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似乎是明白了皇后娘娘的用意,也了然的笑道:“还是娘娘英明,这样一来,既让曦才人吃了苦头,又让惠妃娘娘惹了陛下的厌烦,当真是高明。”

    兰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这后宫中许多事情,看破不说破才是真的智慧,好了,传轿撵,随本宫去寿康宫。”

    巧儿被皇后说的脸色有些羞窘,赶紧垂下头来,应了一声便出去办自己的差事了。

    而这边,兰馨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未央宫,上了轿撵,玲珑才问道:“娘娘,我们可是回宫?”

    兰馨冷笑一声道:“回什么宫,去秋露殿,这曦才人搬去了秋露殿有些时日了,也不知道习不习惯。”

    玲珑会意,对着抬着轿撵的小太监轻声道:“去秋露殿。”

    言罢便默默无声的跟在轿撵的后头,许是众人都看出了兰馨脸上的怒色,一时间,人人噤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兰馨的霉头,惹火烧身,已经快要夏末了。

    天气却丝毫的不见到任何的凉爽,依旧闷热像是蒸笼一般,没走几步,玲珑便觉得汗水浸湿了衣领,湿哒哒的贴合脖颈,难受的很,她偷眼看了一眼坐在轿撵上的兰馨,轿撵有专门遮阳的棚顶,她上前一步,拿起了手中的扇子,亲自为兰馨蒲扇子。

    兰馨心中正恼,不耐烦的道:“扇什么扇,扇的都是一些个暖风,多此一举。”玲珑本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如此这般当着众人训斥,倒是还是第一次,她只觉得脸上愈发的燥热了,只好收起扇子,诺诺的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兰馨似乎是不满意一般,又对着身下抬着轿撵的小太监们说:“你们一个个是没有吃饱饭么?速度这样慢难道是诚心让本宫晒在这大太阳的底下么?”

    那些小太监叫苦不迭,嘴上忙道:“惠妃娘娘息怒,奴才们那里敢懈怠惠妃娘娘。”嘴上讨着饶,脚下的动作却是愈发的快了起来,转过了一个凉亭,便看见了一处破败的宫殿。

    宫门有有气无力的再那里敞着,门口连个守门的小太监也没有,玲珑搀扶着兰馨下了轿撵。

    玲珑道:“娘娘慢着些,着路不平,莫要崴了脚。”

    兰馨脚一落地,便觉得脚下不稳,好在玲珑眼疾手快的搀扶住了,她低头看去,果然,本就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的路面,又常年无人理会,有些石头外翻着,若是不注意还真的是容易扭了脚,她嘟囔着:“这是什么鬼地方。”

    说着,便朝着内殿走去,玲珑忙对一旁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太监会意,手脚勤快的走到了破败的宫门前,扯着嗓子喊道:“惠妃娘娘驾到——”

    然而此时里面却好像是一座空城一样,并没有什么人回应。

    兰馨不耐烦,当先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门,却不想一步还没有迈过去,便听见刺啦一声,玲珑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之见到那门槛上有一根钉子歪歪斜斜的突出来,钩破了兰馨水色的裙摆,兰馨心中更加的窝火,只觉得什么东西都跟自己作对,事事看着不顺眼。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中走出来三个人,正是禾曦主仆三个,以禾曦为首,兰馨上下打量着禾曦,只觉她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同,原以为这身在冷宫中女子,就算不是哀怨凄惨的,也该有一些苦涩才对。

    然而看见禾曦的时候,只见她身上并没有珠翠点缀,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素色的,浆洗的有些发白的宮裙,许是没有想到会有客人,发髻也只是松松散散的挽在脑后,用一根银簪子固定住,身上的气质愈发的清冷温柔。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兰馨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来,她只觉得自己手腕上嵌着红宝石的赤金镯子都有些黯然失色。

    禾曦一身清冷,款步走到了兰馨的近前,俯身行了全礼道:“臣妾参见惠妃娘娘,不知惠妃娘娘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她依旧进退有礼,若不是眼前那破旧的宫殿提醒着兰馨,她甚至觉得禾曦依旧是那个收到皇帝恩宠的曦夫人。

    她冷笑道:“曦才人何罪之有啊,不过,住进了秋露殿,耳朵到好像是不怎么灵光了。”

    禾曦并不理会兰馨话语中的讽刺,只是淡淡的笑道:“臣妾不知道惠妃娘娘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兰馨见她一副清高的样子,心中怒火更胜,她上前用食指抬起来禾曦的下巴道:“本宫能有何事?只不过是担心曦才人在这阴冷秋露殿住的不习惯,特此前来看看罢了。”

    禾曦微扬着脸,缓缓的笑道:“臣妾谢过惠妃娘娘关心,这秋露殿臣妾住的还算是习惯。”兰馨猛地将禾曦的脸甩开,拿出锦帕来仔仔细细的擦着手指,好像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兰馨凉凉的道:“习惯就好,只不过这秋露殿阴冷潮湿,这院子也没有人修葺,若是妹妹喜欢那便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也就妹妹配住这样的地方。”

    她话中有话。似乎又是不解气的道:“对了,本宫是来恭喜妹妹的,本宫方才从皇后娘娘宫中过来,听闻内务府拟的名册中有妹妹的名字,特来恭贺妹妹的。”

    禾曦见她直说名册,却不说到底是什么名册,便知道她心中存了试探的意思,只垂着首低声道:“臣妾不明白惠妃娘娘话中的意思,更不知道有什么名册。”

    兰馨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不由得有些诧异的道:“你真的不知道?”

    禾曦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看着兰馨道:“臣妾真的不知,若是惠妃娘娘知道,还请娘娘能为臣妾指点迷津。”

    兰馨心中纳闷,从福清给秋露殿送吃食,再到那名册上的资格,明明每一个事情都指明了就是禾曦勾引了陛下,陛下才这般做的。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快到她捉不住。

    她心中愈发的狐疑,看着禾曦的那张脸,她便觉得气恼,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狐媚子的样子,她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左右不过是去昭化寺祈福,曦才人现在这样的身份,届时一定要本分些,莫要闹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禾曦神色依旧恭敬的垂首道:“臣妾谨遵惠妃娘娘的教诲。”

    从头至尾,禾曦都没有一句反驳的话,当真是一丝错处都没有,兰馨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郁结更深了。

    她心有不甘,眸光在院子中一荡,便见到了桌子上摆放的食盒,她上前两步,一把打开了食盒,只见到里面是一个个早已经刷洗干净的碗碟。

    只不过那些碗碟精致,盛汤的碗都是妃位之上才能用的琉璃碗。她唇角微勾,冷声道:“原以为曦才人搬到这里,会收敛形色,却不想,竟然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禾曦眉头一皱,似乎是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待到看清了兰馨拿起那琉璃碗的时候,她才明白。

    福清每日送过来的吃食,对着御膳房的说法,自然是拓跋琛要用,按照宫规,自然是要用琉璃碗的,福清心细,每日都会把琉璃碗换成普通的瓷碗,只不过昨日来送膳食的是个小太监。

    说是福清有要事缠身,便使唤了他来,这琉璃碗便没有换成。

    没想到今日这般的巧合,竟被兰馨捉了正着,她心中有些无奈的苦笑起来,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只想着今日的事情算是不能善了了。

    兰馨见她一直垂着头不说话,不禁提高了声音道:“怎么?曦才人敢做不敢当么?”

    禾曦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夹杂着妩媚和娇羞,她低低的道:“这琉璃碗确实是御膳房送过来的,只不过至于为何送过来,难道惠妃娘娘当真不知道?”

    “本宫如何会知道,只不过,这妃位才能用的东西,你现如今的身份,用着就不怕被罚么?”兰馨脸色阴沉。她见不得禾曦现在这样的神态,只觉得十分的刺眼,她恨不得用刀子划开禾曦脸上的面具。

    禾曦丝毫没有将兰馨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道:“惠妃娘娘怕是忘了,这琉璃碗也不是只有妃位之上才能用,陛下——也能用不是么?”

    兰馨见她神色坦荡,竟然是打算将话挑明了说,不免有些语塞,的确,若是真的勾引了陛下,耍些手段让陛下留下来用膳又有什么难的。

    禾曦见她不说话,便知道她心中已经存疑,这样她的目的便达到了,禾曦又淡淡的道:“有许多事情或许并非惠妃娘娘心中所想,娘娘被人挑拨来我这秋露殿闹,可有想过,万一陛下知道了,会如何?娘娘的封号是陛下亲自赏赐的,本意——蕙质兰心,美韶容,何啻值千金。娘娘莫要辜负陛下的期愿才是。”

    兰馨一怔,再看禾曦,脸上的神情依旧似疏非疏,恭敬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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