出我们的圈子了。”

    白芸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不理许青,许青也无意于刻意讨好她,隐藏在刘海下的眼睛如同毒蛇一样死死盯着白芸的后脑勺,片刻之后,许青才再次开口说:“你后脑勺的头发上好像有脏东西。”

    “帮我拿掉呗。”

    “好,你等一下。”许青站起身来说:“我先去厨房倒杯水。”

    “哎!你不能……”白芸想说你不能先帮我拿掉,再去厨房倒水吗?可是看到许青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白芸闭上了嘴巴选择等待。

    ——

    屋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女人独自一人坐在原地,好像打瞌睡那样一晃一晃的,男人早已经不知去向,房间两头的窗户都被打开了,雨后的冷风呼呼朝窗户里面吹,发出像咆哮一样的风声。

    仔细注意黑暗中女人的脖子,那里系着一条白色像棉线一样的细绳子,在女人脖子上绕了很多圈,然后一头向上延伸,一直到房顶的吊灯上面,和吊灯的电线系在一起。这也许就是吊灯会忽明忽暗的原因。

    这女人脖子上的绳子似乎系得特别紧,无论人的身体怎么拉扯,都没有断裂或者松脱。女人也像毫无感觉一样继续在原地晃悠,也不知道是她的自主行动,还是户外风吹过的缘故,反正房子里的一切都显得异常阴森恐怖,连一丝人气都感觉不到。

    也许死亡事件已经发生,又也许没有,房间里的家具和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女人也一直坐着,并没有倒下去的迹象。

    在房间桌子中央最显眼的地方,一大束紫色薰衣草花放在那里,而薰衣草的花瓣中央,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星星点点的白色花絮,在这里不仅没有增添美,反而让空间更加阴森了。

    “刘运兆和我们约好的是一早9点钟到达,可是因为小遥睡过了头,而且起床气闹的太凶,我们整整迟到了四个小时不到一点点,刘运兆怎么可能正巧逮住我们到达的时间。而且,他第一句话就说出了‘三个人’,他怎么能肯定我们一定会一起到达?”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刘运兆一直在附近等待,直到看见我们到达,他才拨通了电话。”莫海右总结说。

    “那就一定是在仓库里了,我过去看看!”说完,谢云蒙向仓库急奔而去,恽夜遥和莫海右紧跟在他身后。

    ——

    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到处都堆放着一块又一块的木板,黑影深一脚浅一脚,从木板中间跨过,他好几次差点绊倒,又好几次险险的站稳了,等到绕过所有的障碍物,到达窗户边上,黑影头上已经冒出了虚汗。

    这个房间里不能开灯,也不能发出太响的声音,否则会引起外围人的注意,那三个人就快要到达了,黑影想着,自己应该要谨慎行事才行,被发现躲在这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过,他的任务只是打个电话,不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黑影努力安慰着自己,没有发现不远处某一侧木板后面,正蹲着一个比他狡猾残忍得多的人。

    年轻男人轻轻撩开遮掩在木板上方的布料,目不转睛盯着黑影看,而黑影此刻一手拿着手机,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帘缝隙,正在焦急等待受邀的三个人到达。

    在如此狭窄的地方,再加上心事重重,时间也变得滞涩不前,每一分钟都像一个小时那样漫长,逐渐黑影脸上的虚汗越来越多。

    “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黑影不停地看着手表,他今天特别带了一块荧光表,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时间,每过半小时,黑影就会暗自嘟囔一句,

    可是直到临近中午,还是没有看到目标出现,这一回,黑影耐不住性子了,他开始在房间里不安地四下环顾,藏在木板后面的男人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将脚尖也隐藏进阴影之中。

    ‘今天无论他们来不来,你都不要想再走出这间仓库。’男人想着,黑影的利用价值对于他来说已经结束了,‘让他成为演员先生的第一个线索,看看他这具肥胖的身体,到底有多少潜能。’

    莫海右此刻的注意力已经从刘运兆身上转移到了纸箱子里的那具女尸身上,女尸似乎是被人像快递包裹一样打包起来之后才送到这里来的。

    纸箱一角包括上面的胶带被完全撕开,女尸的头颅和肩膀部分露了出来,其他部分还隐藏在硬纸板后面。莫海右在动手之前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除了血腥味之外,没有多少腐臭的味道,说明眼前的女尸也是不久之前才被伤害的,尸体存放不会超过12个小时。

    直到纸箱完全撕开,整具女尸就呈现在莫海右眼前了,身上的衣服完好,甚至脸上的化妆品都没有完全卸下来,脖子和肩膀的皮肤上有淡淡的绿斑,但不明显,整具尸体已经完全僵硬。

    莫海右照例先从头部开始检验,女尸的头部没有伤痕,表情也很平静,只是凑近看才能看到那双眼睛微微睁开,这也是一种死不瞑目的状态。受害者在死的时候没有办法反抗,甚至都没有办法做出本能的表情,只能用睁着的眼睛来表示自己不甘心。

    莫海右俯下身去凑近看女尸的脸庞,从半开的眼帘中,那双扩散的瞳孔让他感受到不输给刘运兆的痛苦情绪,还有深深的不甘。法医的视线定格了几秒钟之后,抬起上半身,戴着手套的双手抚摸上女尸头颈部位。

    还是没有伤口,骨头也没有错位的迹象,只是有一些几不可见的细细勒痕而已,这些勒痕,根本不可能造成人窒息而死,只能说明女尸在活着的时候,脖子上曾经缠绕过什么东西,而且缠绕的时间很长,要不然的话,勒痕早就消失了。

    刘运兆和女尸都没有中毒迹象,口鼻及咽喉颜色正常,其他部分也没有发紫发黑的迹象,接下来,莫海右就要检查女尸身上有没有机械性损伤的痕迹了,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抬起女尸手臂之后,整个肩膀和手臂部分居然脱离了其余的身体。

    莫海右非常认同恽夜遥的分析,但是他觉得小遥的说法刻意规避掉了一些可能性,所以法医先生补充说:“假设当年的车祸其实是现今杀人案的主要动机,凶手故意把它摆到我们面前,是想告诉我们一些当年的真相!那么我认为,我们的分析就应该要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调查清楚当年车祸背后隐藏的真相,那次事故留下的可疑之处确实很多,我觉得不能武断认定为是一起酒驾导致的恶性事故,肇事者逃跑,死者的男朋友失踪,幕后有可能得到的真相,不单单是小遥你刚才分析的那些。

    莫海右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恽夜遥,希望恽夜遥自己可以进行补充说明。可是,恽夜遥的反应却是摇头,他对莫海右说:“我刚才的那些分析就已经够了,至于其他的,我认为没有那个可能性。”

    莫海右严肃地说:“小遥,破案不能感情用事,你的直觉大多偏向于感情,这会忽略掉很多可能性,导致线索的遗漏。而且现在我们只是在分析推断,真正的事实要等调查之后才能够知道,所以必须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归纳进去。”

    “当时车祸发生的原因,应该可以有四种判断,第一,肇事司机慌乱之中杀死死者的男朋友,带着尸体一起逃跑,毁尸灭迹之后,一直隐藏身份到现在。第二,肇事司机在发生车祸之前,还背负着其他的案件,所以他将死者的男朋友绑架上车,灭口然后逃亡。第三,这根本就是死者男朋友自己策划的一个阴谋,想要摆脱纠缠不清的女朋友,这一点的动机目前还不明了,但不能排除它存在的可能性。”

    恽夜遥反驳说:“但是小左,这一点说不通啊,如果是死者男朋友雇凶杀人,不说他当年应该没有这个经济能力,就算是有,只要肇事者不被抓住,他不就应该是安全的吗?为什么要在车祸发生的时候就逃跑呢?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再说当年死者男朋友连戒指都已经买好了,我觉得不论是从行为和感情上面,他都不太可能会做出抛弃死者,甚至要杀掉死者的事情,你想,一个穷困潦倒的男人,能够找到一个知名演员的女儿做女朋友,他还有什么可以不满意的?”

    “啊!对,”谢云蒙这才想起来,他手里扶着一副连接在墙壁上的画,就像一扇方形的小门一样,不过就是矮了点,要出入的话必须靠爬。

    “我翻到这幅画的时候,它居然完全卡紧在墙壁上,我撕开画布才看到了嵌在门上的铁锁,已经被锁死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把整个锁都卸了下来。”谢云蒙说道这里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小巧的铁锁。因为谢云蒙的强拆,连锁心都掉出来了。

    谢云蒙继续说:“这个缺口正对着屋子后方,凶手肯定是从这里逃跑的,不消五分钟,他就可以逃出房子的视线范围。”

    “小蒙,你还真是粗鲁,不管什么门,遇到你都没有好下场!”恽夜遥调侃他,因为不仅仅是锁头,在画框上装锁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圆形的洞,而且木料边缘都被扯裂了。

    莫海右无奈地摇摇头,蹲下继续给女尸做详细检验,让恽夜遥去说明刚才谢云蒙问的问题。

    谢云蒙不理会恽夜遥的话,将铁锁扔在地上说:“缺口前面还有一对脚印,证明有人曾经躲在这里监视过刘运兆的行为,小遥你就不要过来了,这里地上积满了灰尘,很容易留下我们的脚印,除了莫法医之外,我们最好到仓库外面去,警局里的人很快就会到达。”

    三个人从进入仓库到目前为止,仅仅只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留下莫海右一个人摆弄尸体,恽夜遥跟着谢云蒙走到户外,走动的时候,他们小心翼翼不破坏现场地板上留下的脚印和痕迹。

    到达户外的时候,谢云蒙靠在仓库门边对恽夜遥说:“现在说说车祸和凶杀案的联系吧,你的初步分析推理是什么?”

    恽夜遥说:“那我就从刚才小左做出的四点判断开始说起吧,在四点判断中,我认为前两种是最有可能成立的,不管有没有加入私人感情,以我对吴先生的了解,我觉得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不可能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情来。”

    “当然小左说的也很对,在破案过程中,不可以加入私人感情。那么我们就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归纳进去。这四点无非是说明了两个问题,报复杀人和为了掩盖罪行而杀人。”

    刘运兆说过,他和朋友会举办一场聚会,如果说的是实话,那么聚会的七个人,此刻就有可能一起在某个地方,这里不排除薰衣草别墅存在的可能性。但如果他是在欺骗呢?事情就难办了。

    欺骗代表7个人也许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这样一来,不仅寻找的时间会大大加长,能够顺利在被杀之前,找到他们的几率也会变得很低,何况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这七人之一,还是游离于局外的人,目前也难以猜测。

    恽夜遥的灰色脑细胞在快速旋转中,各种各样的线索交错在一起,但是演员先生很清楚,现在如果不尽快找出凶手下一步要去的地点,很有可能就会有新的尸体出现,而且不是一具!就算警方和他一样相信刘运兆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些话,没有具体的目标,要大规模查找起来,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并没有证据证明刘运兆不是在恶作剧,警方一定会把注意力的重点放在眼前的两具尸体身上,全力查找杀死刘运兆和刘韵的凶手。恽夜遥认为这是凶手指示刘运兆来对他们提起过去的车祸,以及在第一凶杀现场放满油画的重要目的。

    用车祸和凶杀来牵制住警方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能及时找到其他当事人所在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薰衣草别墅’地址。越是这样,他们三个人就越需要行动迅速,目标明确。

    “小遥,凶手留下的第一个线索是由死人,油画和薰衣草组成的,你认为下一个地点我们应该去哪里?”问话的人是莫海右,此刻他已经完成交接工作,正在快速走向恽夜遥,可以看得出来,莫海右心中所想的与恽夜遥十分接近。

    恽夜遥盯着他的眼睛说:“凶手既然能冒着风险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进行电话通知,那他就一定是个绝对不会破坏游戏规则的人,我想,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小蒙跟着辖区警方去调查刘运兆和刘韵的居住地,但前提条件是,小蒙的调查重点必须是刘运兆口中提到的那个画家朋友。我认为这个画家身上有很大的嫌疑。”

    “嗯,我也这样认为,那么我们呢?”莫海右继续问,话音未落,人就已经站在了恽夜遥面前。

    ‘我刚才是不是过分了一点?’想起自己与女孩之间的争吵,男人更多的不是抱怨,而是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控制住脾气,没有付出更多包容。

    但事实上,他的包容已经成为了纵容,而成为纵容那就是一种贬义了,再付出的话,于人于己都不是一件好事。可男人偏偏和女孩一样死脑筋,依然在认为自己付出的不够。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无限制的付出,一个无限制的任性,两个人都没有底线,因此才造成他们在共同生活中,烦恼永远比快乐多很多。

    我们暂且不谈这两个人的名字,之后再来详细提及。现在,我们要把世界放在他们所住的这间别墅上面。

    从外观看,这就是一栋名副其实的薰衣草别墅,也是一栋乡间别墅,占地面积非常大,房子是由两栋独立的双层建筑构成,它们紧挨在一起,但又互相不连通。两边的屋顶、阳台,廊柱以及窗户都是紫红色的,墙壁乍一看上去好像是白色,但其实是淡淡的米黄色,只是在明艳亮丽的颜色映衬之下,显得偏白而已。

    别墅门前连接着一条s形的狭长石板路,正好铺设在薰衣草花田的中间,一直通到大马路上。这里的薰衣草花田非常美丽,花朵不是淡紫色,而是很深的紫红色,一排一排迎风绽放,如果不看颜色的话,倒是和麦田有些相似。只要风稍大一点,层层波纹就会从花朵顶端越过,奇丽秀美。

    在花田接近房屋的地方,还种植了两棵红枫,枝叶茂密,可见经常受到主人的照顾。乍一看到这样一栋别墅,和那么大片的薰衣草花田,一定会认为这里的主人家是个隐姓埋名的富豪。

    可惜,她确实是一个隐姓埋名者,却不是什么富豪,只是一个拥有美丽外表家道中落的年轻女子而已,每年,春秋两季的时候,薰衣草别墅就会住进很多外来客,他们大多是拼租房子的大学生,过来享受一下梦境般的生活而已。

    女主人也不介意,反正大学生给的租金也不够她一年的花销,花销主要还是来自于父母留下的微薄遗产,和她那勤奋工作的男朋友,而女主人自己,她甚至每天连房间都不会收拾,做饭洗衣,白天是女佣,晚上则轮到自己的男朋友。

    好了,女主人的介绍已经够多的了,接下来,应该来简单看一看房子的内部结构,还有目前在房子里做客的先生女士们,那就先从西屋开始吧!

    薰衣草别墅西屋

    打开那扇深紫色的房门,我们踏进屋子内部,迎面而来的是一间同普通人家一模一样的客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也没有外观那么华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屋顶,屋顶上并排着两个白色的圆形吸顶灯,说白了,就是一间没什么装修只是刷了墙的屋子。

    底下,曾经漂亮的名贵地毯和花梨木家具早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几样必需品,一张盖着玻璃台面的小餐桌,几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廉价靠背椅,还有,一个电视柜和一台39寸的电视。墙上的墙皮很多地方已经被人为破坏了。

    为什么说是人为破坏呢?应该可以看得出,那些地方都曾经挂过照片,但是,房主人粗鲁的将这些照片撕了下来,以至于白色墙壁上出现大片破损,有的甚至连胶带都没有清除干净,这也可以同时看出,房主人有多么不珍惜这栋曾经漂亮的房子。

    以进门的角度来看,厨房位于客厅的左手边,差不多是客厅的一半那么大,里面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白色的瓷砖上也没有任何污垢或者脚印,说明女仆还是挺勤快的。这时正是准备午饭的时间,今天男主人休息,女仆的工作也就轻松了不少。

    她此刻正在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摘菜,完全没有转头看一眼客厅里面的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女主人平时比较要好的朋友,他们其中只有一位是女主人的亲戚,不过这位亲戚是谁?我想留到故事的最后再来告诉大家。

    他们要么是曾经为薰衣草别墅出过力,要么就是曾经借过钱给女主人,但并没有要求归还的人。这些人,以女主人现在的状况,是不好驱之门外的,因为她不想被人指责忘恩负义。

    五个人围在餐桌边上,我们就从最靠近厨房的那一个人说起,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很会化妆打扮,有一头长及腰腹的直发。但又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浓妆艳抹,或者刻意做作。

    说到很会化妆打扮,头发又长又直,直接进入大家脑海中的,一定会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我们现在介绍的这个女人不是,她已经56岁了,头发也大半都白了。

    这些人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喜欢,尤其是推理。最近有一位无名推理作家的书非常吸引他们的目光,这书写的都是真实案情,破案者有名有姓,可就是作家不愿意写上自己的名讳或者笔名。

    刘运兆发出邀请的时候说,他有幸认识了中的三位主人公,并且成功邀请他们到薰衣草别墅做客,所以眼前的五个人才会兴冲冲放下工作跑到这里来,只为一睹侦探的风采。

    可是约定好的时间,刘运兆自己却没有出现,连电话都打不通,而且薰衣草别墅的女主人安凌香和她的男朋友竟然也不知道有这么件事,弄得五个人尴尬无比。

    因为许青早已和女主人讲好要在这里住三天,房间都已经收拾出来了,再加上刘运兆以前聚会从来没有过提前或者拖延的情况,所以他们决定先住下来,看看情况再说,反正女主人也不好意思收他们的租金,闲来无事,就只能聚在客厅里看薰衣草花田了。

    西屋二楼有五间客房,楼梯在客厅边缘,路过厨房之后就可以看见一扇小房门,进入里面就是楼梯间,楼梯间没有装灯,不过因为靠近屋子边缘,内部有窗户,所以只是晚上稍微有点影响,白天基本上还是很敞亮的。

    顺着楼梯向上拐过一个弯,就可以从另一扇房门进入二楼走廊,客房门交错林立在走廊两侧,右边有三间客房,左边是两间客房,都是白色的墙壁,淡紫色的门扉,每一间客房大小和装修都差不多,只有女主人男朋友住的那间稍微有一点点不同。

    从楼梯口开始,右边三间客房住的分别是女主人男朋友、许青、白芸,左边两间客房住的是文渊和苍鹿鹿。

    走过所有的客房,在走廊最底部还有一扇紫色的房门,这扇房门的钥匙常年插在锁孔里,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去过,包括女主人自己,钥匙和锁孔都已经生锈,现在再想打开的话,估计会有一定的困难。

    那里面应该是一间仓库,堆着女主人父母的旧东西,其中既没有什么容易腐坏的食物,也没有值钱的能够让人在意的贵重家具,所以不被关注也是正常的,估计没有特殊的事情,再过多少年都不会有人去想到要打开它。

    “是什么事?小蒙。”恽夜遥立刻问道,手机里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说明他们现在还没有到第一个目的地。

    谢云蒙继续说:“我发现仓库里的那些画都是相框改造的,画框里面根本就不是木板,而是用硬纸板贴上画布。我拆了好几副画,撕掉画布之后,硬纸板表面还有其他的画,很丑,根本就和画布上的作品完全不同,像是小孩子画的!”

    “小蒙,那里所有的画都这样吗?”

    “我没有把所有的画都拆开,但从中挑的十几幅画,每一幅都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样子。小遥,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小蒙,我先问你一下,在仓库里画画的人调查出来了吗?”

    “根本就没有去大费周章寻找,辖区警方的负责人认识仓库主人,他确实是个画家,不过两年多以前已经出国了,他留下的画作全部都锁在这间仓库里,仓库在他出国之后,就再没有人进入和使用过了。”

    “那么说凶手利用了一间没有人会进入的仓库,并且把过去人的画作粘贴到自己的作品上面,而凶手本人也许根本就不会画画。”恽夜遥说。

    谢云蒙并不是太认同这种说法,“小遥,凶手干嘛要这么麻烦?直接利用留在仓库里的画作不就行了,他抛弃掉原来的画框,弄来大量废弃的照片框,重新修理装饰之后,充当画框,然后还把画布撕下来贴在自己的作品上面,这种事情不是多此一举吗?”

    “凶手也许是想将这些线索暴露在我们眼前呢?”恽夜遥说。

    “我承认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是他如果想说明自己不会画画,完全可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作品直接呈现在我们面前,把原来的画搬走或者藏起来。如果他想要表示自己很会画画,只要直接让我们看到仓库主人的那些画不就行了?”

    谢云蒙明显没有搞明白凶手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现在对于刘运兆所说的话也是一样,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状态,从内心来讲,谢云蒙觉得刘运兆就是个疯子。但从职业的谨慎性来说,刘运兆所说到的七个人,又不得不让他担心,只有真正拿到事实证据,他才会停止这种担忧。

    恽夜遥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小蒙,仓库原来的主人姓什么?”

    “排除刘运兆之后,我们再来看凶手,凶手有机会有可能留下线索吗?就算是留下了,他想要暗示我们什么呢?如果凶手正是当年车祸受害者的男朋友,那么他因为仇恨而选择杀人,杀人之后在用薰衣草和女孩背影的画来暗示我们,当年的车祸存在另一重真相,确实有这种可能!”

    “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凶手在某些地方和刘运兆存在着相同的受限制性,只是他们害怕的结果不一样而已,刘运兆没有在仓库里动手脚,一定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凶手如果在仓库里留下线索的话,也会被刘运兆看到,也许就会因此被他猜出真相,万一杀人行动失败了呢?”

    “凶手那个时候要怎么办?一个濒死的人是最容易吐露实话的,这不等于凶手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警方面前了吗?要知道,刘运兆了解的真相远比我们要多得多,凶手要么放他一马,让他安然无恙。要么就是彻底铲除后患,让警方发现该发现的,至于不该发现的,当然是永远隐藏起来。”

    “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无所畏惧的犯罪分子,小偷最害怕的不是剁手,是被偷。同样,凶手最害怕的也不是被杀,而是被拆穿。退一步来说,假设这个凶手和当年的车祸根本就没有关系,他只是想利用车祸来做文章,那么他就更不可能来主动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因为之前刘运兆找我们的时候已经提到了薰衣草和车祸,暗示足够了,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

    “所以说,刘运兆在打电话的时候,凶手一定在监视着他,而凶手在杀人的时候,也一定有一个第三者在暗中窥探。第三个人当然有着自己的目的,他既不想帮助受害者,又想要揭穿凶手,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给我们留下线索。”

    “什么线索?我认为不是告诉我们过去薰衣草田里的车祸,而是想要暗示我们现在的薰衣草别墅在哪里?想要我们尽快抓到杀人者的证据,然后把他自己撇清。我甚至怀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本末倒置了,而真正的受害者,也许正是我们所认为的真凶!”

    至始至终,莫海右都冷静地听着恽夜遥的分析,他的想法与恽夜遥大同小异,所以没有必要打断他。而谢云蒙,虽然还有很多地方不能理解,但是此刻,也选择了思考而不是提问。

    “你是说画涂鸦的人也许在暗示我们薰衣草别墅就在附近乡镇,没有必要回到城里去找,是不是这样?”谢云蒙问道。

    恽夜遥回答说:“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吧,现在真的什么都不好确定,这桩案子发生得太突然了,所做出的推理和猜测也受到很大的限制,我也没法想到更多东西。”

    谢云蒙听到这里,将手中正在撕扯的硬纸板和画布扔到地板上,在手机另一头说:“我更倾向于你们刚才所说的四个身份都是同一个人在扮演,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吴先生女儿的男朋友。小遥,你说在画上动手脚的人也许从仇恨者变成了受害者,这句话我的理解是凶手利用了当初车祸的男主人公。”

    “如果真的是这样,仓库原主人离开之后,可能仓库里只留下了几块空白的画板,和一些废弃的工具,而这些正好为伤心落魄的人带来一丝慰藉,于是,没有找到肇事者的男人就选择住在仓库里。但是不久之后,凶手和刘运兆可能为了密谋某些事情,也关注上了无人使用的仓库,刘运兆也许一开始就是为了好处。”

    “但实际上,他只是凶手计划中的一颗棋子,早就设定好要抛弃了。他们偶遇在仓库里画画的人,假设凶手正好知道车祸的真相,于是以此为要挟条件,让急于报仇的男人去帮他杀人,然后……”

    “不对,小蒙!”

    恽夜遥打断了谢云蒙的话,令刑警先生有些烦躁,他问:“为什么不对?这只是假设,你并不能完全排除其中存在的可能性,小遥,而且这种可能性的前提是你提出来的。”

    “小蒙,我的意思是,也许和凶手第一个做交易的人,不是刘运兆,而是车祸的男主人公,车祸发生的地方与仓库所在地相距很远,刘运兆的住处却和仓库在同一个小区内,要说刘运兆和凶手发现这间无人仓库加以利用,那有很大的可能性。但是车祸的男主人公怎么会那么巧?跑到老远的地方来发现这间仓库呢?”

    苍鹿鹿回答说:“学你呀!文姐,我现在发现你那些娇羞的样子,真的是很吸引人,尤其是男生的目光。你看你都56岁了,身边的追求者却比我这个小姑娘还要多。”

    “可是鹿鹿,你我本来脾气性格就接近,平时我们说话也没有什么不妥的。至少不会像你刚才那样,嗲声嗲气的,恶心死了。

    “文姐,我没有学嗲声嗲气,我是想和你一样变得娇羞一点。”苍鹿鹿赶紧解释,她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了友谊。

    文渊是那种外在和内在极其相符的人,她美丽、温柔、气质优雅,行为语气总是自带三分娇羞,内心则时常保持七分智慧。可是反观苍鹿鹿,内在明明一样,可外表实在是无法让人猜到她的温柔和智慧,很多人第一眼见到她,没开口之前都会认为这是一个任性粗鲁的女孩子。

    所以苍鹿鹿想要学习文渊身上自带的那三分娇羞,不过外表气质这个东西,不是想学就能够学得来的,所以那三分娇羞到了苍鹿鹿那里,就成了嗲声嗲气的‘鸡皮疙瘩’了!

    ‘平时这小姑娘从来不这样,今天大概是没睡醒吧,要不就和她出去逛逛得了。’文渊心里想着,苍鹿鹿的异常表现消除了她大部分的睡意,此刻,她倒是非常愿意出去走一走。

    两个女人手挽着手,朝薰衣草别墅的大门外走去,许青和邕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文渊那流风回雪般的背影,很久都没有舍得离开。

    邕粟倒是没什么,反正他也没有女朋友。可许青不同,他旁边的白芸看着男友直勾勾的眼神,憋不住了,大声质问许青:“喂!你老是看着文姐干什么?!”

    白芸和苍鹿鹿的表里不一正好相反,一个外表看似强悍,内心却充满了小女人的温柔。另一个外表温柔可人,却隐藏着一颗脾气暴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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