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意有所指,巧儿脸色一阵难看,但是奈何身边的两位都是主子,发作不得,只能冲着丑儿和那小宫女道:“没有眼力见的贱婢,不懂尊卑,惊扰了娘娘的贵客,待我禀了娘娘。回头在收拾你们,还不退下!”

    “是,奴婢告退。”丑儿轻声应道,弓着身子退开了。

    那小宫女原本有些愤愤不平,硬是被丑儿拉走了,一连走出好远,丑儿回头,只看见兰馨婀娜多姿的背影,转过前面的弯路便没了踪迹。

    那小宫女狠狠跺脚道:“丑儿姐姐,那巧儿明明就是在羞辱你,你怎么能忍得下去呢?”

    丑儿淡然的继续往太医院走去,听见这样的话,便止住了脚步道:“你我在外,代表的并不是我们自己,而是合欢殿,是小主,我们今日得罪了巧儿,明日皇后便会找我们小主的麻烦,这其中轻重,你可要清楚。”

    见丑儿语气严肃,那小宫女一时敛了气焰,小声道:“奴婢知道了,奴婢日后必定会谨言慎行。”

    丑儿看了看前面的路,默然幽幽的道:“终有一日,他们欠我们的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这小宫女不懂,却也不敢再问,就这样一路无话,直到到了太医院,见了陆太医。

    陆川听闻禾曦的腿疾复发,有些震惊,连忙收拾了药箱,便要跟着丑儿离去,他手下帮忙的魏忠良,奇道:“我说这曦嫔小主到底什么身份,怎么请得动太医院的院使,可要知道,陆太医向来都是给陛下看诊的。”

    他身边的另一个人见四周无人,才小声的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听说这曦嫔小主有顽固的腿疾,就连陆太医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医治好,他又是我们大历的医学圣手,他医治不好的,更别说别人了,陛下下旨,以后这曦嫔小主的腿疾,便由他来负责。”

    听见医学圣手几个字,魏忠良不屑的撇了撇嘴,将手里的案使狠狠地扔在桌上,然后冷声道:“我想起今日娘娘让我过去诊脉,这里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那人看见眼前堆积如山的陈年病史,不由得有些后悔方才的话,这魏忠良的为人,整个太医院谁不知道,居高自傲,因为善弄权术,又喜欢阿谀奉承,颇得娘娘的欢心。

    又一直觉得陆川的院使之位是因为祖上的荫封,一直想取而代之。

    所以他一直很记恨别人在他面前说陆川。这人只叹自己方才心直口快,才落得如此下场。

    另一边,陆川急急忙忙的跟着丑儿到了合欢殿,殿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禾曦膝上盖着一个紫貂水绒的小毯子,手里拿着一本道德经,看的起劲。

    陆川进殿,先是行礼,紧接着便问道:“小主可是腿疾复发?”

    禾曦见到陆川一路上寄走,有些微乱的头发,还有额间细细汗水,心中难免自责,她借着放下书的动作,别开了视线,歉意的道:“本也就是突然疼痛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陆川上前,轻轻的探查了一下说道:“小主的腿疾需要好好调理,若是有之前的方子……”

    陆川有些可惜道,禾曦见到他有些遗憾的样子,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丑儿今日进宫,在来的路上,听父亲说当年给我医治的神医,今日也在京城。”

    话未说完,陆川猛地起身,眼睛都亮了一下,急声问道:“此话当真?”

    复又觉得自己失了礼数,老脸一红,清咳了两声道:“小主说的可是真的?”

    禾曦和身边服侍的人,都掩着唇轻笑起来,陆川虽然一把年纪,但是听闻自己想见的人,此时此刻就在京城中,不免有些激动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父亲会称呼他为医痴的原因了。

    笑过之后,禾曦点了点头:“却是如此,父亲还叮嘱我,若是可以,希望能让先生亲自帮我诊断,但是先生一介白衣,又是男子,怎么能随意进宫。”

    陆川眉头紧锁,先不说自己的确想见见禾曦口中的这名神医,另一方面,陛下下旨命自己负责曦嫔小主的腿疾,若是久不见效,岂不是无颜面见陛下?

    思及此处,陆川道:“那小主可以出宫啊。”

    禾曦清浅一笑,犹如温煦的暖风,她道:“陆太医这说的是什么话,出宫又何其的容易?”

    陆川站起来,笑道:“这个就交给臣就是了,小主只需准备好,臣先去禀报陛下。”

    说罢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药箱都忘记拿了,禾曦悠然自得的拿起手中的书,对着丑儿吩咐道:“去准备。”

    巧儿连忙领命退了下去,陆川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匆匆赶回来,脸上都是喜色的道:“让小主久等了。”

    丑儿当下手中的金线丝质的披风惊喜的问道:“陛下允了?”陆川点了点头,道:“臣对陛下说,臣京郊别院中有一处温泉,此乃先帝赐予陆府的,陛下也是只晓得。这温泉对小主的腿疾极为有利,况且加上小主今日腿疾复发,陛下便允了臣的请求。”

    复又有些自责道:“这也全都怪臣医术不精,否则也不用劳烦小主在跑一趟。”

    禾曦自然是知晓陆川性格的。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丑儿点了点头,丑儿拿着东西跟上来,乘着轿撵出了宫,禾曦早就将消息送了出去,当几人在陆府的别院中看见早就等候在门前的高远时,陆川一怔,他回头看向禾曦,禾曦上前两步,轻声见礼道:“先生别来无恙。”

    禾曦的话几乎是给高远盖了章,陆川连忙拱手,对着高远道:“难道先生就是曦嫔小主口中的神医?”

    高远笑的肆意张狂,看向禾曦的眼神确是温顺的:“禾曦小姐……不对,曦嫔小主这般形容我么?那当真是愧不敢当,也只是略懂一二罢了。在下高远,参见陆太医。”

    “先生姓高?可是苗域的高氏后人?”陆川问道。苗域?禾曦却不知这苗域高氏到底什么身份,转头看向高远,却见到高远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只是淡然道:“苗域高氏擅毒更擅医,在下也有所耳闻。”

    言外之意,只是巧合罢了。陆川有些狐疑,高远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实属难得,况且传言中,高氏一族,无论男女,自出生之日起都患有怪病,人丁凋零,又住在苗域的一个毒谷中,嫌少踏足中原领域,所以这传言到底是真是假,也很难分辨。但是无论高远到底是什么身份,既然他不愿说,自己也不好追根究底。想清楚这些。陆川也释然一笑,道:“是老夫唐突,高先生请,曦嫔小主请。”

    这是一座十分宽敞的别院,院中的景致淡雅别致,却丝毫不奢华,就连桌椅都是最普通的那种杨木的,院中的花草绿植也都是常见的长春树,只是这院落的后面有一处假山,绕过去,便雾气缭绕,是一处温泉了,温泉的边上有一处药田,高远扫了一眼,称赞道:“都是喜温的药草,种在此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禾曦环顾四周,蓦地想起了高远那处药泉,因着南疆极寒,故而他修了宅院,还有那药泉当中的夜明珠。

    想到这里,她不禁看了一眼高远,不知道高远看见这样的一处温泉,会不会觉得自己奢华浪费。

    但是若是她知道,那天高远亲手将那枚古玉雕刻的萧扔下了悬崖,必然要轻叹一口气了。

    高远显示探查了一下禾曦的脉搏,这才道:“今日要行针,曦嫔小主先准备一番。”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做了千百遍,点了点头,有别院的下人带去更衣,而高远被陆川青岛请到了一旁的暖阁中,一会儿要在这里给禾曦行针,高远从宽大的袖口中抽出一包银针,展开来,足足有百针,长短粗细,各不相同。

    他选了十几根银针,转头问道:“陆太医这里可有药酒?”

    陆川连忙让下人端了药酒上来,用了银碗盛着,高远用火石点燃,然后将银针放在上面慢慢的灼烧,仔仔细细,一寸都不放过。

    修长的手指在火光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苍白,陆川在一旁看着,高远蓦地出声道:“所有的银针一定要加热,才能入体,她受的是寒气,必须这样慢慢的将寒气拔出来才行。”

    陆川知道他这是在教自己,连忙认真的听着,高远见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年纪轻轻,便看不起自己,心下满意。

    禾曦的病,交给他,自己也该是放心的,可是为何有点失落的情绪细细的啃食着自己的心脏呢?

    正想着,有下人前来回禀:“老爷,先生,一切准备妥当了。”

    高远收回了几根银针,走到一旁的偏殿中,禾曦坐在椅子上,高远走到了她的身边,问道:“可准备好了?”

    禾曦脸色有些苍白道:“劳烦先生了。”

    高远眸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心疼,这样的禾曦,让他怎么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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