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师爷的儿子。薛达忘记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那个总是爱哭的少年。年少的时候被邢师爷捡了回来,差点就救不活了,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又一身是病。

    邢文的样子其实是极其俊俏的,只是因为常年卧病,所以身子骨一直都很弱,脸上一直都是那种病怏怏的模样。他也算是薛达看着长大的了,六七年的光景,他从瘦小的孩子长成一个大人,也高出了他一截。

    以前在衙门的时候总是跟在邢师爷屁股后面,人倒是长了不少,但是却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不太像个男人。

    可是这些终究是往事,他是不是还会想起过去,尤其是对邢文,他一直耿耿于怀。

    “这”薛达张了张口,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心里竟然生出某种期待。

    “这难道是真的?”任勇心直口快,先他一步追问。他和薛达一样,心里都装着对邢文的愧疚,尤其是他,对邢文一直都不算太好他一直都在后悔,一直不敢直面邢文去世的事实。

    如果真是邢文,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如果真的是他,他们并不会把他怎么样。反而想见他一面。

    “南照,他是从什么时候起跟着你的他过得可还好?”薛达吞吞吐吐问道,语音中带着颤抖。

    同样直率的任勇也凑了上来,两人都眼巴巴望着南照,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关于他的消息。

    燕儿不明就里,嘟着嘴唇撒娇一般问道:“姐姐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为何他还没有离开?反倒一直呆在姐姐身边,莫不是有什么遗愿未了?”

    一旁的秋儿也应和了一句,眼神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目光,她就是见不得南照被这么多人关照,见不得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南照身上。

    美人在一旁娇嗔般的嘟囔,立马引来了别人的视线,两位美人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只是这一场景放在林崇焕眼里,却是脸都气绿了。

    他负手慢悠悠走了上去,站在两位美人身后,驻足静立。两个美人毫不自知,仍旧在人群堆里享受着众人的注视,一旁的人目光赶忙离开。

    “姐姐,我听说鬼都是至阴之物,你和他一直呆在一起,会对身体不好的。不若还是赶紧把他给赶走,免得让大家都担心害怕。”燕儿没有错过方才人群中那一束束炽热的目光,一瞬间得意忘了形,双眼不停地传送着秋波,心里乐开了花。

    南照看了过来,想告诉她背后站了个人,但是却因为她的话感到不快,也就眼睁睁看着她在外面搔首弄姿,等着她被林崇焕训斥。

    果不其然,林崇焕脸色绿得不像话,冷不丁在她背后笑了起来,”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难道你自己还搞不清你自己的身份?“

    燕儿浑身一震,慌乱回头望去,正对上林崇焕那双阴冷的双眸,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秋儿暗道不好,低眉顺眼地将她扶住,两姐妹连连低头,狼狈至极。

    ”哼!真是不知廉耻,真给我丢人!“林崇焕重重地冷哼一声,甩开长袖,瞪得两人瑟瑟发抖,”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进去!“

    两人低低称是,赶忙踩着小碎步离去。南照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神移到了愤怒的林崇焕身上。一夜之间似乎他变憔悴了不少,今早他被发现晕倒在走廊边上,昨夜相比也是发生了不少事。

    为何会晕倒在走廊上?她不知该如何问起,第一次,她因为自己的冲动,感到羞愧。他也并不好受,难道不是吗?

    ”邢文他,很好。只是不知道“南照看着林崇焕,并没有往下说下去。

    周围的人望了过来,林崇焕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他不愿意低头,他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最狼狈的模样。

    ”呵,别看我。我昨晚可是受害者,你们说的那个鬼我们根本没抓着,要说,我才是那个最倒霉的人。“他自嘲地笑了起来,逞强的个性和南照有得一拼。

    南照不敢看向他的双眼,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将人绑了起来,也不是有理的一方。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一丝丝庆幸,邢文看俩是安全的,既然如此,那她是不是还能再见到他?

    薛达和任勇也有些欢喜,这样是不是代表他们还能再见他一面?衙门里的旧人都知道邢文,知道是邢文之后心里都敲着鼓,都是熟人还好点,但是他是个鬼,这一点他们还是仍旧很担忧。

    几人沉浸在自我的欣喜中,林崇焕却突然朝着南照吐出三个字来。声音极小,但是从嘴型上完全可以判断出来是什么。

    藏宝图!

    南照胸口剧烈的浮动,林崇焕现在说藏宝图是什么意思?不待她细想,林崇焕已经拉着她走到一旁,附在她的耳旁低声细语,“我知道剩下的藏宝图在哪里,跟我来。”

    她还未缓过神来,林崇焕就将人带到了书房,机警地关上了房门。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追随郡王,从我这里查到剩下藏宝图的下落。二,就是追随我,彻底效忠于我。你只有这两条路,没有别的选择。”

    南照往后退了几步,她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最重要的是,她更不喜欢被人操控。

    “我哪个都不选,我自己找条活路。”她倔强地看着林崇焕,眼里全是戒备。

    “你怎么这么”林崇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要如何说这女人才会相信他?好吧,那就搏一搏。他转身走到门口对面的字画上,轻轻揭起那副画,在那画卷的一侧扯出一小块黄布出来。

    “这,这是?”南照惊讶地指着他手里的东西,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这难道是?”

    林崇焕点了点头,眼睛里绽放出别样的色彩,他将那块布捧到南照面前,无比真挚地说道:“今时今日,我也不必再瞒你。现在,我想是时候将我的此行的目的告诉你了。我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甘愿帮助我,追随我。”

    他很好这样正经地说话,南照一时还有些不适应。但是林崇焕仿佛真的没有开玩笑,南照将信将疑地取过那块布,眼底全是密密麻麻的图形和线路,这就是那万人争夺的藏宝图!

    心里汹涌澎湃,南照望向他,“你为何会有这个?我想你废了不少心神吧!“

    ”心神?还好。这并不是重点,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有两个大人物在争夺这个地图。”林崇焕将藏宝图拿了过来,塞到了一个特质的竹筒里,继而挂在了脖子上。

    ”是谁?“她知道有郡王,但是另一个,她真的毫不知情。

    林崇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静默了片刻,“皇帝。”

    “谁?”南照觉得自己耳朵有点问题,又问。

    “皇帝!当朝天子!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皇上搜寻藏宝图的下落!”

    此话一出,南照立马没了言语,皇帝竟然也在找这个东西?那郡王她猛然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林崇焕。

    林崇焕早已不再嬉皮笑脸,此事事关重大,他不能继续为所欲为。哪怕,她是南照。林家这次主动请缨为的是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此番不成,只怕又会被那郡王一党留下把柄,最终吃力不讨好,反倒惹怒龙颜。

    ”此话当真?“

    ”绝无半句假话,倘若我说了便是天打雷劈!“

    南照彻底无话了,如此一来牵扯到了朝政,那郡王如今的动作岂不是会惹怒圣颜?不仅如此,这摆明就是和皇帝对着干,只怕郡王有了别的心思

    由此这件事变为了,忠于郡王还是忠于朝廷。她不清楚朝纲到底怎样,她只知道郡王。此事若是败了,只怕郡王并不会宽待于她。

    沉思之间,林崇焕的嗓音又穿了过来,“昨夜衙门里闯入一个黑衣人,夺走了我放在屋里的另一张图纸。现在想来,那人应该就是郡王派来的,我此行的目的,只怕也是被人暴露。”

    他无不叹息地转过身去,拳头重重砸在书桌上,恨不得借此发泄出所有的恨意。

    ”我现在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于你,你要么选择和我们一起,要么选择回到郡王身边。这次我不会逼你,我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图被盗去,我林家只怕会因为我的失败而遭到迁怒“

    这是林崇焕第一次与人说起自己的心事,也是第一次林崇焕在别人面前选择退让。他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她若是要离去,他再不会阻拦。

    南照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咬着嘴唇审视着对面的阿人,现在她不能给出答案。但是,既然她来到了衙门,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更倾向于这边。

    她想起多年以前自己代替父亲前往郡王府的时候,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郡王。当年南方发生了事变,形势紧迫,郡王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要派她的父亲前往,可是他的父亲那时已经身患重病,危在旦夕

    于是她毅然前往,替父执行命令。那一次她差点死在人堆里,但是另一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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