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太过去了,伸手把三个瓶子从那钢筋上面拿了下来,自己留下了一个,又给了我和程恪一人一个。

    我得到一个铝罐装的百事可乐,程恪接下的是塑料瓶的养乐多。

    “什么来的?”我好奇的拿着那个易拉罐左看右看。感觉十分新鲜,可也看不出来这个易拉罐跟平常的有什么区别。

    “通行证。”程恪把易拉罐拿过来,淡淡的说道:“凉,我来拿。”

    刘老太太撇撇嘴,带着我们一直往里面走过去。

    巷子尽头是一口井。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自来水管道,除了农田,井是很难得一见的,而那一口井看上去古朴典雅,青石板砌出来边沿还是十分干净的,显然还在使用中,跟古装电视剧里面的很相似。

    那个井后面是一堵墙。这是个死胡同。

    因为一直没有用过真正的井,所以觉得非常的新鲜,探头望过去,里面的水还是很澄澈。感觉能喝。

    程恪却伸手把我拉过来,说道:“不要过去,会冲。”

    “冲”,说起来就是两种不同的气撞在一起,比较弱的那一方,身上会受到损害,所以一般不会有人家把房子盖在胡同的尽头上,就是因为整个胡同的气会全冲到那个房子上,压不住那气的,就会家破人亡。

    这个房子盖在这里,正冲玄阴地的玄阴气,估计跟那个茗庄园一样,住人不好,养鬼倒是正合适。

    “你也知道这个讲究?”刘老太太望着程恪:“你来过?”

    “也许吧,记不清了。”程恪说道:“不过猜也猜出来了,井通着本地的气。从这里进门最方便。”

    刘老太太转了转眼睛,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手里的那个瓶子,插到了井后面的一个窟窿里面,那个瓶子像是钥匙一样,“喀拉”一声响。井边的那个影壁上,就开了一扇门:“跟我过来吧。”

    说着,刘老太太昂首挺胸的进去,那扇门自己就关上了,显然跟坐地铁一样,一次只容一个人。

    程恪替我插好了可乐瓶子,我们一前一后,就也照着刘老太太那个样子进了门。

    打开了门之后。但见里面居然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像是个商业街一样!

    那是非常细长的一条街道,应该只能容下一辆车直行的宽度,两边全是矮矮的商铺,高大的槐树那浓荫铺天盖地的遮下来,让这里阴暗又凉爽。

    程恪跟进来,先一手遮在了我头上,几片掉下来的枯叶子被他挡在了他手背上。

    “这里是个商业街?”我好奇起来,左看右看,只见这里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带着点淡淡的阴气,都是养鬼师。

    而且,一些人身边还带着一些宠物似的,怪里怪气的东西,在街上悠然自得的走来走去。

    有的牵着像是幼年阶段的地猴子,丑的可爱,有的拉着长着腿能四处走动的怪鱼,撅着嘴一个劲儿的吐泡泡,还有的养鬼师干脆不自己走,而是坐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招摇过市,再仔细一看,他“乘坐”的那个人,原来是个脚跟离地三寸,也没有影子的……

    这个氛围之下,不管是人还是怪东西,都是一派祥和,估计着,是养鬼师专用的一块乐土。

    平常绝对看不到的奇幻场景一下子展现在了自己面前,让我觉得仅仅有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用。

    街边还有兜售各种新奇玩意儿的,有的是破烂的草鞋,有的是发黄发黑的臼齿,还有的是高粱杆儿编出来的油腻炊帚,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瞧一瞧看一看,吊死人的麻绳阴结!”

    “十年老坟上结出来的葵花籽!”

    街边还有不少摊位,一些养鬼师见来了人,张开嗓子吆喝了起来。 低阵双号。

    “这里是养鬼师们做买卖的地方。”程恪看我入了神,薄唇一勾,浅浅的笑了:“古往今来,养鬼师都在这里以物易物,或者是金钱交易。”

    “原来如此!”我满心的新鲜:“感觉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程恪的桃花大眼则扫过了街道两旁的大槐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他一定来过这里,也许,和菖蒲?

    “磨蹭什么呢?”刘老太太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要观光,也得等到了把正事儿办完了之后。”

    是啊,要不是得先把那个乌龟的烙印给去掉了,我还真想在这个地方开开眼界。

    程恪握住我的手,像是早看明白了我的心思:“等看好了那个印记,我陪你出来瞧新鲜。”

    我忙点了点头,正这个时候,只听一声尖叫:“哇!好帅的鬼!”

    回头一看,有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看见了程恪,十分兴奋的望着我问道:“姐姐,你的鬼换不换?”

    “嗯?”我不由自主的就问道:“鬼还能换?”

    那个小姑娘露出挺古怪的模样来:“你第一次来?给你看看我的鬼……”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符,往地上一拍,一个男人就从纸符之中出现了。

    那个男人也十分年轻,长得帅气是一方面,主要那个气质特别眼熟,我仔细一看,忍不住惊呼道:“这不是前几年自杀的那个大明星吗?叫什么来着……罗一宾吗?”

    “我用小鬼去他们家给他压了符,”那个小姑娘笑的天真无邪:“跟他的生辰八字正相克,所以他就耐不住走背字,自杀了,你知道,自杀的鬼没有替身离不开阳间,正好落入囊中,怎么样,你喜欢吗?”

    传说那个大明星自杀,是因为得了抑郁症,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情,小姑娘为了得到鬼,不惜杀人……

    “我劝你还是低调点好。”刘老太太悠然的说道:“要是给冥界的阴差知道了,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人会知道的,”小姑娘微笑了起来,好像这就跟在街边随便掐了朵花一样自然:“我手脚可干净了。”

    “谢谢好意,我不换。”我望着罗一斌的那个鬼魂,赶紧摇摇手。

    “哎,好可惜啊。”小姑娘毫不遮掩自己的失望:“那你想开了,可以来找我。”

    说着,将一个树叶子形状的小卡片塞到我手里,我刚要接,程恪先拿过去了,修长的手指在那个小卡片上一摆弄,只见里面忽然出来了一根针!

    那个针的针尖儿上还带着淡绿色的阴气,显然是要害人的!

    “你找死吗?”程恪侧过头,他的声音还是清越好听,却带了杀气腾腾,桃花大眼暗了下来,盯住了那个小姑娘:“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不过这会儿街上其他的养鬼师也聚拢了起来,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我怕惹出什么乱子,就先把程恪拉下来了:“行了,也没伤着我,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咱们走吧。”

    小姑娘也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人家也是喜欢你嘛……干嘛动那么大的气,人家害怕……”

    弄的我们反倒是很像是闲的没事欺负孩子似的。

    这个小姑娘给人的感觉,真跟阿九差不多,养鬼师里面,专出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

    刘老太太挺不耐烦的带着我们继续往里面走,说道:“这个是金玉里的一个小祸害,没爹没娘的,是吃金玉里养鬼师的百家饭长大的,就喜欢邪魔歪道,你们别跟她计较了,没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还站在原地,本来露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模样,可是看见我回过头来,又立刻换上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这个小姑娘,像是一个毒蘑菇,好看,却危险。

    强龙不压地头蛇,反正我只是过来看手和打听打听那个看门老头儿的,尽早摆脱了自己的麻烦才是最要紧的,还是不要理那么多别的了。

    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跟着刘老太太在各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摊位上穿过,走到了那个细细的街道上最后一个门口。

    那个门口是个很古典的黑漆木门,两侧贴着红红的对联:“向阳门户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横批“知足常乐”。

    刘老太太显然是这个门口的熟客,抬起手在门口上敲了三下,又在门缝上抹了一把,那门一开,就带着我们进去了。

    这不是门面房,而是个铺着青石地板的中式小型四合院,墙上挂着干辣椒和编成了辫子逇大蒜,墙角还摆着几只南瓜,看上去特别家常。

    院子中间的石榴树下面还栓着一只舌头拖出来很长的老狗。

    老狗抬起耷拉下来的眼皮盯了我们一眼,又垂下去了,叫都懒得叫。

    “马聋子,出来。”刘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只听“吱呀”一声响,正房里面的竹帘子一掀,出来了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老头儿来,那个老头儿挺瘦弱,穿着一身特别过时却挺整洁的半旧中山装,嘴角往下撇着,有点阴测测的。

    他倒是没跟魏九爷一样对刘老太太是个殷勤的样子,只是跟那个老狗的待客之道一样,抬了抬眼皮,瞭了刘老太太一眼,又瞭了我们一眼,吭都没吭一声。

    宠如其主吧。

    “你还是聋?”刘老太太是个外号达人,几个熟悉的老头儿全被她起了外号:“我当初想了很久跟你叫马聋子还是马哑巴,但是想想,人都是因为聋才哑的,所以叫马聋子最合适。”

    被称为马聋子的老头儿还是没搭腔,一副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转身又要进去,而刘老太太一看,赶紧说道:“马聋子,你先别走,我告诉你这个丫头是谁,你一定有兴趣。”

    被称为马聋子的老头儿这才回过头,满脸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的神色。

    “她就是打败了魏长生的那个陆荞!”刘老太太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道:“你不会没听说过吧?杨疯子的外孙女,小疯子一个。”说着又转向了我们,说道:“这是马聋子,阴阳两界的疑难杂症,就没有他看不好的。”

    疑难杂症,看来是个医生。我赶紧点头致意:“马大夫你好。”

    果然,一听我那个名头,那个老头儿才仔仔细细的望了我一眼,又望了程恪一眼,走过来,眼睛在玳瑁眼镜儿后面闪了一下,低沉沙哑的开了金口:“长生?”

    我忙点点头,说道:“人人都以为我有长生呢!还在我手上弄了这个东西,您帮我看看,是不是能弄掉了。”

    一看见了我手上的那个乌龟,那个老头儿瞬时拧起了眉头来:“哦……你遇上他了?”

    我一听,赶紧问道:“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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