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玥轻叹一口气,这个事情他或许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因为,他不会让她出事,就像是这次一样,他会护着她的吧。

    身上的倦意一阵阵的席来,犹如浪潮一般将自己吞噬,拓跋玥缓缓的阖上双眸。

    半晌,他觉得周身有银铃一般的欢笑声,在风中四散开来,他睁开眼睛四处环顾,只见自己正身处一间典雅质朴的院落中,在房间的一角放着一把鸢尾瑶琴,这不是禾曦的东西么?那自己这是?拓跋玥凝眉沉思,但是脚下不停的朝着外面走去。

    笑声愈来愈近,他转过面前的回廊,只见到一个苍翠掩映下一抹小小的身影,身边跟着同样大小丫鬟,主仆二人正一上一下的荡着秋千,少女的笑声好像出谷的黄鹂。

    那般的无忧无虑,就连拓跋玥都似乎是被这画面感染了一般,柔柔的牵起了嘴角。

    突然从月牙门中跑进来一人,冲着少女喊着什么,他看见那少女脸上渐渐的泛起了娇羞来,眸光潋滟流转,他心中一酸,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

    少女转身跑走,片刻的功夫便见到一身嫁衣的女子从身后跑来,凤冠霞帔,美到极致,翻飞的裙摆似是火焰一般在她身后蔓延开来,他一把拉住她,想告诉她不要,不要嫁给那人,然后面前的女子扯下了覆在头上的盖头,脸已经变成了萧奈,眼神怨毒可怕:“玥哥哥,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呀,玥哥哥——”

    拓跋玥猛地一惊,刹那间睁开了眼睛,看着石床的顶端,才知道这是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他几乎是头痛欲裂,喉咙中也好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的疼痛,他起身,月七许是听见了声音,再外面问了一句:“王爷可是醒了?”

    “嗯。”声音沙哑晦涩,有些难听。

    月七转身进了石室内,将手里面的东西交给了拓跋玥道:“王爷,蜀中出了事情。”

    拓跋玥一脸镇定的接过了月七手中的秘报,打开来看,半晌才轻轻的合上了手中的信笺。淡道:“还有多久会传到朝中?”

    “多则四天,少则两天,不过我们留在宫中的月卫好像是有动作,只是曦小主这次——”月七有些迟疑,他想说的事情是,这次曦小主动了碧月令,就连他都不知道宫里的月卫们在做什么。

    修长的手指不断的摩挲着石桌粗糙的纹路,他淡声道:“此事本王知道了,你——你派人盯着一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举妄动,万事都要回了本王再做打算,还有,备马车,回府。”

    禾曦,你想要做什么?

    拓跋玥剑眉凝了霜雪,犹如万年寒冰,寒意彻骨,终年不化,恍然间便想起萧奈的话来:“若是禾曦在做出什么事情违背我们初衷的,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

    宫中,禾曦正窝在丝绉薄衾中浅眠,听见了脚步声,禾曦睁眼看向来人,正是如意,外面依旧在下雨,连绵了几日不休,见到禾曦并未睡着,便几步上前,道:“小主,冰泉宫的绿萝姑娘出宫了,奴婢已经跟守宫门的小太监打探过了,那小太监说是淑妃娘娘想念许夫人,特意派人去探望夫人的。”

    禾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许晴儿当真是信了自己的话,如意已然从月卫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便问道:“小主,这件事情,若是王爷知道了——”

    禾曦擅自动用碧月令,有是事关许尚书一事,若是拓跋玥动了怒,恐怕,她想到这里,便有些瑟缩的看向了禾曦,却见到禾曦正一副慵懒的神色,半伏在榻上,瀑布般的青丝散落一旁,掩着唇角慢悠悠的大了一个哈欠,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如意也识趣的不再问,轻声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如意走后,禾曦眼中还哪里有慵懒,满是清明,只不过唇角笑意有些微凉,转身朝着里面睡去了。

    暴雨接连下了三日,蜀中灾情扩大,有难民闹到了京城。

    朝堂上,拓跋琛看着手中的奏折,脸色紫青的难看,他狠狠的将东西扔在第上,拓跋玥长身玉立,汉白玉石的地面倒映着他的一袭红衣,好似脚下踩了一团红雾。

    几百人的朝堂之上,此时寂静无声,连根针掉落在地上好像都听得见,人人的秉着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天子的怒火就会烧到了自己的头上,只有拓跋玥周身肆意洒脱,与朝堂上紧张的气愤格格不入。

    “许绍呢!”拓跋琛气急败坏的道。

    阴鸷的眸子缓缓在众人身上扫了过去,人人都觉得好像是被刀子刮过了一般。

    “回禀陛下,许尚书他人尚在蜀中。”有人出列,躬身道。

    “在蜀中做什么?难民都涌到了朕的京城了,他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堤坝呢?朕拨过去的赈灾款项,为何修建的堤坝连这点小小的暴雨都承不住!来人,快马加鞭去蜀中传旨,让许绍给朕滚回来,跟朕好好的解释!”言罢,起身,抚袖离去。

    众人连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当拓跋琛离开了太和殿,众人才纷纷的议论开了,兰丞相的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的人,人人各抒己见,场面一时间十分的热闹,拓跋玥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转身便走,却不想身后传来兰之礼的声音:“贤王殿下请留步。”

    拓跋玥负手回身,看向兰之礼,周围的人也十分识趣的让开了一条路,但是人人都是竖着耳朵,眼神中满是探寻的意味,可能都是碍于面子,否则恨不得要贴在拓跋玥和兰之礼的身上听听他们说什么才好。

    “哦?兰丞相叫住本王可是有事情?”拓跋玥微微的皱着眉头,似乎真的有些不解。兰之礼眼中带着些许的疑惑,看向了拓跋玥道:“难道贤王殿下对这件事情当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和建议么?”

    听见兰之礼的话,拓跋玥却笑了起来,唇角扬起的弧度摇曳惑人,他笑道:“兰丞相真是说笑了,本王哪里懂得这些事情,这分内的事情,本王尚且还不知道如何应对,其余的事情,自然要让你们这种手握实权的重臣们操心。”

    一番话说完,竟然有些娇弱的揉了揉额角道:“本王身子不适,这就先走一步了。”

    他绯红广袖一挥,便阔步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有人喃喃的道:“这贤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能有什么意思,当甩手掌柜的,不管呗。”有人回答道。

    兰之礼的面色如常,他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道:“罢了,我等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一切等到许尚书回朝再说。”

    他的话十分的有力度,马上人们就不再议论,人人拱手称是,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去了。

    兰之礼看着拓跋玥的背影,心中纳罕,有一件事情他在怀疑,或许不只是他在怀疑,应该陛下也在怀疑。

    那就是许绍不可能任由这些难民进京不管的。那这几十个难民是谁暗中悄无声息的送进了京城的?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了一般,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必然是有人推波助澜。

    但是看拓跋玥又是一副全然不感兴趣的样子,兰之礼只觉得是自己多心。

    另一边,拓跋琛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养心殿,便见到皇后身边的婢女巧儿正恭候在殿外,福清看向了站在阶下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两步上前,恭敬的答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说内务府新进了一些东芝,知晓陛下今日忧神,特意熬了药膳过来。”

    拓跋琛神色冷凝的冷哼一声:“皇后知道的倒是挺多的。”

    这句话让跪在一旁的巧儿有些心惊,心中也未兰若捏了一把汗,她讪讪的笑道:“皇后娘娘见陛下几日未到后宫,那日偶然得见,也觉得陛下似乎消瘦了,这才忧心忡忡的。”

    身边一阵风经过,巧儿只觉得明黄色的衣摆在自己面前一闪,便朝着殿内走去,竟然将自己的都扔在了身后,路过的风卷着自己话语的尾音,消散了。

    殿内,听得传报,兰若赶紧起身接驾,拓跋琛方一进殿,还真的闻见了一股清香。

    朝着上首看过去,之间案几上有几个小巧精致的汤盅正氤氲着雾气,越是靠近,那种清香便越是浓郁。

    “臣妾参见陛下——”兰若一脸温婉的俯身行礼,拓跋琛搀扶起她来,牵着她的手到了案前道:“方才朕在殿外都听见看守的小太监说了,皇后当真是用心良苦,这段日子,朕真的是委屈你了。”

    兰若眼眶一红道:“臣妾不委屈,为了陛下做什么,臣妾都是愿意的,只是陛下——”她依偎朝着拓跋琛怀中靠了靠,染着豆蔻的葱白的十指熨帖着拓跋琛眉心的褶皱,有些心疼的道:“陛下可是要万万保重才好,陛下是若儿的依靠,也是若儿的天。”

    拓跋琛原本的怒气,竟被兰若这般轻巧的抚平了,他朝着怀中揽了揽兰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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