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意思?我抬起头来,只见眼前那个人,身材矮小,笼罩着一件带着兜帽的大斗篷!

    这个人是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啊!

    但是,显然。这个程咬金,是来救我们的!

    我立刻来了精神,忙将程恪给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在那个程咬金的抵挡下,往后面退过去。

    那个使用着阿九身体的毁容女人瞪了唯一完好的一对眼睛,带着一种被坏了事的气急败坏大声吼道:你又是谁?

    我仔细一看,那个人身上穿着的那个大斗篷像是猎户穿的。上面镶着各种颜色的毛皮,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百兽皮一样。鼓鼓囊囊将他给整个人笼罩起来。

    魏浅承的眼睛眯起来,应该也是不认识这个怪人的。

    这个人能耐倒是很不小,连魏浅承也拦的下!

    但是也不是猜测的时候了,我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架着程恪跌跌撞撞的躲在了一个墓室之中,只见那个女人还是一副十分愤怒的样子:魏浅承,为了菖蒲,杀了这个碍事的!

    魏浅承的手重重的划了下来,奔着那个穿着兽皮的人就过去了,那个兽皮人敏捷的躲了过去,一股子烟雾忽然从那大斗篷下面冒了出来,将整个墓室一下子全笼罩住了!

    好机会,正能跑!

    可是正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从烟雾之中伸出来拉住了我,就往外面跑了去!

    是兽皮人。

    这个墓室的路径是四通八达的,很容易迷路。可是这个兽皮人居然也跟上次带着我跑出去的阿九一样,熟悉的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我心里一沉,阿九?可是说不出为什么,我的直觉就是觉得这个人并不是阿九!

    我说,我一面架着程恪跟着他跌跌撞撞的跑着,一面说道:就算你是学雷锋,做好事也要留名。你究竟是谁?

    那个人一言不发,等到了一个拐角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转脸望着我,只见那个巨大的兜帽把这个人的脸拢在了里面,只投下来了一片浓重的黑影,根本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

    我,我刚想说话,那个人忽然对着我扬起了手来,我只觉得背后一凉,怎么,这个人,难道也……

    一道阴气滚滚的从地上给冒了出来。冲着我就来了,我瞪大眼睛,刚要躲开,却发现了,那道阴气偏差了几寸,就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狠狠的撞到了我身后一道什么力量上!

    碰!

    两道阴气碰撞在一起,我回过头来,原来,是魏浅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鬼魅似的出现在了我们身后!

    他挺拔修长的身材正斜倚在了墓室边上,整个人是一种致命的好看。

    那种好看诡异妖艳,让人打心里发寒!

    他一双丹凤眼变成了赤红色,整个人的气势,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却说不出哪里像是出了偏差,他虽然还是照着失心咒的吩咐,一心要杀了我,却应该也正在跟失心咒对抗着,还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样子。

    他缓缓的举起了手来,一道碧绿色的阴气刷的一下子亮了起来,接着,那道阴气冲着我们就划了过来!

    好快,这个速度,就算程恪还清醒着,也未必能躲得过去!

    而那个兽皮人显然也没有那个速度,但是他居然毫无惧色的再一次挡在了我们面前,整个人,像是一道盾牌一样!

    我心头一紧,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居然能为了我和程恪,这样的不惧生死?

    那道绿光像是一道利刃一样,划破了半空,贯穿了那个兽皮人的身体!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那个阴气的力量我看得出来有多厉害,这个兽皮人,一定凶多吉少!

    只见他那个身材像是被雷电击中的稻草人一样,摇摇晃晃的就要往下倒!

    魏浅承则趁着这个机会,颀长的身体微微往下面一倾,冲着我们的方向就扑了过来,而那修长的五指,并在一起,目标,是我!

    破风声即将扑到了我面前的时候,身受重创的那个兽皮人居然还能伸出手来,拉着我,将我推出了一道门!

    这里,有门?

    我眼前骤然一亮,带着水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知道我们是出来了,于此同时,我发现程恪身上那透明的程度,也越来越厉害了,他身上凉的吓人,这是一个再坏不过的兆头,再没法子给他补充阴气的话,恐怕……

    而兽皮人掩上了墓穴的出口,将我们一路往外面推,我回过头,说道:请问你究竟是……

    我的目光一落到了那个兽皮人的身上,只见他身上居然整渗出来了斑驳的血迹!

    我就知道,魏浅承的那一下子,是个血肉之躯的人,就不可能受得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血肉之躯,恐怕早就已经断成两截了!

    血腥气扑出来,我赶紧放下程恪:你的这个伤……豆向吉划。

    可是这个时候,趁着我一低头,一股子力道砸到了我后脖颈上,我一下子什么也不知道了。

    鼻端,一道重似一道的血腥气,跟水的味道混在了一起,让人有点窒息。

    而我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里面,整个人是个失重的感觉,心慌的像是一个在做沉重的噩梦,我在挣扎,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再次恢复了神智的时候,只觉得后颈像是断了似的,疼的让人想哭。

    我揉着后颈起来,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挺冷的,一股子风吹了过来,将我吹了一个喷嚏。

    窗户大开着,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这个地方虽然陈旧,倒是干干净净的,像是才被人打扫过一样。

    四周是中国式的建筑,中国式的家具摆设,还有……神龛?

    莫名其妙的,由陌生变成眼熟了!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哎呀,这里不正是跟程恪初遇的时候来的那个小破庙吗?这一干净了,真是旧貌换新颜,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眨眨眼睛,什么都想起来了,心头顿时一紧,对了,程恪!程恪呢!

    我立刻爬起来,却发现程恪斜斜的靠在了神像的位置上,那个穿着百兽皮的人,正从程恪身边站起来,而程恪整个身体,已经重新成了正常的模样,没有一点是透明的。

    也就是说,程恪好起来了?

    不对啊,除了我的阴气,什么方法能将那么虚弱的程恪给救起来!这个兽皮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他救下我们,究竟又有一个什么目的!

    而他自己那个伤势, 我记得很清楚,被魏浅承来了那么一下子之后,分明是个血迹斑驳,十分虚弱的样子,可是现在看着他的身体,分明一切正常,安然无恙啊!

    就连百兽皮上面的那个血迹也干净了。

    一切都没有真实感,简直像是刚做的一场梦一样!

    我站起身来,那个穿着兽皮的人像是存在在躲着我,往与我相反的地方退了过去。

    刚才,真的多亏你了!我说道:如果有机会,能报答你的,我一定……

    话还没说完,那个兽皮人索性转过了身躯,背对着我。

    你穿成这样,就是不希望我认出来你,对不对?我吸了一口气,试探着说道:既然如此,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我认识的人,不然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要把我给打晕了。

    那个兽皮人根本连一点反映也没有,像是根本没听见我说话一样。

    我接着说道:估计着,你的身份,我问你,你也不会说吧?所以我也不问了,可是我们家从小就教我,要知恩图报,所以你能不能……

    那个兽皮人只是转过脸身子,大概怕声音也会把自己给暴露出来,坚持着一声不吭。

    我望着那个兽皮人脚下,影子是很正常的,也就是说,是个人没错。

    只是在那斗篷下面,我看不到阴气的模样。

    兽皮人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站着,呼吸也听不见,像是一个雕像一样。

    带着一种奇怪的抗拒感。

    我弯下身子望着程恪,他又长又浓重的睫毛投下来,在阳光下面是个不深不浅的阴影。

    这个兽皮人,难道是个身怀绝技,能够随意给人疗伤的阴阳医生吗?

    我抬起头,望着这个人,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不仅是认识他,还是很熟悉的样子。

    那个兽皮将他掩盖的非常好,年龄,性别,胖瘦,全看不出来,而且他身上,只有兽皮的味道,大概存心掩饰了自己的气息吧。

    这样大费周章,只是不想让我认出来,也真是辛苦他了。

    我想了想,还想再说话,那个兽皮人像是怕多留一下,就会被我给认出来了一样,居然转过身就往庙门口走。

    诶?我一愣:你就这么走了?

    一封信从兽皮下面落了下来,他消失在了门口,我眨眨眼睛,只好先把那个信捡起来了,里面的字迹大概是由左手写出来的,歪歪扭扭,十分难看:在程恪醒来之前,千万不要离开这个小庙,赶紧回家,绝对不要再管长生和程恪记忆的事情,如果你们还想要活下去的话。

    长生,又是为了那个长生。

    可是这趟浑水,从来都不是我自己想要趟进来的。

    我收起了信件,想了想,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这个小庙跟那个大墓一样,有自己的结界,不是每个人都能进来的。

    也就是说,那个兽皮人跟我一样,算得上是个特定的人。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我收起来了那封信,拿出手机,当然没信号。

    算了,我现在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联系的人,跟程恪在一起结成了阴阳御鬼之术之后,这样的神出鬼没,想必姥爷和我妈也习惯了。

    抬头看到了香案上面,摆着一些像是在从超市里面买来的方便食品,居然倒都是我喜欢的那几种。

    我喜欢吃什么,恐怕我妈都没这么上心,大概,是巧合吧。

    看样子,程恪应该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可是,怎么一直也不醒呢?

    我有个缺点,就算遇上了什么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去打算。

    他会醒过来吗?他会有什么后遗症吗?他会痛吗?

    其实这些个担心没有用,我也知道,只不过,关心则乱。

    不知什么时候,程恪在我心里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重到了像是抛下锚,走不了。

    我望着他那高挺的鼻子,倔强的唇线,忍不住拖住腮,看的入了迷。

    他真好看,怪不得,能被那些个孩子们认定了,是个狐狸精的孩子。

    因为他好看的,不像是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跟,菖蒲和魏浅承一样。

    对啊,他们才是真正的一类人。

    我像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插队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站在了他们中间,莫名其妙的有点突兀。

    我说,我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喃喃说道: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不过,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能遇上你,大概是我这个平淡的人生之中,最好的事情。

    手滑过了他的鼻梁,划过了他的脸颊,划过我曾经依靠了很多次的胸膛上,檀香的味道若隐若现,真熟悉。

    他像是一种,能让人沉沦的毒。

    其实,一直很介意菖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对清醒着的程恪说不太出来的话,这个时候,倒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样,就这么顺其自然说的:我也知道,她对你来说,是个回不去的过去,可是这个过去,对我来说,像是一根拔不出来的刺,上不去下不来,就堵在了喉咙里,真不舒服。

    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明白,如果你忘记了她,倒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表现,可是谁都有矛盾的时候,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总而言之,你说我任性也好,说我自私也好,我就是希望,你从到尾都是我的。

    如果我有尾巴,那也是你的。

    忽然那浓重的睫毛一抖,程恪醒了过来,一双眼睛像是初升星辰一样,微微眯起来:你想得到的,我有的,全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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