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许晴儿的寝殿,禾曦站在朱红色木门外面,就隐隐的听见了里面有女子的哭泣声,缠绵哀婉,不胜悲戚,听着声音好像是绿萝,当真是出了事情的。

    禾曦心里一沉,和丑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忧,禾曦双手猛地用力,便推开了两人高的雕花木门,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声音,好像是一声叹息一般。

    室内光线昏暗,想必是将门窗都关上了缘故,禾曦眼睛渐渐的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才见到许晴儿正坐在地上,一旁的绿萝正跪在地上抱着许晴儿嘤嘤的哭泣。一边哭泣,一边道:“娘娘,您怎么这么傻啊,蜀中的事情还没有确切的定论,您就想要做傻事,要是您有个万一,您让奴婢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绿萝哭的不胜哀戚,许晴儿脸色微白的正躺在她的怀里,一旁的地上还散着一条白绫,桌子上的杯盏也七零八落的散着,一片狼藉。

    她快步上前,俯下身子,伸手去摸许晴儿的脉搏,好在还在跳动着,她不禁的松了一口气,绿萝许是此时也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见到了禾曦,颤抖着声音道:“曦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娘娘,我们娘娘还年轻,她腹中还有小皇子没有出生呢。”

    禾曦沉声道:“绿萝,你冷静一些,你们娘娘没事,来,将她扶到椅子上。”绿萝连忙止住了哭声,点了点头,听从着禾曦的命令,将禾曦搀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伸手又在许晴儿的胸口帮着她顺着气。

    “还是去唤一名太医过来吧,稳妥些,莫要动了胎气才是。”绿萝听闻禾曦这么说,倒是有些迟疑,脚下好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倒是一直有些虚弱的许晴儿好像是缓过来些许的力气道:“禾曦姐姐——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无事的,绿萝,你们下去,我想和禾曦姐姐单独说说话。”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应该好好休息。”禾曦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赞同的样子,但是此话一出,便听见了许晴儿低低的哭泣声:“禾曦姐姐是怪晴儿没有按照你的办法做么?”

    许晴儿轻轻的拉了拉禾曦的衣袖,轻声道:“禾曦姐姐,你就陪晴儿说说话好不好?晴儿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此时的许晴儿哪里还像是一个尊贵的妃嫔,明明就是一个讨要糖果的邻家的小妹妹,她哭的不能自已,禾曦怕她这般哭下去,动了胎气,便安抚道:“好了,有什么事情我先扶你去软塌上,你再同我说。”

    许晴儿点了点头,等到绿萝和丑儿都退了出去,殿内便只剩下许晴儿和禾曦两个人,原本还吵着要和禾曦说说心里话的许晴儿,此时却好像是没了嘴的葫芦一般,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禾曦细心的帮着她掩了掩被角,这才叹了一口气道:“你父亲的事情,事到如今,怕是也没有了什么转圜的余地,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能保住性命了。”

    听闻她说起自己的父亲,许晴儿的面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古怪的神色来,说不出是记恨还是愧疚,禾曦蹙着眉看着她,她面上丝毫没有焦急的神色,好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她的预料之中的。

    许晴儿半晌才道:“我并没有按照姐姐说的去做,姐姐可是失望?”

    失望?为何是失望?

    许晴儿的语气也有一丝变了,不在是之前那般恳求,也不是之前那般悲切,只是波澜无惊,甚至是带了一丝嘲讽的的语气在里面,禾曦被这样的语气刺的微微皱了一眉头,却默不作声。

    许晴儿似乎也并不想从禾曦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可能真的像是之前她说的那般,自己也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姐姐,你知道引咎辞官,对于父亲来说,对于我来说,甚至是对于我腹中的孩子来说,都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我父亲便从手握大权的尚书大人,一朝成为罪臣,一辈子翻不了身,意味着,我没有了家族的支撑,就要跟赵如雪一样,像是砧板上鱼肉一般,任人刀俎。我腹中的孩子,可以随意被人欺凌,看不起,或许大皇子都要高他一头。”许晴儿一字一顿的说着,每说一句,脸上的笑意便少了一分,渐渐的好似湖水,冰冻了起来。

    “淑妃娘娘引我前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的么?”禾曦沉声道。

    许晴儿用力的捏紧了自己手中的薄衾,她看向了禾曦,突然灿然一笑:“我就知道禾曦姐姐冰雪聪明,我做什么都是瞒不过姐姐的,可是姐姐今日还是来了不是么?”

    禾曦盯着许晴儿的眼睛,心中一片荒凉,那种感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突然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她起身,对着许晴儿行了一个周全的礼,冷道:“是禾曦僭越了,娘娘好生休息,臣妾先行告退了。”

    言罢,她刚起身,便听见外面太监高声的唱到:“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声音尖锐的好像是要划破这冰泉宫的上空,许晴儿起身,看了看案几上的杯盏,缓缓阖眸,从袖中拿出了一枚黑黝黝的药丸,吞了下去。

    禾曦凝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许晴儿走到了她的身边,眼眶微红,一只手亲亲热热的挽在了禾曦的手臂上,她向着凌兮的方向探了探身子,轻声道:“禾曦姐姐,晴儿对不起你,晴儿只能这样。”

    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与此同时,禾曦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推了一下,耳边响起了一声尖叫,她还来不及看,便见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朝着自己身边奔来。

    与此同时,禾曦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撞开,本就重心不稳的她,身子一斜,也倒了下去。

    身旁就是坚硬的梨花楠木的桌子,禾曦只觉得额角一阵剧痛,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好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划过眼帘,似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层血雾。

    耳畔人的声音嘈杂的混在一起,有女子的啼哭,尖叫,男子的怒吼,还有来来往往的宫人。

    禾曦想撑着身子站起来,却发现头重脚轻,还未站起来,整个人身子一软,又重新坐了下去。

    她侧过头,只见到好多人围在许晴儿的身边,拓跋琛正怒吼着什么,自己却根本听不清,隐隐的她好像是能看见地上有血迹,她揉了揉眼睛,将眼前的血雾擦开,是了,那地上是一滩暗红色血迹,许晴儿在哭,禾曦手指紧紧的掐进了手心中,想要唤回自己的理智来。

    她看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抹大红色金线绣凤尾的裙摆,紧接着自己被拉扯了起来,几个嬷嬷粗暴的将禾曦拉倒了一旁,其中有一个人狠狠的在禾曦的膝盖处,猛踹了一脚。

    禾曦便跪了下来。

    丑儿也被人死死的压着,不能动弹,她用力的挣扎,大声的叫喊道:“皇后娘娘,你不能么对待我们小主,她有腿疾,你这样是要了她的命啊,皇后娘娘,奴婢求你了,要打,你就打奴婢好了。”

    兰若冷冷一笑道:“腿疾?你们小主身子金贵,还是我们大历的皇子金贵,本宫告诉你,今日要是许淑妃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逃脱。”

    禾曦被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许晴儿的方向,此时她正一脸苍白的依偎在了拓跋琛的怀里。拓跋琛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丝毫不顾忌那血污染在自己的龙袍上。

    “陛下,魏太医到了。”福清在殿外回禀。

    “快进来。”拓跋琛语气急切,他紧紧的握住了许晴儿的手道:“你不要担心,朕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事的。”

    许晴儿明明眼眶含泪,却死死的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对着拓跋琛点了点头,样子楚楚可怜,让人心痛。

    拓跋琛陪在内室,皇后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下手的禾曦,好整以暇的道:“说吧,曦夫人是不是因为记恨许淑妃腹中的孩子,才下此狠手的?”

    “臣妾冤枉,臣妾今日只是前来探望许淑妃而已,并非存了加害之心。”禾曦轻柔的开口,声音有些淡,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

    “皇后娘娘,她说慌,要不是对我们娘娘有什么企图,为何借故要将我们全部支开?”此时说话的正是绿萝,她的眼中哪里还有方才一丝一毫的慌乱。

    禾曦心中百转千回,终于是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不经通禀就闯进来禀告的小宫女,空无一人的冰泉宫,就连守门小太监都不在,就是为了让她们能毫无阻碍的进来。

    许晴儿悬梁自尽,但是脖颈上却没有丝毫被白绫勒过的痕迹。此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将禾曦缚在其中,一点一点的收紧,不留一丝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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