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时节到了,京都下了几场雪,进入了凛冽刺骨的冬天。

    王府里提拔了两个婢女,名叫初阳,宿雨。是早之前良辰带着的,已经被教导了许多年。宿雨沉稳细心,处事周到,成了新的管事,初阳是个活泼灵俏,成了府里的大丫头。

    千雾看提蕴不开心的样子,于是让她去丞相府散散心,提蕴这期间已经去过很多次了,每次都跟王渡之偷偷出去玩,跟王渡之总算是真的混成了好兄妹。

    这一天,提蕴又去找王渡之了。刚刚下过雪,地上有一些积雪,醉滴陪着提蕴走过丞相府的院子走廊。进了中间的花园,提蕴吩咐醉滴去帮忙照顾庭英去了,一个人踮起脚望着王渡之的院门。

    庭英十分讨喜,醉滴很是喜欢她,而且相比较于王渡之冷冰冰的屋子,醉滴还是比较喜欢去如墨房里跟下人们唠嗑。

    提蕴走近了院子,却见一个妇人正拉着王渡之的手,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院子里出来。

    那妇人穿着华丽,头上戴着金珠碎玉的步摇,身上披着带貂毛的厚披风。王渡之听那妇人说着话,时而点头时而微笑,直到他们走出来看到院门口的提蕴。

    “娘,这就是叔父早两个月收的义女,名叫提蕴。”王渡之介绍了两个人,“这是我娘,也就是你二伯娘了。”

    “见过二伯娘。”提蕴乖巧的行了行礼。

    那位二夫人回头看了看提蕴便吃了一惊,“你不是……”

    “嗯?是什么呀?”提蕴指着自己,有点疑惑看着二夫人。

    “没什么没什么……”二夫人打量了她一眼,确定是自己多虑了,于是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堆起笑容道,“怎么样?你对丞相府熟悉了吗?有什么用不惯,住不惯,吃不惯的都跟我说,毕竟你娘忙着带孩子,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

    “嗯!特别好!”提蕴听了点点头,扬起灿烂的笑容。

    二夫人走后,提蕴凑过去对王渡之道,“我觉得二伯娘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啊,在寺庙害娘跌倒的人真的是她吗?”

    “还好叔母生的是个女儿,要是个儿子……那我就要费一番苦心去保护了。我爹死得早,母亲从小就担心我在家中地位被人抢去,现在知道庭英是个女孩子,她倒是也平心静气了。”王渡之笑着给她整理了一下暖耳,“今天怎么来了?”

    “没事不能来看看大哥吗?”提蕴背着手笑嘻嘻的看着他。

    王渡之带着提蕴进了自己的院子,却不进屋子。带着她从院子的侧门出去,经过一个长廊,就在一片假山后,提蕴看见那边种了许多竹子,竹叶上有许多新雪却压不弯竹子的气节,竹林森森延伸到远处去。

    提蕴停在了院子的侧门门口,心里一转,回过头对着王渡之道,“大哥该不会是利用竹林和别人私会吧?”

    王渡之一愣。

    “让我想想……”提蕴围着王渡之转了半圈,“我所知道的,又离得最近的竹林在南王府,何时了跟大哥又是相熟的朋友,仔细想想两府之间的地理位置,看似很远,府邸也不在一个坊,但是……”

    “这个竹林跟南王府的竹林是不是相通的?”提蕴笑看着王渡之,“大哥利用这个竹林和王府往来?”

    王渡之好像偷东西被抓现行一样,又感慨于提蕴的才智,“你怎么……”

    提蕴得意的挑挑眉。

    两人穿过竹林走了大约一刻时,提蕴歪着脑袋感叹了一下王渡之的方向感,“这竹林并无任何标记和路径,大哥怎么能记得路线呢?”

    王渡之学她歪着脑袋笑道,“我也要有让你钦佩的地方啊。”

    不久后就看见了何时了的竹屋,提蕴欣喜的要跳起来,“哇塞好棒啊!”

    王渡之拉住她道,“嘘,小声点,这个通道也就几个人知道罢了。王爷都未必知晓,你可得给我们保密。”

    当初这个后花园是何时了帮千雾布置的,千雾看了之后直摇头,何时了啊何时了,你要是出生在王侯将相家中,肯定是个腐败的纨绔子弟。

    两人一起到了竹屋门口敲了敲门,何时了开了门一看。

    “哎哟我还想你什么时候带她来呢……”何时了看了看提蕴,又看着王渡之,笑着打趣他,“天天跟我说她怎么怎么好,说你俩出去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唉我看你就是个妹控。”

    “妹控?”王渡之不解,带着提蕴进了竹屋。

    何时了挑了挑眉,最近她被林故之带跑偏太多了,用词说话都跟她一个模样了。不过这些词汇都很新颖有趣,他又喜欢林故之,爱屋及乌,所以也不觉得不妥。

    “妹控就是说你很宠爱自己的妹妹,就是庭英和我啊。”提蕴在桌前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喔,那何时了你天天把林故之挂在嘴边,那岂不是……”王渡之仔细思考了一下,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妻奴。”提蕴抿唇看了何时了一眼,觉得特别有趣的笑起来。

    王渡之扬起头对何时了笑道,“对,妻奴。”

    这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雪,何时了坐在桌前,一旁的炭盆温着酒,他又递给提蕴一个手炉,提蕴捧着手炉道,“怎么没见大师姐?”

    大师姐天天待在何时了这里,两人经常在竹屋里吵吵闹闹,有时候闹得人仰马翻,丫头仆人们都跑过来看,王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俩的关系。

    “她今天找老相好去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师姐弟。”何时了提起酒壶,给他们两人倒了酒,又问提蕴道,“你能喝酒吗?”

    “没喝过,可我想试试。”提蕴接过来放在嘴边,“你刚刚说大师姐的老相好,那是怎么回事啊?”

    八卦是人的天性。

    王渡之也一脸期待好奇的看着何时了,何时了叹了一口气,给他们讲了一遍大师姐和云河从小到大的童真纯爱故事。

    “啊~原云河将军是我二师兄啊……”提蕴嘴里说出“二师兄”这个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出现了一个猪头人身拿着钉耙的怪物形象来。

    “云河将军娶了妻子,听说跟妻子十分恩爱,你倒不用担心他们感情上还有什么牵扯。只是……王府跟将军府始终是宿敌,她来往于将军府和王府总是不好。”

    “我听说最近王府安插的眼线被拔除了很多……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线人,但是也应该引起你的注意才对。”王渡之看着何时了。

    “我相信故之。”何时了就答了这一句话。

    提蕴喝了一口酒,苦中带着辣味,脸都皱成了一团,“你们怀疑大师姐是内奸,给她放个假消息出去,不就清楚了吗?反正我是相信大师姐……”

    何时了听了看着提蕴,王渡之端着酒杯也看着提蕴。

    她的反应太灵敏了。何时了和王渡之都没有明说怀疑有内奸,而且怀疑的是大师姐。她在不知道情况的前提下,不仅听懂了他们的话,而且还给出了一个简单又巧妙的解决办法。

    提蕴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两人。

    何时了看她懵懵的样子,低头一笑,给自己和王渡之加倒了一杯。

    而后他们三人便扯开了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些京都的八卦和时政。外面下起了大雪,可屋子里却是一片暖意,时不时听到开怀大笑的声音。

    喝的有点多了,几人又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往事。王渡之数着以前游历过的大川风景,各国风情,何时了就断断续续说了他的从医经历。

    提蕴也有自己的烦恼,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一股脑的喝了许多酒却没什么感觉,只是托着腮听他们谈天说地。

    哦……原来何时了清高自傲的名号是这么来的。他当年冰冰冷冷的拒绝了许多病人的求诊,江湖和民间都相传他救人是看心情来的。

    “我那哪是看心情啊?那些人分明,分明就没有生命之危……他们去找别的大夫也可以医治。我!” 何时了拍了拍胸脯。

    “既然被封为神医!那要救肯定是救生死边缘的病人,不然浪费时间随便给街上的人治个风寒杂症,这岂不是糟蹋了自己……”说完何时了就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提蕴也不评价好坏,笑着点头称是。

    王渡之喝的半醉,倒没有像何时了那样醉死了。看了看天色,笑着拍了拍何时了的肩膀,拉着提蕴就走出了竹屋。

    提蕴神色如常,一点没有喝醉的样子,看来是个千杯不倒。王渡之见了有些惊讶,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神通广大,真个有趣聪明的小丫头。

    两人走着走着,提蕴忽然停了下来,王渡之疑惑地回头看她。

    “大哥,良辰遇害,我相信我四师兄五师姐不是凶手,可我无能为力,没有能力查明真相……”提蕴含着泪对王渡之道,良辰的事情她一直心怀愧疚,这段话憋在心里憋了好久。

    “这世间的事情,有许多总是无奈。你不能插手,是老天爷对你的馈赠。如果你插手了,你就知道真相的丑恶,真相的残酷。”王渡之站在离她几步的距离,白色的衣衫在竹林里翩然飘动着,“你放宽心,我相信终有一天,一切会水落石出。”

    王渡之看着她哭红的小脸,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回头你娘要说我欺负你了。”

    提蕴眸中波光闪动着,边哭边笑的抱着王渡之,“有大哥真好……”

    王渡之和提蕴回了丞相府,大师姐也来了竹屋,看到何时了喝醉了,扶他到床上去给他盖了被子,自己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主屋。

    她每次去将军府给云河报告这边的消息,心里都特别不痛快。但是放手让何时了伤害云河,她更看不下去。所以只能折中,有些重要的消息当做没听见,只把一些不重要的告知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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