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儿还欲再问,却听见了外面有人的脚步声,便止住了话,一时间主仆二人之间也没了声音,只闻得潺潺的水声,禾曦闭目养神。外面是如意的声音:“小主可是要换热水?”见凌兮摆手,丑儿便微微的扬了扬声音对着外面道:“小主说不用了。”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禾曦才心满意足的从水里起身,晶莹的水珠像是一颗颗珍珠一样,挂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泛着莹润的光泽,只是身上的青紫痕迹显得有些明显。

    丑儿转身自柜子中拿出了一件素白色的绣着蔷薇的流苏长裙出来,水袖层叠,料子是极为轻软的香云纱,这般穿在身上,舒适透气,却也能很好的遮挡禾曦手臂上的伤,禾曦见到丑儿事事周全,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当看见丑儿脸上伤疤时,不免有些痛心起来,她和缓了语气说道:“丑儿,等我们出了宫,我请高先生给你医治。到时候给你找个好人家怎么样?”

    丑儿帮着禾曦系丝绦带子的手,一顿,低声道:“奴婢这辈子哪都不去,就陪在小主的身边,小主,你是奴婢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禾曦伸手拉住了丑儿的手,坚定的说道:“丑儿,你放心,等我们出宫的那天。”丑儿眼眶蓦地一红,也沉沉的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禾曦走出后殿的时候,见到拓跋麟也已经洗漱完毕,头上梳了小髻。

    见禾曦出来,整个人兴奋的手舞足蹈,如意将他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又细心的在脖颈间系了一个红色的绣着锦鲤的帕子,禾曦也坐在案前,看着桌子上的佳肴,小心的用银碗盛了小半碗的软糯的紫薯粥来,又细心的吹凉了,这才放在了拓跋麟的面前,又亲手递给拓跋麟一个银匙,示意他自己舀着粥喝,拓跋麟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小心仔细的看着禾曦的脸色,见禾曦自顾自的盛了一碗粥,自顾自的喝着,并没有看自己,他有些纠结的看着面前的碗,小小的银碗是专门为了他准备的,在他摔破了第十瓷碗的时候,禾曦便让内务府,准备了这个。

    “你若是再不吃,便没得吃了。”禾曦淡淡的开口,拓跋麟抬头看着禾曦。终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笨拙的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吃了下去。惹得如意和丑儿两个人都啧啧称奇.

    吃过了早膳,禾曦并没有在宫中歇息,而是带着拓跋麟去了寿康宫。

    寿康宫是德太妃的寝宫,先帝去世,太妃们除去了依照先皇遗诏殉葬的,其余都是一些位份不如当时的德妃,如今位高却尊贵的德太妃。

    丑儿和如意跟在禾曦的后面,小声的问道:“小主怎么想起来寿康宫?”也并不怪两人疑惑,这寿康宫后宫中妃嫔哪怕是皇后娘娘和皇帝都嫌少前来,现在禾曦不止来了,还带着拓跋麟。

    禾曦此时正坐在软轿上,笑着说道:“其他人不来,是其他的人事情,但是麟儿当时是德太妃保下的,他来见见德太妃可是最应该不过了。”

    说罢低头看着拓跋麟,相较于之前长胖了也白了不少,此时窝在软轿的一边,玩的正欢。寿康宫原本离禾曦的宫殿也并非十分的远,接连几日的大雨,终于今日放了晴,烈日当空,原本雨水带来的清凉,便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宫人们担心晒到了两位主子,不禁加快了脚程,只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寿康宫,寿康宫与别的宫殿不同,宫中的下人们也不多,显得十分的安静,禾曦看见有几个小太监正攀着梯子,手里拿着兜网捉着什么。

    不禁有些好奇,正巧,蕊枝姑姑接到了消息迎了出来,看见禾曦正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几个小太监,便笑着请了安,随后解释道:“太妃年纪大了,这夏季闷热,外面的蝉鸣也十分的扰人,便着人捉了,省得叽叽喳喳惹人心烦。”

    禾曦心头似乎闪过什么,转头看向蕊枝姑姑,见蕊枝姑姑也看向那树的方向,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蕊枝姑姑这话中的深意来。她浅笑依然,柔柔一拜道:“臣妾今日前来叨扰,不知道可是耽误了太妃娘娘歇息?”

    蕊枝姑姑收回了视线,在禾曦和拓跋麟的身上绕了一圈,复又笑道:“怎么会,太妃今日听见了曦夫人来,还夸赞曦夫人有孝心呢,行了,外面日头大,曦夫人还是随着老奴进殿吧。”

    禾曦手里牵着拓跋麟朝着内殿走去,一进殿禾曦便觉得清凉了不少,伴随着幽幽的檀木的香气,人人原本浮躁的心也跟着沉寂了下来,禾曦深吸一气,蕊枝姑姑见她这般,笑着道:“曦夫人可是喜欢这香?这香可是西凉进贡来的,陛下知道太妃喜欢,每年都是全都送来了寿康宫。”

    虽然是无心的一句话,但是禾曦却知道如今,德太妃在宫中的重量,她看向自己右手边的拓跋麟,恰巧拓跋麟也抬头看向自己,她心中一软,帮着他理了理因着汗水粘在鬓边的湿发,拓跋麟一脸心满意足的朝着禾曦的方向靠了靠,禾曦心中的想法愈发的坚定起来,这件事情她要做,也必须做,眸中神色定了定道:“太妃娘娘连喜欢的东西也是这般沉缓稳重,当真是让我们汗颜。”

    “年轻人,心浮气躁也未必没有好处,况且哀家见你也是个识大体的,这话由你说来,变显得有几分虚伪了。”此时几人已经走到珠帘后面,一个雍容华贵的声音懒懒的透过了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传了过来。

    禾曦带着拓跋麟跪倒,对着珠帘的方向拜了一拜,沉缓了声音道:“臣妾带着大皇子来给德太妃娘娘请安。”

    “罢了,平身吧,哀家的寿康宫中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声音再一次传来,但是相较于之前的幽冷,已然带了些许的温度来,蕊枝姑姑打了帘子请了禾曦和大皇子进去,如意和丑儿两个人,自然是候在殿外的。

    禾曦牵着拓跋麟走进去,许是到了陌生的环境,拓跋麟也失去了一些活泼好动,只是紧紧的拉着禾曦的手,想躲在禾曦的身后。

    珠帘内,禾曦见到了德太妃,此时她只是着了一身暗红色的常服,半卧在美人榻上,一头瀑布一般的青丝竟也未挽起来,就这样任由着它垂落,期间隐隐的透着几丝银白,手指上也未带护甲,只是手腕上带了一对样式普通的翡翠镯子。

    见禾曦盯着自己看,德太妃由着蕊枝姑姑搀扶着起身道:“哀家是不是老了?”说罢,她伸手执起了自己手中的一缕发丝,手指轻轻的捻开,便看见了一根白发,她盯着那白发出神。

    “太妃娘娘不老,人人都道这陈酿醉人。”禾曦低眉顺眼的说道。德太妃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来,并不在乎禾曦口中的奉承,她转首看见了拓跋麟道:“哀家听闻昨个夜里,你宫里很是热闹?”

    禾曦自然知道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德太妃的,虽然她不理宫中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想起昨日的事情,禾曦便扬起了一抹苦笑来:“宫中的娘娘们关爱大皇子,许是担心臣妾教导不好大皇子。”

    德太妃的视线一直看着依偎在禾曦身边的拓跋麟,她身下没有子嗣,年纪又大了,哪怕是生性有些淡薄,也对小孩子有几分的喜爱。她看着拓跋麟虎头虎脑的样子,不禁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将他照顾的极好。”

    得到了德太妃的肯定,禾曦心中有些微微的放松,语气也轻松下来,对着太妃道:“还要谢谢太妃娘娘那日保住了麟儿。”说完轻轻的拉着拓跋麟的手上前,轻声道:“麟儿,给太妃奶奶请安。”

    拓跋麟乖巧的跪了下来,对着太妃缓缓的扣了三个头,算是道了谢,德太妃表情温柔,甚至带着一些笑意,对着一旁的蕊枝道:“这孩子长大了不少,带到哀家近前来,哀家看看。”

    蕊枝姑姑,上前几步来抱拓跋麟,拓跋麟还是认识蕊枝的,并不反抗,任由着她将自己抱到了德太妃的身边,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奶奶。

    小孩子的眼神中澄澈明镜,带着天真无邪,这或许是德太妃见过最纯净的眼睛了,神色愈发的柔和起来,将拓跋麟揽在怀里,道:“好孩子,真的是个好孩子。”

    复又转首看向了禾曦,感叹道:“带着他,真是难为你了。”

    禾曦早就知道打从一开始,德太妃就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也不隐瞒,她俯身跪倒,看着德太妃的眼睛道:“不瞒太妃娘娘,臣妾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太妃娘娘能恩准。”

    “是想让哀家护着你们母子么?”德太妃别过脸去,看向拓跋麟,声音有些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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