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或许会出现一个爱你的人,他的进入会逐渐改变你的整个未来。但那被改变了的未来变得更好或是更糟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生命的旅程中,你已经有了一个爱你的人。——《活书》

    太阳还在吝惜阳光的时刻,晨露还在留恋叶片的时候,本就阴暗的森林仍旧一片朦胧。白眼人与盲女却已经踏上了前行的路。他还是变身飞行,她还是在他背上。

    如果我告诉他们,紫蜘蛛的人距离他们只有几千米的话他们一定会更加匆忙,所以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所幸他们的速度很快,立刻拉开了与紫蜘蛛的人的距离。

    背着一个人飞行的他与战斗时如箭般穿梭的他判若两人。尽管盲女看上去十分瘦弱,但他的速度至少慢了一倍。

    在飞行中,地形由高变低,一切俯瞰眼底,在找到第二株叶片呈锯齿状的药草时,我们也非常幸运的发现了一所已经无人居住的木屋。他看了看我的活书上各个药草所在的位置,最近的大约在距这儿十几公里外的地方,无奈,他必须放下盲女。

    他登上房屋,确定这里没有人居住后将盲女背到木屋的第二层,盲女在瑟瑟发抖,他将她放在床上,用能找到的各种布料绵料甚至被子等将盲女裹了个严实,我看了看窗外升起的那明显是夏天太阳。

    “我马上就回来!”他对盲女説完,转身离开,盲女却抓住了他的衣角。他回头看看盲女,盲女紧攥着他的衣角,好一会儿才放开。

    他立马变身为巨翼的真正的白眼怪物,从窗户飞了出去,以比之前快乐两倍的速度飞向我为他指引的方向。

    作为一个要以毁了他的未来为任务的人,我本该指引他去错误的方向,我本该做一些可以陷他于死地的事情,可我做不到。他,也或许是他现在身边的人,让我由衷的想要去帮助他。

    我身体无形,我所受到的阻力永远是零,所以我可以以任何速度飞行。我在他的前面,为他指引他应该前往的方向,帮他寻找可以救盲女的所有药草。

    他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他的眼神犀利,在漫山遍野或是林荫密布的地方,他总能一眼就找到要找的药草。有一种药草与野草毫无差异,可它却有着堪比哺乳动物的“体温”,当我头疼应该怎样分辨这种药草时,他已经找了出来。他在采集药草方面的天赋更甚于他的战斗天赋。甚至我会觉得,他身体做出的那些改变本就应该是为了让他更容易的采集的。

    十几种不同的药草,每一种之间都有十几甚至几十公里的距离。我们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才采集到了所有的药草。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兴奋的孩子般的笑容。他找到一个地方,将一块石头掏空做成碗一样的形状,然后用另一块石头捣碎,按照我所説的将十几种不同的药草捣碎混合在一起。他随手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块皮囊,用皮囊包裹好制作好的药材然后密封,迫不及待的装好就往盲女的方向飞去,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那如箭一般的速度,我只在他战斗的时候才见到过。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脸上兴奋的笑容也在返回途中突然僵住。远方,在他放置盲女的地方,有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在他之前光速回到盲女所在的地方,她所在的木屋正在燃烧!之前那个来找过白眼人的那个自称是白眼人朋友的“一坨毛”正将一个倒空了的油桶扔进火海,他摘下一直带在手上的手套,将手套一起扔进火焰里,手套之下,他的手上纹着的,正是一只紫色的大蜘蛛!

    盲女就在这火海中,火蛇正从一楼蜿蜒前行向盲女的床铺那边逼近。盲女在熊熊烈焰中发出阵阵咳嗽声,她动了动,可她没有力气,即便是下床的力气也没有。我飞过去,想将她背出去,可我并不存在!我恨现在的我!

    我赶忙以光速飞回到他的身边,赶忙告诉他盲女现在濒死的绝境!

    他的速度没法再快了,他的鳞片几乎都要被风给撕掉。可他还拼命振动双翼,焦急着想要再快一些。

    倏忽几枝弩箭射穿了他布满鳞片的翅膀。一群早已等候多时的壮汉,手上纹着大大的紫蜘蛛,手里拿着弓弩,背后背着弓弩,要上别着弯刀就,连地上都放着三把上了弦的弩箭,弩箭如雨,飞速刺破长空,冷不丁的刺进他的翅膀。他毫不在意,咬着牙继续向木屋飞去。

    将近木屋百米,数以千计的弩箭箭羽封锁了整片天空,树上,地面,木屋周围,视野所能及,到处都是拿着弩箭的紫蜘蛛的人。他们每个人都配备着至少三把弓弩,以令他们可以省出上弦的时间持续射击。

    飞,已经不行了。他收起已经被箭羽贯穿了数十次的翅膀,落向地面,向着火的木屋奔跑。成百上千的箭羽直直的向他飞来,每一枝箭都恶狠狠的想要夺取他的生命。在地上虽然有树木为他阻挡着箭雨的攻击,他也灵活的闪避着正常人根本看不见的利箭,但不断的箭羽射中他庞大的翅膀,令他不进反退。他拔出背后的短刀,狠狠的将自己布满了鳞片的翅膀砍了下来,鲜血从翅膀的断裂口奔涌而出。

    他咬紧牙,如猎豹一般灵敏的奔驰起来,时而俯首,时而飞跃,甚至横起身子脚踩林木身体与地面平行的奔跑。然后如猛虎扑食般一下冲进敌群,紫蜘蛛的人立刻放下弩箭,拿出闪亮的弯刀。他矫健的身体在敌阵翩翩起舞,每次挥剑必带走一条生命。可他不敢放开杀戒,盲女的咳嗽声正从木屋中传来。他冲出进包围圈,木屋正是这包围圈的中心。周围的树上,地上,满满的全是人,手拿弩箭的人们。而他们仿佛就在等这个时刻。房屋所在的地方是空旷的,没有任何树木的阻挡,木屋与树林的空旷地让任何进入的生灵都变作供人射击的活靶子,

    而他就是这活靶子,他将背囊摘下护在胸前,拼死以自己的最快速度向木屋跑去。所有的箭羽仿佛在这一刻向他射来。四面八方、毫无死角、遮天蔽日、漫天箭雨

    他的身体被洞穿了,一枝、两枝、三枝、三十枝!而他一如既往,仿佛那被洞穿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尽管口吐鲜血,仍跑进了木屋。穿越尖叫的熊熊烈焰,跑向二楼盲女床前。将胸前一直护着的一xiǎo袋药浆倒入盲女的嘴中。

    他一把将盲女背起来,身体被洞穿的洞口却猛然冒血,他又一下子倒在地上,然后挣扎着再次站起来。

    “快!我们走!”他已经没了力气,连爬起来都成了一种奢望。

    “我们走不了了”盲女清醒了一些,可仍然虚弱。

    那仅剩无几的“白眼人的未来”灰白纸页,在我的指尖,随着大火的蔓延灰飞烟灭。

    “你手中烧掉的是什么?!”

    “你的未来”我叹了口气“它完了就在今晚”

    火焰烧断了屋梁,着火的木头飞舞着砸下来封锁了他们的所有退路,尖叫的火舌叫嚣着要吞噬掉一切。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盲女旁边,看着这大火,眼睛中透露着绝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倒了下去,盲女就在他身后,让他依靠在自己身上抱着他的脖子。

    大火中,盲女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抽出了他的匕首,猛地刺向划破了自己的眼睛。那自出生时便长在一起的眼皮被划破,未曾睁开的双眼没有丢失光明反倒露出滴血的双眸,然后看向他,澄澈的双眼在见到光明的第一刻,看到一直陪伴的人的第一眼后又变成了灰白色,与他一样,她成了一个白眼人。

    “原来,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啊。”第一次见到光明的盲女不顾眼角流淌的血,将手掌对着火焰“着火的木头烧着其他木头,然后自己也燃为灰烬”那眼角的血夹杂着泪,仿佛要把所有欠下的泪水一次偿还“我们和这木屋最终都会被毁灭是这样么?”她问着怀里的他,他已陷入永远的静默。

    泪水依旧,她将他搂得更紧“真想与你去那个山谷,有一个xiǎo屋,有好多动物,还有一片树林,只有我们两个”

    火舌吞噬了他们,房屋在摇曳中倒塌。大火熊熊我的任务第一个任务就是这么完成的带着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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