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鸟群忽然从天空俯冲下来,又盘旋在主屋的圆形圈里,忽而又组成螺旋状从下往上飞舞而去,忽而又分成几组,在空中呈现出一组美丽的图案。

    一曲而终,提蕴看着散去的鸟,对千雾道,“天渐渐冷了,鸟儿们都快到南方过冬了,所以我才要早些让你看看这奇异的景象,否则又要等到明年了。我给你吹鸟,你喜不喜欢?”

    千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她纯真无邪的样子,眼里含着笑道,“很喜欢。”

    这时良辰美景一起到楼上来,走过来对着千雾道,“王爷,中秋家宴的事宜我们已经吩咐下去了,大家已经开始筹办了。”

    良辰笑眼打量了站在一旁庄春,又对提蕴道,“往年王爷都是在宫中过完中秋,今年倒是要在家里办了,我们这些丫头仆人也能跟着姑娘沾沾光了。”

    提蕴听言不解的看了看千雾,千雾又对提蕴说道,“往年中秋我都是在宫中陪着父皇过中秋,回来了也已是深夜,今年就不一样了,宫宴结束我会尽早回来……中秋的事宜我已经交给良辰她们去办,你就不必操心了。”

    “那我可要准备什么?”提蕴问。

    “也不需要什么,不过千允是要来的,还有你门中的师姐师兄们……”千雾认真的对提蕴道,“我已经叫人给他们收拾了房间,要是他们来了也有地方住,不至于到时狼狈。”

    提蕴心里很感动。在千雾对未来的规划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有她在,都为她做好了安排。

    良辰道,“我倒是第一次办这样的宴席,要不是美景帮忙,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过还是要买一些琐碎的物件,到底还是缺个人手。”

    提蕴拉了拉千雾的袖子,又瞄了一眼庄春,千雾立刻了然,“那庄春你就去帮忙吧,一切听良辰的安排。”

    庄春领命去了,良辰走了几步回过身,抿唇笑看着提蕴,提蕴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千雾从提蕴手里取过她的短笛,敲了敲她的脑袋,“真是个鬼机灵。”

    “嘿嘿嘿……”提蕴看着他扬起灿烂的笑脸。

    南王府中是一片和谐安乐的景象,而太子府就不一样了。

    太子千奕站在圆花木格窗前,望着窗外的孩子们在池塘边上嬉戏打闹着。听到来人报告了情况,皱着眉阴了脸道,“你说什么?那个女人住在千雾府上?”

    “是的。而且据我所知,那个女人是别萧的徒弟。”

    太子腾了腾黑色的蟒袍,冷笑道,“没想到千雾这么没出息,之前萧槿之的教训还没吃够,居然还要留别萧的人在身边。”

    “我听说,南王爷特别宠那个女人。”

    “宠才好,他要是不宠反而添了许多麻烦……”太子往一旁丫头捧来的铜盆中洗了手,勾起了嘴角道,“你且命人继续追查,看看那个女人关系网,便于以后加以利用。”

    “天渐渐冷了,别让湘儿和御霖去池塘边玩了,免得着凉。”太子又远远的瞟了一眼窗外,吩咐了一边端着铜盆的丫头。

    接着又转过头看着那个报告消息的人,“闻礼,早先你说要辅佐我,是不是要对我表表忠心了?”

    “那是自然的,殿下且等着听消息吧。”闻礼退了出去,把头上的黑帽掀下来,露出了阴森的半张面具。

    这头中秋快到了,大师姐已经纠结了好多天是否要去找云河,这一天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去了。

    还未到将军府,大师姐就先看到了门口落轿的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穿着绣着白兰花的嫩黄色衣裙,外面穿着湖绿的广袖外衫,头上梳着堕马髻,步摇随着她行走而摆动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大师姐一看就知道云河待她很好。

    “夫人小心些……”一旁的婢女牵着她的手。

    将军夫人笑的很和气,“哪有那么金贵,还不过两个月,你们啊……”

    “两个月那也是咱们将军和夫人的心头肉不是?可得小心呢……”有人道,“今天永安寺的主持还说了,早前丞相夫人就在永安寺得到了福佑,我们家夫人啊,也会是有福之人的……”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了府里。

    云河,原来你已经娶妻,也即将要做爹了……大师姐心里一酸眼睛就红了。

    而后她过去敲了敲门,看门的侍卫给她去通报了,便见云河急冲冲的向她走来。大师姐见到云河这样昂首阔步,目光坦然的走向她,就想起当年他们一起在山庄的日子。

    他是如同烈日朝阳一样的男子,刚正坚毅。大师姐小时候皮得很,没少挨别萧和清和责骂收拾,都是云河陪着她,保护着她。清和也最喜欢云河,时时给他做新衣裳,关心他生活上的琐事。

    儿时的情谊尚在,不过也就止于儿时了。

    才刚刚闪过一些画面,云河已经走到了面前对大师姐道,“师姐有失远迎,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师父有事找我?”

    “你不是去了北境吗?”大师姐切切的看着他,“怎么回来了?”

    接着,云河把大师姐请进了正厅,两人坐下来互相说着话。

    “早几年我随着我爹去了北境,后来父亲在北境一役中不幸身亡,我就接替了他的职位。”云河说道,“后来北境的情况安定了,皇上就把我召了回来……现在我又娶了妻子,这就在京都安了家。”

    大师姐眼睛红了问,“我是问你作为二师兄这么多年没见,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云河笑着摸了摸头发,“我本来想说来着,可是师父说朝局本来就诡谲多变,山庄毕竟属于江湖客,还是不要和朝廷走得太近,免得牵扯出更多麻烦,所以就没让我回去。”

    “倒是师姐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云河问,“是不是庄里发生什么事了?清和姑姑怎么样了?她过得好不好?”

    “没什么,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你要防着南王爷的奸细。你军中是不是有个叫陆昱的人?他是南王爷的人,你日后小心些。”大师姐知道云河和清和的关系,是他们这些孩子里最好的,于是回道,“清和姑姑和师父都很好。”

    “他们都好,那我就放心了……”云河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可是师姐是如何得知我军中有奸细的?”

    “现在我和小师妹一起住在南王府上,也不好总是跟你有来往,毕竟南王爷跟你是政敌,我来找你实在很有嫌疑。”大师姐起身道,“我也不想偏向你们任何一个,所以……今日只是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了心里安定了,就此别过吧。”

    “师姐?你怎么了?”云河见大师姐似乎脸色不太好,于是站起来要去拉住她。

    “将军如今是有妻室的人了,不应该对别的女子这般拉拉扯扯的……”大师姐抽回手,“我只是今日不太舒服,现在要回去休息了。”

    说罢就走了。

    刚刚走出正厅,大师姐就遇到了将军夫人,身后还跟着刚刚说说笑笑的丫头,那丫头端着一碗汤。大师姐也没多停留一刻,只是瞟了一眼便走了。

    “云河,那是谁啊?”

    “那是我的师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姐。”云河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大师姐心情极其糟糕,在大街上晃悠了一会又回了王府,正想着最近要不要跟王爷提蕴辞行回山庄了,走着走着,又走到了何时了的竹屋。

    虽已是秋天,但是竹林依然生机勃勃,凤尾森森。何时了穿着蓝色的常服正坐在院子里饮酒,他院子里的菊花开的正好,有些花瓣落在了地上,倒是和草地相映出一种悠然自得的诗意来。

    “故之你来得正好,我正缺个人饮酒,今年这菊花酒可是……”何时了站起身,望着篱笆外停了脚步的大师姐,举起酒杯来相邀与她。

    他带着少年单纯诚挚的目光,笑容明亮温暖,举起酒杯的袖子在风中飘动着。大师姐看着他笑了一下便低下头,忍不住垂泪了。

    “哎?”何时了见她低头在门外不进来,便走出门去拉她进来,却见她急急忙忙的掩饰着自己的脸,于是一只手托起她的脸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师姐带着泪光看着他,“就是忽然觉得,你在这白吃白喝的啥都不用管真是太幸福了。”

    何时了听到这里,倒是笑出了声,抱着臂问她,“怎么,你很向往吗?”

    “倒是也很想,不过有时候也要出去游览名川大山,寻访风土人情,这样才好。”大师姐坐了下来,“可这又要花钱,看你这样也没什么钱,唉,万事终究难两全。”

    何时了看着她笑起来道,“你要是想,我就带你去。”

    大师姐刚喝了一杯菊花酒,差点因为这句话被呛到,见何时了笑着说出口,便以为是玩笑话,“你打算怎么去?穷游徒步还是沿街乞讨?”

    何时了放下酒杯,一只手托着脸,歪着脑袋看着大师姐,又一次语气认真道,“你要是想,我就带你去……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只要你想,我就带你去。”

    此时风吹过竹林,轻轻吹拂着大师姐的头发,何时了歪着头对她笑着,眉目都含着情意。

    大师姐心里一跳,到底也是动了心,侧头看了他一眼,带着笑眼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在这赖着,等着你带我去……”

    何时了扬起头,给她拂了拂吹乱的头发。看见她眼里笑出了泪花,鼻子和脸颊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眼泪微微泛红。她眉目间带着女子少有的英气,顾盼间眼眸又流转出女子的娇羞,于是禁不住捧过她的脸便亲吻上去。

    唇齿间尽是菊花酒的香味,飘香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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