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贪狼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直到吃过晚饭,原本话痨一样嘴巴不停的他瞬间就从话痨变身成了闷葫芦,竟然一句话也不说了。

    整个人从激动变的颓丧,转变只在一瞬间,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他这是那股劲儿过去了。”沧伐凑到独一针耳边小声解释道,“这才是他正常情况下的样子。”

    果然,接下来贪狼将他们安排住下,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里倒不失为一个好的研究场所,无人打扰,隐蔽安静,就是使用元气不方便。

    独一针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有很多事情想做。

    要做的事情包括却不仅限于给醉月治疗,以及研究帝娲诀。

    想做的事情倒是不多,只有两个,一是得到无妄兰,一是研究研究外面的雨水,她也很好奇啊。

    雨水好弄,这玩意儿贪狼收集了不少,送她一些他倒是并不吝啬。

    醉月屋中

    将醉月扎的满头银针,独一针擦擦手,道:“扎上半个时辰看看情况,感到不舒服就和我说。”

    醉月是第一次针灸,扎上银针后一动不也不敢动,但见独一针那般随意,似乎这并不是多大的事,他也慢慢放松下来。

    “星启从秘境中找到了半本悬针术的残卷,残卷只是后半本,研究这么多年才摸索出一些有用的东西。”醉月似乎想到了研究悬针术残卷的同门狼狈的样子,不由轻笑起来,道,“他们下针可没有你这般驾轻就熟,期间还死伤过不少人。”

    说到死伤不少人的时候,醉月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的态度也代表了大部分玄武大陆武者的态度,对待普通人,轻视如蝼蚁。

    “人体穴位四通八达,牵一发而动全身,看似不起眼的穴位,轻轻一按就能要了人的命,敢凭着半本残卷就自己研究,你们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他是第一次治疗,期间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独一针得在这里守着他,倒是不介意和他闲聊。

    “呵呵,星启中的人,大部分胆子都挺大的。”醉月也笑了起来,他的眼神无焦,却流露出无限柔情,“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星启,我也不喜欢现在的星启。不过早年的星启,是真正的想为受迫害的传承者们提供一个避风港的地方,有很多人在保护这些传承者的时候丢掉了性命,那个时候星启和传承者们的关系非常融洽。”

    “只有弱者才需要别人的保护。”独一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话本子,一边翻着看图画,一边搭话,“世间的一切无外乎优胜略汰,丹殿强盛而其他传承败落,其中除了丹殿妄想一家独大迫害四邻以外,更多的也是其他传承已经不为人所重视。但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当一个丹殿无法满足所有需求的时候,自会有其他技术出现,取而代之,历史必然。”

    独一针对所谓的传承看的一点都不重,不然也不会明知自己会早死,也绝对不收徒弟了。

    他们一针门的医术就是在原来的世界也是领先了当代医学一大步的,而这一大步也许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来跨过。她要是那么重视这种东西,早就把一针门的所有资料传出去了。

    事实是,她没有。

    她从不藏着掖着,被人看到询问的时候也如实以告,但却从未主动将自己的一身本事留下的想法。

    说她懒也可以,但更多则是认为,没有她早晚也有一天人们会自己摸索出医学的真相。

    早,或者晚,有区别吗?

    在此期间丢掉的人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醉月从未这般想过,星启是为了恢复万年前的璀璨世代而生,三千多年过去,无数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终生为了那至高的目标出生入死。可她却说,世界不需要他们,一切都是历史必然。

    如今传承者出现,不是他们的成就,而是时代的需要。

    所以……他们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吗?

    怎么可能!

    醉月摇摇头轻,笑道:“你没有想过,这期间被历史淘汰的传承,也许在几千年几万年后正是人们所需要的,若是传承下来,这几千年几万年的研究将会进展到什么地步。相反,千万年后,重新起步,又会如何艰难?”

    独一针耸耸肩,“那是千万年以后的人需要担心的。”

    看,这就是两人观念的不同了。一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一个着眼世界,观望千万年。

    要说独一针不对?那个观望千万年的家伙现在还需要她来治疗呢,如何着眼世界。

    若说醉月不对?这世界危机四伏,妄想岁月静好,总需要一些人为之负重前行。

    两人都没错,追求不同罢了。

    他们都不是较真儿的人,必须让对方认同自己,很快就岔开了这个话题。

    “我的眼睛附近有些痒痒的,像是有虫子在里面爬。”醉月忽然道。

    独一针按住他的脉搏,良久,放开手道:“是你眼睛附近阻塞的元气松动造成的,哪里的感觉比较明显?”

    她一边问着,一边用手指在他眼部附近按着,按到四白穴的时候醉月才给了肯定的答案。

    她放下手,随意的道:“距离治愈还远呢,这种痒意在接下来的治疗中会慢慢往眼睛中央部位转移,不痒的地方就说明元气就已经被疏通了。”

    “对了,最近最好不要修炼。”

    结束醉月的治疗,推开房门就见沧伐坐在院子里喝茶,那悠闲自在的样子,看了让人想打人。

    可换了一身月白衣衫的他,乍然看去像是一团金光,耀眼刺目,模糊不清。

    独一针眨了眨眼睛,金光消失,坐在那里的还是那个妖孽的沧伐。

    刚刚,也许是她的错觉,也许是……他真的阳气鼎盛到这般地步了。

    她当然希望是前者,但最终认定的却是后者,她不去赌万一。

    “沧伐!”独一针朗声喊了一句,沧伐应声扭过头来。

    “治疗结束了?”沧伐起身走过来,自然的牵住她的手,拉她走到石桌旁坐下,将一叠糕点朝她面前推了推。

    施针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虽然人体的每个穴位她都了如指掌,下针千万次已然成了本能,但这个世界施针可不单单是把针尖扎进去那般简单。

    醉月是武者,普通银针不经过特殊手法根本扎不进去,竹针又没有那么多。

    每一根银针的刺入都需要一针门的特殊手法加持,整个过程下来,即使她自己也是个修为不赖的武者,也有些吃不消。

    不知道什么时候,投喂独一针这件事就落在了沧伐身上,几乎每次在她感到饥饿的时候,他都能送上美味的食物。

    独一针吃了两块糕点垫垫肚子,这才舒服的尝尝舒出一口气,仰着头看那妖塔上的发光物,道:“这个世界真是神奇,一枚妖兽的妖魄就能代替太阳的存在,给予一座城光明。”

    沧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笑道:“还是不一样吧,太阳可没办法这么长久的直视。而且这枚妖魄内的妖力快要消耗殆尽了,黑城若再找不到第二块车灯妖兽的妖魄,将陷入永夜。”

    独一针一歪身子,靠在了他肩膀上,把自己的重量完全给了他,舒舒服服的伸直腿晃了晃脚丫子,“妖魄也有耗尽的时候,不能补充吗?”

    “据说当初得到妖魄的时候,当代城主找过炼器师对其进行炼制,想炼制成可以循环使用的宝具,可惜……”

    “没有成功?”独一针靠在他肩膀上仰头看他。

    沧伐动了动身子,将她搂到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嗯,可以说没有成功。这枚妖魄的主人是玄武大陆见到的唯一一只车灯妖兽,对于无尽海上的大妖,人们了解的太少,根本无从下手。”

    “玄武大陆没有可以替代的妖魄吗?”独一针这么靠着更舒服,蹭了蹭不动了。

    “有,但都没有这枚车灯妖魄的妖力强盛,对于整个黑城来说,杯水车薪。”

    两人聊的是别人的事情,语气平淡,带着旁观者的漠不关心。

    但对于黑城城主以及在黑城常年生活的人来说,这就是件大事。

    早在百年前,黑城就已经派出无数势力去寻找可替代的妖魄,甚至连玉顶山他们都闯了一次,当然损失惨重。而无尽海,他们就是不怕死的有心想去探一探,可有玄冥斗书碑镇守,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历史在不停地向前运转,据目前来看,黑城似乎无法跟上脚步,终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但独一针相信,没有了黑城,以后还会有白城,有蓝城,活人不会让尿憋死,人们需要一个这样无人管束的城镇,他们肯定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两人就这般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两人和谐的相处模式看在来找醉月的炎燚眼中,就让他不由咋舌了。

    独一针不说,炎燚自己接受过她的治疗,知道这丫头看似年幼,实际上心智相当成熟,形势稳重,性格淡漠。

    而沧伐,平日更是多一个字也不肯说,虽然没有表达,可周身气质带着一股隐隐的上位者的凛然霸道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两人平日相处虽然融洽,却也未如此亲昵过。

    怎么说呢,他们现在这般样子,终于有了些人气儿。

    所以,再冷漠的人,在和自己在乎的人相处的时候,都会放下铠甲,变得柔软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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