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静怡面色不动,看了看殿中板鼓上犹如蹁跹的蝴蝶一般的殊妙,和缓的道:“妙夫人也算是一片心意,怕是这一舞要将咱们的寿礼都比了下去了——”

    禾曦眸光中隐隐含了一抹寒意,随即隐了下去,笑道:“咱们都是俗人,怕是想到的东西入不了德太妃的眼,但是静贵人却不同了,你心思细腻,定然是无需担心的。”

    公孙静怡只是觉得她话中有话,但是在看去之时,已然见到她垂下了眼眸,好似那句话,只是一句简单的恭维一般。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心中隐隐的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她的目光看向了拓跋玥的位置,萧奈并没有来。

    加上最近她送出去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这种不安的感觉逐渐的扩大,将她整个人拢在其中,手下一个不稳,酒水便洒出来些许,烟萝忙俯身问道:“小主,您怎么了?”

    禾曦注意到了公孙静怡的是失态,也笑问道:“静贵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要小心了,端不稳酒杯,湿了的只是衣衫,可是若是端不正的是自己的心,怕是搭进去的就是身家性命了。”

    公孙静怡讪讪的笑了笑,道:“臣妾实在不懂娘娘所言是何用意,臣妾衣衫污了,要下去更换,失陪了——”

    说罢她便想起身,却被如意拦住了,如意皮笑肉不笑的道:“小主,马上便是进献寿礼的环节了,小主此时离席,怕是不好吧。”

    公孙静怡,四处环望,果真见到殊妙已经一舞终了,跪在殿内清声道:“臣妾资质愚钝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礼物送给德太妃娘娘,只能斗胆借此机会祝寿,万望太妃娘娘不嫌臣妾舞姿鄙陋。”

    德太妃倒是十分的满意这别出心裁的舞姿,又见她因着这舞,已然香汗淋漓,便有些怜惜的道:“你有心了,好了,快下去歇歇——”

    语气已然是有些亲昵了,拓跋琛显然也是为了她的舞姿所震撼,便也柔声道:“太妃已经发话了,下去吧。春桃,扶你们夫人下去——”

    殊妙满心的欢喜,总觉得这几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终究是得了皇帝的青睐,她顺从的下去了,兰若便借着殊妙的话道:“为着太妃的寿辰,臣妾们可是准备了许久,就为了给您一个惊喜,还请太妃过目。”

    德太妃满面慈爱的道:“辛苦你们了,既如此,哀家便看看——”

    福清闻言,忙下去准备了,不多时,便见到一众宫人鱼贯而入,手上呈着各式各样的金银玉器,还有新奇的玩意。

    福清一一介绍道:“太妃娘娘,这尊南海观音是皇后娘娘备下的,所用之玉,听闻是产自南海的一块灵玉,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然便是菩萨神像了,经匠人简单的精修,又送到了昭化寺受香火供奉七七四十九日,才运回来的。”

    说罢,他便指挥着两名宫人将下一个寿礼展开,那是一副精美的刺绣,他道:“太妃娘娘请看,这幅百寿图,所用是极品的江南织造的雪缎,用梅花汁浸染成了红色,又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金丝线,绣成百寿祥和的图案。”

    说罢,他一挥手,让人将绣样翻转过来,背面竟然也有图样,远山纵横,水波潋滟,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翱翔于天际,有松柏临水自照,气息静谧祥和,一派和美的景象。

    德太妃十分的喜欢,她连连点头,道:“好——好——都是有心了的——”

    除了皇后和贵妃等人的寿礼,其余的人倒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禾曦送的,是自己亲手抄录经文,以示祈福之意,德太妃对禾曦神色淡淡的,拓跋琛察觉,便道:“你身怀有孕,竟也亲力亲为,也是有心了。”

    禾曦起身,微微的俯身行礼,算作是谢过了皇帝的夸赞。

    江怜儿也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仙子姐姐的寿礼是最好的,那些佛像刺绣,只需命了下人去做,且我听说她们都是丞相之女,富可敌国,这点东西,怕是也是极为容易的——”

    宁奕点了点头道:“是啊,对了,你给姑母准备了什么?”

    江怜儿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亲手给太妃娘娘做了一件咱们西凉的衣服,就是不知道太妃娘娘喜不喜欢。”

    宁奕语气温柔的道:“你方才也说了,自己亲力亲为的东西心意最浓,姑母必然是喜欢的。”

    此时的殿内,已然介绍到了静贵人的寿礼了,带到掀开那寿礼上的红布时,连带着福清脸色都有些难看了起来,他双股颤颤,差点跪倒在地上。

    拓跋琛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也朝着那东西望过去,只一眼,他便看出了端倪,德太妃脸上的笑意已经沉了下来,她正色道:“福清,将东西呈上来,哀家仔细看看这寿礼——”

    福清不敢违背,只得颤抖着,亲自呈了上去,那是一个精致的烛台,入手沉甸甸的,显然是出金打造的,外形是金鸡报晓,但是奇怪的事情是,不知道是工匠粗心,还是人有意为之,那金鸡的尾巴却是秃的,并没有昂起的高高的尾翎。

    但是那雄赳赳的鸡冠却是有的,两相结合,竟然有些诡异。

    德太妃双手颤抖着,胸膛隐隐有些起伏,拓跋琛忙俯身过来,沉声道:“太妃,此事是静贵人之过,只不过现在两国来使均在殿内,还请太妃以大局为重。”

    公孙静怡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奈何福清将那东西护的死死的,待到德太妃看完,便又匆匆的盖上了红布拿了下去,德太妃的目光几近于逼视着静贵人道:“静贵人也有心了——”

    但是这样的话,相比于之前的话,已然是有了几分森冷之意,就连胸无城府的江怜儿都奇怪的道:“太妃是不喜欢那名妃子送的东西么?”

    宁奕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摇了摇头道:“虽然姑母出嫁时,我才几岁,但是时常听父王说姑母是十分温柔和顺之人,并不刻薄,想来是那妃子做错了。”

    江怜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因着这个小插曲,德太妃和皇帝也没有了什么兴致,勉强的看完了后面的歌舞,德太妃才称自己疲乏了,回了寿康宫中暂歇,众人也十分有眼色的纷纷的告辞了。

    皇后搀扶着德太妃行至静贵人身边,忽听见德太妃转首道:“静贵人今日送的烛台,哀家十分的喜欢,静贵人可愿意一同同哀家回宫坐坐?”

    静贵人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德太妃,并不敢说什么,只得诺诺称是。

    众人一路送德太妃到了寿康宫,按照位次坐下之后,德太妃才摆了摆手道:“蕊枝,将东西拿上来吧——”

    蕊枝狠狠地剜了静贵人一眼,随即见那纯金的烛台,一把扯去了上面的红布,朗声道:“静贵人,您看看,这可是您送给太妃娘娘的寿礼?”

    公孙静怡闻言抬头,只一眼,身子便软了,她好似一片没了支撑的纸片,从位子上滑落下来,膝行到德太妃面前,满脸惊异的道:“怎么是这个样子的,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德太妃的声音凛冽带着质问:“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静贵人不知道?这金鸡报晓,本应是公鸡,可是你看看——”

    她显然是气急了,将那烛台一把推落在地上,道:“这尾翎却是母鸡的,你这分明是在讽刺哀家牝鸡司晨,你这——你这——”

    她怒火攻心,险些喘不上气来,蕊枝忙上前帮德太妃扶着胸口,兰若柔声劝道:“太妃莫气,臣妾倒是以为,这静贵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使臣面前如此,这打的可不只是太妃的脸,还有咱们大楚,甚至是西凉的脸呢。”

    公孙静怡连连点头道:“是啊——太妃娘娘您要明察,定然是有人利用臣妾,想置臣妾于死地——”

    她忽的想起之前在太和殿上,禾曦对自己说的话,她忙看向了端坐在一旁的禾曦,厉声道:“是你,一定是你,你害我——”

    禾曦云淡风轻,眼中满是淡漠的神色,听闻她的指证,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不解的看向她道:“你说,本宫害你,可是本宫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本宫为何要害你?”

    一句话,噎的公孙静怡说不出话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些天,她联系不上宫外的人,定然是禾曦发现了什么,悄悄的断了自己的线人。

    现在她独困宫中,孤立无援,要如何能自救?

    她忽的看向了惠贵妃,当日的事情她也有插手的,求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般想着,她便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跌坐在地上,嘤嘤哭诉道:“虽然曦妃姐姐说您与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但是臣妾知道,姐姐是记恨臣妾得宠,想除掉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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