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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岁月(152)

    有半年时间没见了, 拥抱的时间有一点长。

    感受到周围打量的视线, 两人才分开。严格拉着清宁:“车在外面。”

    到了车上,才把保温杯打开:“喝点。”

    里面是姜枣茶,清宁挑眉, 她的例假一向是很准的, 今儿是第一天。肚子倒是不疼,不过是坐的时间久了就有点要暖背疼。

    谁知道一下飞机就有这么贴心的服务。

    她接过来似笑非笑的看他:“你倒是上心。”

    严格俯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不理她这个话, 却问她:“送你回家?”

    清宁斜眼看他:“听你的安排。”

    严格轻咳一声:“现在还早,叔叔阿姨都在上班, 清远也在上课。回去还是一个人在家……”

    清宁‘嗯’‘嗯’的应着,点着头,喝了半杯子姜茶,这才拧上盖子, 看他。

    他不言语, 只盯着路面,却开到了他家。

    这边只他偶尔住, 房子是今儿六七点赶过来收拾出来的。

    看起来整齐的很。

    不过这种整齐叫清宁瞧着跟有强迫症似的, 啥东西都放的有棱有角。

    “……能泡热水澡吗?”严格看她,生理期不方便, 但感觉她要是不洗澡会受不了的。

    “我洗淋浴。”

    热水淋在身上, 浑身都放松了起来。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偏又不到供暖气的时候。可屋子里却不觉得冷。只怕是他出门的时候, 就一直把空调开着呢。为了回来的时候舒服的。

    洗了澡, 出来吹干头发这么大点的工夫, 他已经把脏了的内裤帮自己洗出来了。

    她就靠在门边看他:“严格!”她这么叫了一声。

    严格讲衣物晾在离空调近一些的地方,扭脸看她。她穿着他的旧衬衫,光着脚踩在地上。他起身去鞋柜,翻出毛茸茸的拖鞋来放在她脚边:“不能受凉不知道吗?”

    清宁嘟囔着穿上拖鞋,见严格去了卧室,她跟了过去。

    他把电褥子调到恒温上,“睡一觉,起来饭就好了。”

    说完二话不说把她塞到被子里,转身出去了。她分明看见他滚动着的喉结,还有他的一双眼睛……从来不敢过多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被窝里暖意融融的,被子上是熟悉的味道。

    干净的阳光的味道。

    身上的那种酸疼随着暖意逐渐消散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却睡不着。

    她想:这世上除了父母,还能有谁叫自己这么安心的躺在这里,却可以放空脑子,什么也不想吗?

    就是清远也不行。他要去厨房,你得操心他会不会烫着。自己照顾他行,但反过来受他的照顾?估计无法做到如此安然吧。

    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她都相信他在。躺在这里,可以不用管外面是风还是雨。外面所有的事交给他,她都不用有任何的负担。

    她可以安心的躺在这里,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给她的一切。

    这么想着,鼻子就酸酸的。

    其实处着处着,两人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中变了。以前,她总是照看他。但现在,他‘发号施令’她却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严格进来叫她起来吃饭的时候,就见她根本没睡,就那么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上:“怎么了?工作哪里没做好吗?”

    清宁看他,盯着他的下巴,“你过来点,下巴上有个东西……”

    严格摸了一下下巴,又看了看手,没东西啊。然后头低下去,叫她看。

    清宁抬手,一下一下的摸严格的下巴:“……丑死了……哪来这么多胡子……”

    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哪怕是刮得干净,摸起来也有些扎人。好怀念那个粉嫩羞涩的少年!

    严格被摸的口干舌燥,却没推开她的手,暗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发出低哑的声音:“别闹!”

    清宁咯咯咯的笑:“就是看看你的胡子扎人不扎人。”

    严格认真看她,然后猛的低下头用下巴去蹭她的脸和脖子,痒的清宁越发的笑:“不闹了……我真不闹了……”

    “扎人吗?”严格把下巴放在她的肩窝,“还要看吗?”

    “不看了。”她赶紧摇头:“不是要吃饭吗?我要起了。”

    严格声音里带着笑意,柔柔的说了一声好。他感觉的到,他贴在她的身上,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但是她就那么抱着他的脖子,自然而然。而不是尝试着推开他。

    她接受了他。她的身体反应比她的嘴巴更忠诚。

    他没急着起来,顺手就躺在她的边上:“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她自然而然的调整睡姿,在他的胳膊展开放在她的头顶的时候,她拉过去当成放在她的脑袋下面,枕上之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你说……”

    “我的工作可能会有些调整。”这话一出,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于是赶紧道:“不是去其他军区……这次是总|参信息化部。你觉得怎么样?”

    清宁摸着他的手臂一下一下的:“你喜欢什么呢?喜欢坐机关,还是喜欢下部队?”

    严格接口就道:“我喜欢你!”

    说完两人都愣了,严格这才赶紧道:“工作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我的专业……在总部发挥的作用更大些……”

    清宁翻身,趴在他胸口,心里却知道,他其实为了两人的将来,是做了牺牲的。毕竟,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即便当了将军,这离了战士的将军,哪里称得上是真正的将军?

    她的心又酸又软:“这事你得跟我爸去说。”

    严格的头就抬起来看她:她的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清宁却一下子坐起来了,“饿死了饿死了!赶紧吃饭。”

    严格咧着嘴笑。

    晚上送清宁回去的时候嘴角还是咧着的。

    清宁就提醒他:“收敛着点,我爸那一关是那么好过的?”

    闺女回来了,林雨桐早早回来,亲自做了一大桌的菜,四爷也推了应酬,早早就到家了。六点半整,自家闺女才回来。

    人一回来屋里一下子就闹起来了,叽叽喳喳的,在家里说一些保密条例上没有的东西。

    吃完饭,严格就尽量不叫自己紧张,跟四爷说:“金叔,有件事我想征求您的意见。”

    四爷愣了一下,就起身上楼:“跟着……”

    一坐下,严格就说:“有几位长辈提议我可以去总|参历练历练,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四爷认真的看了严格一眼,这小子倒是会钻营。不声不响的,挤到总|参去了。

    那地方,要么是真有奇才,要么就真是背景大。但是光有背景还是不行的,前提条件的是你有硬实力。以严格来说,去总|参是一步好奇。他后面虽然有乔家在军中的背景做支持,但是乔家跟他隔得远了。而如今的乔家在现在看来,早不是当初的乔家了。所以,他需要自己的人脉网络。总|参是个不错的地方,起点高,人脉广。在里面浸润上几年,再下基层,那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四爷点点头:“这想法可行。”然后心中一动,见这小子欲言又止,就又问,“问过清宁的意见了?”

    严格眼睛一亮:“清宁没说什么,只说问问您的意见。”

    四爷心里就多了两份欣慰,“不要着急,去是该去的,可是什么样的部门什么样职位,同样重要。这事我放心里了,你也不要来回的扑腾了。等结果下来,我告诉你。”

    严格赶紧起身应是,才从里面出来。

    四爷拿起书桌上摆着的照片。这张照片还是当年带着清宁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照的。那时候这丫头才几岁?如今却也要嫁人了。

    刚才,跟严格那小子,谈的是工作也不是工作。

    严格为什么那么着急要到总|参来,不就是他跟清宁之间,总得有一个人朝后退一步的。没有守着的家,哪里是家。而他选择了退让。

    不过是他这个退让选择的很智慧,如今看似退了一步,来日去能进一大步。

    做到这份上,就是为了成家的。

    为了成家后,没有顾虑的。

    清宁没反对,却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叫询问自己的意思。

    这就很明显是尊重父母的意思:爸爸同意她结婚,她就结婚。如果觉得时机不到,各方面的条件还有待斟酌,那就不着急结婚。

    晚上他跟林雨桐把事说了:“……该准备的准备着吧。严格这次调动……得慎重一些,我会看着办……你只看着清宁的嫁妆该怎么给……”

    林雨桐‘嗯’了一声:“小着盼着大呢,大了都成白眼狼了,说飞就飞了……”

    可等林雨桐琢磨着给清宁什么陪嫁的时候才拍了脑袋,被四爷给带偏了!如今他们家这情况,带啥陪嫁?能给你闺女在城外修个园子,然后再陪嫁两座城池不?

    这些都不能,剩下的有啥还想的?

    将来挑一些首饰和古董,只说是小老太给孩子留下的,陪嫁过去就是了。

    正寻思这样的事呢,电话响了,是英子打过来的:“桐啊……”

    “姐啊,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了?”林雨桐就问,“家里有事啊?”

    英子一听这语气,就赶紧道:“没啥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常叮嘱清平那丫头一声,该动还是要动的,在电脑前面坐的时间长了不好。我跟她说一声,她能呛呛我十声。老说我那一套养胎的法子都是没科学依据的。说不听!”

    林雨桐就笑:“知道了!我在意着呢。”

    其实人家孩子比她当心,徐强专门请了月嫂在家,产前照看孕妇,产后伺候月子照看孩子。

    挂了电话林雨桐想了想还是趁着没忘打给清平。

    清平看着眼前的清雪,问小姨:“您知道了?她也是胡闹……”

    “怎么能说你妈胡闹呢?”林雨桐说她:“你妈以后说什么,你就好好听什么。听完了,你觉得不对了,不按她说的做不就完了。别老呛呛她。”

    嗯?

    清平‘哦’了一声,就笑道:“知道了!下次肯定不会了。”

    林雨桐也不当真,那边等着开会呢,就直接挂了电话。

    清平挂了电话才对清雪道:“有啥事你跟我说是一样的,四叔那边真挺忙的。”

    “晚上过去也不行吗?”清雪低着头小声问了一句。

    “你当当了大干部就是再办公室坐着喝茶聊天呢?”清平没好气,“有时候出差几个月不在的时候都有。你清远哥高考的时候,还是我过去陪着的。你说要是有办法,谁乐意出去?”

    清雪对这个倒不是很知道,见清平这么说了也不吭声,就那么坐在沙发上。

    清平给腰下垫了个靠枕:“你也是胆子大,你说路上出点什么事该咋办?今儿晚上的飞机,叫清辉送你回去。”

    “不回去!”清雪摇头:“我不回去。回去……我感觉我就活不成了。”她摆着手指头说她的作息时间:“……晚上说是能睡三个小时,其实一晚上根本就睡不踏实。下午和晚自习喝的咖啡和提神营养液喝多了。觉得困的不行,偏偏又睡不着。上午勉强听两节课,下午是真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上课是趴在桌子上睡的。老师如今……也都不怎么管了……”

    清平知道,老师的政策到了最后是这样的。你自己都提不起劲,谁也没办法了。老师顾那些肯上进的都顾不过来呢,哪有空看顾这些不上进的。

    她皱眉,马小婷那人是个不怎么说的通的人。她觉得她的道理有理,就坚决会按照她的道理走。

    如今怎么办?

    送回去这孩子真叫她妈给耽搁了。

    但自家能替人家孩子拿主意吗?也不能!

    暂时叫安顿好了,她没跟四叔小姨说,就打电话给清辉:“这丫头太倔了,不亲自送回去不行,再给跑了?”

    清辉应了:“我知道了,我爸跟我说过了,我现在就过去接人。”

    清平就带着清雪出去,买了几身衣裳,买了点参考书,“回去跟你爸说说,叫你爸说说你妈,实在不行,就跟老师沟通。让老师跟你爸妈谈谈,或者干脆建议你住校。这都行!但就是不要再出来跑了!”

    清雪拉着清平的手:“大姐,你给我想想办法,我真不想回去。一说回去我就紧张……我就害怕……”

    这是啥毛病?

    清平根本就不信。你说你能那么冷静的策划着跑出来,你能紧张害怕?

    她没答应,把人看牢了,直到清辉亲自来接,才一次又一次的叮嘱:“把人看好……”

    结果送出门才不到一个小时,清辉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姐……你过来一趟……我在爱家超市门口……”

    清宁这就换衣服准备出门了,一下楼看见清宁开着车在楼下等着,“你怎么过来了?我正要出门……”

    “我知道。”清宁开了车门叫她上车,“清辉也给我打电话了。说出了点事。挺急的!”

    但具体什么事却没说,还特意叮嘱自己不要告诉爸妈。

    结果姐俩赶到超市门口,就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不少的人。

    “这事干嘛呢?”清平疑惑的顺着那么些人的视线看,然后不由的惊呼一声。

    十几层高的楼顶上,站着个人。

    那人身量不大,是个姑娘,上身是红色卫衣,下身是黑色的运动裤。

    清雪今儿出门,就穿了这么一身。

    她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手不由的保住肚子。

    清宁给吓了一跳:“大姐,你先别紧张。没事!你看下面那个气垫子都充起来了。”

    可这事哪里有万无一失的。

    两人挤进人群,清辉正跟营救人员沟通。

    显然,清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吓的早就乱了方寸,要不然就该想着,不能给大姐打电话。

    这会子她一头顾着大姐,一头看着清辉满头大汗,说话都打了磕巴。

    她摸出手机,先给严格打了电话,又给清远打了电话,清平这才反应过来,可手颤抖的却从包里翻不出手机来。还是清宁给徐强把电话拨出去,她整个人才安稳了一些。

    三个人是前后脚的到,徐强二话不说就把清平塞汽车里去了,“你在车上呆着,不要下来。”

    清远把清辉推回去:“你去车上看着大姐,实在不行开车去医院瞧瞧。”

    孕妇收了惊吓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严格跟武警那边的人好像是认识,过去说话了。

    清远一把抢了那边的喇叭,就喊道:“金清雪,真想死你回你家死去。跑过来寻思吓唬谁呢?有本事你今儿就跳!不管是死是活,能有我们什么事?最多叫你妈讹上咱们几个钱拉倒。你是死是活跟咱们没一毛钱的关系。跳吧!跳啊!我看你能威胁谁?你最好保佑摔下来大头朝下直接摔死了,要不然摔个缺胳膊少腿的,更没你的好!”

    清雪站在上面就摇摇欲坠了。

    她一头的大汗,可也仅仅是能保持平衡。上面的风有点大,她几乎是要稳不住了。

    清远就喊:“怎么了?不敢了?你倒是跳啊!”

    徐强过来扯他:“行了,别刺激她了……”

    清远关了话筒,指了指他姐:“没看我姐吗?老神在在的。她那脑子里整天都是轨迹都是落体里风速等的影响等等等等,都能算着把载人飞船收回来,还算不了这个。你看她那样,是着急的样吗?那就是说气垫的位子刚刚好,掉下来最多也就是摔断个胳膊腿。要是运气好,也就是个擦伤。她啊,最好是自己掉下来,掉下来了,知道濒临死亡是什么滋味了,以后就省心了。你叫她去死,她都不去!”

    严格听了几耳朵,回头认真的看了清远几眼,见他眉眼间竟是认真的。就不由的看向清宁,清宁眉宇间更平静,四下里看,见有些商贩门口绑着遮阴网,就过去跟严格低声道:“借个网子,死角绑在那几根电线杆上。中途拦上这么一道……没事,只当是往蹦极了……”

    徐强是满脑袋的汗啊,就觉得自家媳妇那个反应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清宁和清远这两个,实属异类。

    但人家武警该怎么努力还是怎么努力呢。人上去,装备弄好,准备动了,结果清雪也怕了,急着抓着援救人员的手去了,结果脚上重心不稳,手没抓住,脚下一空,身子就往下掉。

    她惊恐的睁着眼睛,尖叫声几乎不由自己控制。原来靠近死亡的滋味是这样的。

    还没有时间想象死的时候该如何疼呢,急速下降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重重的摔在气垫上。

    救护车就在边上,她听见医生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本能的回答:“金清平。”

    又听医生问:“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从楼上掉下来了。”她这么答。

    然后就听医生不知道跟谁说了一声:“意识很清晰,没有大碍。”

    然后胳膊腿被一声都拍了一下:“你动动我看看……”

    她动了动胳膊腿,发现除了有些软,没劲,有点疼之外,没有大碍,她就都动了动。

    医生又跟边上的人说:“很幸运,应该没有大碍。我建议还是送医院详细的检查一遍。”

    然后就被抬到担架上,送到救护车上。接着就是医院,除了有基础擦伤之外,没别的伤。

    当天就被带回来了。

    反倒是清平受了惊吓,子宫痉挛,有点抽疼。住在医院,医生的意思是观察一星期再看看。

    清宁把清平这边安顿好,清远他们在医院门口等着。人没到跟前,就听见清远的声音:“……现在,我给你买机票,送你上飞机,自己回去!只要上了飞机,送你离开了,你想怎么死都行。我跟你说清雪,飞机上往下跳的话……啥气垫都没用。一准能死!另外,我还再告诉你几种寻死的法子。上下学每天都坐船,趁着晚上一个人偷偷的跳下去,保准能淹死。出门看哪个司机不顺眼,往人家车轱辘底下一钻,一定给你碾得稀巴烂,神仙也救不了。说不定还能讹人家司机几个钱。是不是?这多好的!”

    清雪眼泪巴巴的掉:“我真不敢了……”

    “不敢了?”清远却没打算这么就算了,他就说:“威胁我们算怎么回事啊?敢问一句,你是给谁立下汗马功劳了?还非得管你了!再说了,威胁我们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威胁你妈去!家里不是有安定吗?不是逼着你吃安定吗?多吃几片寻个死给她看看,这多省事啊!你怎么不干?”

    说到底,压力啊、睡眠不足啊,神经衰弱啊,都是借口!

    不过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罢了。

    清雪越发不敢言语,低着头半天才说:“我想去看看大姐……”

    清远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两份,还算是有点良心。

    几个人在外面等着,清辉带着清雪又进去了。

    清平靠在病床上还拿小本本记着呢,见这俩进来了。

    清雪蹭到跟前:“大姐,对不起……”

    清平拍手就打在她的脊背上:“叫你不学好!别的不学,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是学了一个精。”

    清辉赶紧拦了:“别激动,一会子肚子又疼。”

    清雪也不躲,叫清平捶了两下:“我就是想保送一下……我真受不了这压力了……保送真的不行吗?”

    “保送得有全国大赛中中的奖项,你有吗?”清平问。

    清雪摇头。

    “保送得年级的前几名,你是吗?”她又问了一声。

    清雪还是摇头。她的成绩最好的时候,就是班级的四五名上,有过一两次得了第三名。要是全年级排名,全年级也不是只有一个重点班,另外还有最拔尖的火箭班,以及实验班。

    被这么一问,就已经气虚了,她就说:“那顾瑶瑶也没好多少,咋就能保送呢。她大伯才是市里的一个局长。”

    清平愣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顾瑶瑶的大伯是谁。

    刚开始她还以为清雪搞错了关系,把林玉健当成了顾瑶瑶的大伯。她原本想纠正说,林玉健是顾瑶瑶的大堂舅,不是什么大伯。

    后来这么一想,林玉健早不是什么局长了。那这肯定就说的不是林玉健。

    这么一想,才想起来。顾瑶瑶的大伯,也就是林玉玲的大伯子,当初是在市里工作的。她好像还听自家老妈说过一嘴,当初在医院工作的,曾经跟自家小姨关系特别好的那个凤兰,结婚以前跟人谈过恋爱。而那个男人毕业之后分配工作去了市里,两人就自然而然分手了。那个人就敲好是林玉玲的大伯子。

    所以,人家顾瑶瑶用的关系是顾家的关系。跟林家不相干,跟金家更不相干。

    清平就说清雪:“你该不会以为人家顾瑶瑶的大伯没那么大的能量,说不定顾瑶瑶她妈还会反过来求你四伯娘和你四伯吧。你觉得四叔都能帮人家,为啥都不能帮你?”说着,就看她的神色,见她一脸的认同,她的脾气不由的又起来,“要真啥都那么轻易,清宁和清远当时为啥不走捷径?他们不是更便利?我跟清安难道跟四叔不亲近。那我们为啥都自己考呢?那我再问你,你比起我们又有啥不一样的?凭啥得处处看顾着你?”

    清雪抿着嘴再没说话。

    清平跟清辉摆摆手,早点带走吧,看见她就生气。

    话说的再是无情,但回头跟清宁说这事的时候,姐们俩又商量了一番。觉得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她爸妈在秦市给她找一个补习学校,住校的那种。在秦市上课,高考的时候回去。补习学校也收应届的学生,而且怎么说呢?要求更严格一些。从作息到吃喝,学校都统一管理。清雪的这种情况,其实挺适合这种模式的。

    清平就又打电话给家里,跟她爸说:“……你问问我五叔他们的意思,这样的安排,其实真是最好的了……”

    英子一把抢了电话:“就你爱做好人!你等着,看她将来能念你一分好不?顾着你的肚子要紧,啥也没那个宝贝疙瘩要紧。”

    挂了电话就又说老二:“孩子是人家的,你少多管闲事。要不是那时候你顾着你弟弟,觉得没妈的孩子可怜,老叫清平带她。能有如今的事!”

    是!清平跟清宁比起来,对下面这些弟弟妹妹要多一份感情在的。当年是她带着清雪,晚上还带着她一个被窝里睡。心里还是有了印记,那就是家里的小妹妹,需要人照看的小妹妹。

    相比而言,清宁和清远跟大房和五房的孩子几乎是没怎么相处过。比起陌生人,多了一层血缘关系而已。

    清雪也知道这一点,她来了,就直接投奔清平了。而清平也做不到不管不问。

    可真要是从她家走了,然后跳楼摔死了,不说老五两口子会不会刁难,就只她那心里,就过意不去。时时会想着,要是她处理的好一些,是不是不会有这次的事。

    知女莫若母,英子太知道自家的孩子会怎么想了。要不是如此,怎么会吓的动了胎气!归根到底,根子还在老二身上。

    老二就说:“账不能这么翻。当年你也不是看那俩孩子可怜……”

    可怜!

    如今只剩下可恨了!

    马小婷逮住回来的清雪就打:“叫你不知道好歹……还跑去寻思吓唬人……你吓唬谁呢?你除了吓唬你爸你妈还能吓唬谁?你当你要跳楼了,人家就把你忘眼睛里磨了,你就当人家会管你给你一个名额了……”

    絮絮叨叨的,竟是话里话外,对清雪在京城出了那么大的事不满。

    老二原本要转告清平给的建议的,一听这话也闭嘴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吧。

    马小婷回去却觉得又是丢人,又是伤心:“……为了你上学,专门跑到县城。把清雨都扔下了!你呢?给我争气了没?你看你现在花用的……比谁少了,营养品给你买着,啥好的都紧着你。你去找你四伯去了,你怎么没看见清宁高考的时候都没你这待遇。你说……你要是考不好,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给你花的这么些钱吗?”

    最后学校的老师从姚思云那里听说这事了,叫了马小婷说这事,就提议说:叫孩子搬到学校的宿舍,不走读了。孩子的作息时间也会比较规律。

    马小婷就问:“那住进来你们能保证我们家孩子考上大学吗?”

    这谁能保证呢?!

    马小婷就又说:“那我家孩子要是考不上谁负责?是为她这一辈子负责?”

    除了父母,谁也不能这个时候说为孩子的一辈子负责。

    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

    唯一的好处是:清雪的成绩老师再不会刻意的通知她的家长了。有家长会清雪不叫家长老师也不再过问了。说实话,叫孩子自己管理自己可能比那种不晓事的家长管起来,更好一些。

    老家没人找四爷和林雨桐说这事,清平在医院,又不叫清宁和清远说,怕叫大人跟着担心。

    等出院了,清宁才说了。

    两口子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有了!

    倒是四爷,跟清宁说:“等严格哪天有空了,叫过来一趟,他调动的事,我得跟他再谈谈。”

    清宁细看她爸的脸色:“这么快啊?”

    四爷抬眼就问:“你的意思是再等等?”

    清宁假假的干笑:“都说好了,再反悔多不好,是不是?”

    他爸轻哼一声,转身上楼去了,她耸耸肩,见自家老妈在厨房,就去了外面,给严格打电话,“你看不是啥时候过来?”

    说是有空过来,可这都调动工作了,这么大的事,干嘛非得等休假的时候。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今晚我就过去。路上要是耽搁的话……大概两个小时以后……”

    清宁看了看表,现在是七点半,两小时后是九点半,不算是太晚。

    严格一进门,林雨桐就笑:“没吃饭吧。先上去说话,阿姨给你煮饺子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严格觉得林阿姨的态度比以前更亲切了。

    他应了,就往楼上去。清宁本就在二楼的客厅,见他上来就叮嘱:“小心说话。”然后再前面带路,往书房去了。

    本来把人带进去她就要走的,但是他爸说了:“你也坐边上听着。”

    然后就跟两人说那边每个部门的优劣和注意事项在哪里,给了几个选项,可供严格选择。

    本来还懵懂的事,叫这么一说,顿时拨云见日。这里面不光是优劣,更有人事关系。把谁跟谁亲密,谁家跟谁家有旧交,谁家跟谁家有嫌隙,都说了个透彻。

    不是亲近的人,绝对不会交代这些话。

    严格是真有几分感触的,带着感激说您费心了。

    清宁对着她爸笑:“我以为您会是他永远攀登不过去的高山。”

    四爷摸他闺女的脑袋:“只要你高兴,只要你愿意,爸也能成为他脚下的登山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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