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禾曦再也未见到拓跋玥的身影,但是她却为了另外的一件事情忧心不已,那便是许晴儿的胎像有些不稳。

    那日,禾曦被许晴儿叫到了自己的院子,才见到她,许晴儿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来了道:“禾曦姐姐——我——我见红了。”

    她小小的,像是一只幼兽在寻求一个强大的依靠,甚至心中慌乱的,连本宫的称呼也换成了我。

    禾曦还是有些心疼的道:“莫慌,可是找太医看过了?”

    绿萝急的跟什么似的,道:“我们娘娘不愿意看太医——”

    许晴儿却紧紧的攥着禾曦的手道:“姐姐,他们,他们都是惠妃和皇后的人,他们不想让那个本宫的孩子出生,本宫不能让他们知道,姐姐,你帮帮我,帮帮我。”

    禾曦的手被许晴儿捏出了红痕,她强忍着痛意,安抚道:“淑妃娘娘莫慌,你这样,对腹中孩儿更不好了。”

    许晴儿六神无主,哪里还听的下禾曦的话,只是一味地道:“姐姐,无论如何,我腹中的孩子都不能有失,他不仅是我的希望,也是许家人的希望。”

    禾曦只能安抚着道:“我知道,所以,你便更要安静下来。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萝道:“这几日,我们娘娘身上便不大好,前几日秋雨接连几场,娘娘听见了苏大人的事情,冒着雨去了您那,淋了雨回来病情便重了些,娘娘担心服药伤及腹中胎儿,便只用之前酒精降温,之前都是管用的,但是不知道为何,这次竟然不管用。直到今早,娘娘发热,奴婢服侍娘娘换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中裤上有血迹——”

    禾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问道:“之前的蓖麻子可是都去除了?”

    绿萝连连点头道:“都去除了的,现在我们娘娘都不用熏香了,就怕有人再在暗中动手脚。”

    说起这件事情,许晴儿便愈发的难过,她哽咽的道:“姐姐,你说陛下当真如此放纵那人么?我听养心殿服侍的人说了,那蓖麻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也找太医问过了,但是却什么动静都没有,甚至之前的皇后宫中出人命的事情,陛下也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禾曦有些奇怪的道:“我倒是不知道,何时这宫中的事情,你知道的这般清楚?”

    许晴儿倒是十分的坦荡的道:“姐姐,若是从前,不知便也不知道了,但是若是我腹中的孩子出生,我又如何不能事事小心,仔细的窥测?就算是姐姐,对大皇子不也如此?”

    禾曦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道:“即便是你不生病,整日里这般忧心劳力,怕是也会伤及身子的。可是有后续的症状?”

    许晴儿摇了摇头道:“只是今早见了红,现在倒是还好。”

    禾曦劝道:“无论如何,总是要叫太医看看的。如意,这次出行,带来的太医都有哪些?”

    如意仔细的回忆的道:“陆太医要在京中照看陛下的身子,所以这次来的是魏太医,这一应的太医嘛,自然也是魏太医亲自挑选的。”

    许晴儿连连摇头道:“姐姐,这魏忠良可是皇后的人,本宫早就调查过了。这些年,他一直跟丞相府暗中有往来,加之现在又是姻亲,不能让他知道——”

    禾曦捉住了许晴儿话语中的什么,忙问道:“你说什么?这些年?”

    许晴儿以为她是怀疑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忙解释道:“是的,当年我父亲还任尚书时,倒是担心我在宫中日后境遇,便想着寻个可靠的太医,日后料理我的身子,便查到了这些,哪怕是从前先皇后在时,魏忠良和兰府都是有瓜葛的。”

    禾曦凤眸微眯,折射出精光来道:“哦?我怎么听说,这魏忠良和沐王府交好?”

    许晴儿摇头道:“这些我倒是不知道了,只知道父亲同我说,若说真的可靠医术又好的,只有陆太医了,不过陆太医是陛下御用,若非姐姐能时常让陆太医给我诊断一二,怕是就算是我这个妃位,也没有什么资格和福气能劳烦陆太医诊断了。”

    禾曦蹙眉道:“后日就是重阳节了,之前皇后娘娘不是说,陛下会来行宫与我们共度重阳么?届时陆太医必然跟着,到时候,寻了机会,让陆太医看看?”

    许晴儿咬了咬牙齿道:“只能如此了——”

    禾曦从许晴儿院中回来的时候,满心都是疑惑,如意道:“小主觉得,淑妃娘娘的身子可是巧合?”

    禾曦摇了摇头道:“不会,淑妃向来是注重这个孩子,她身子也并非是一阵风便能吹病了,必然是有人在身后动手脚。”

    如意道:“那可真的是皇后娘娘动的手?”

    禾曦只觉得心中乱如麻,拓跋玥的事情,父亲的事情,现如今又加上了许晴儿的事情,便是铁打的人,也是分不出精力来的。

    她深吸一气,看着这满院子的从苍翠,道:“未必,上次的事情,说白了,我们不也没有查到什么么?是不是皇后,只是个猜测,宫中不想让淑妃孩儿出生的人比比皆是。”

    她仰起脸来,只觉得这种微凉的天气和这满院子的苍翠并不相宜,但是又有什么颜色能和这初秋相应呢?

    红色,是的,那满眼的红枫树,便是最为相应的了,但是那抹红色,终究只是化成了心口的一颗朱砂痣,化不去,碰不得。

    两日后,陛下亲临的京郊行宫,那日,也正好是兰博大婚。

    皇帝和皇后惠妃亲自去观礼,魏红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在魏夫人的眼泪中迈上了花轿,魏夫人嫁女,心疼不已,当那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开的时候,她好似没了力气一般,依靠在了魏忠良的怀中。

    魏忠良亦只有一女,见到妻子这般,也不免伤感,但是他终究是男人,深吸一气道:“红袖出嫁,本是好事,别哭了,平白的哭伤了身子,又带了晦气。”

    魏夫人不满的道:“人家成婚,新郎要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八抬大轿,到娘家来亲自迎娶,但是你看看那兰公子,人不来也就算了,这迎亲的队伍,也这般——”

    魏忠良神色有些讪讪的,只能劝到:“许是兰公子的病情,不宜吹风吧,好了,还是回去吧,我还要去丞相府一趟。”

    魏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的道:“身子不好?那当日大闹万花楼的是谁?兰丞相倒是好手段,竟然隐瞒了这么久,人人都以为兰公子是个温润如玉的俊雅公子,哪里知道背地里,竟然——”

    她还欲再说,便被魏忠良打断了道:“够了,现在红袖已经出门,无论如何,兰博便是我魏府的女婿,自此兰魏便是一家,你这般可是丢了红袖的脸面,来人,送夫人回去。”

    魏夫人从未被魏忠良这般呵斥,更何况是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前,她脸上羞愤,只是沉沉的道:“那日我说退婚,你不许,魏忠良,我告诉你,若是日后红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到魏夫人愈发的变本加厉,她身边的侍女连忙小声的劝阻道:“夫人,您今天寅时不到便起身了,必然是累了,奴婢扶着您回去休息吧。”

    魏忠良也不愿意和妇人纠缠,一甩衣袖,便也离开了。

    而此时坐在花轿中的魏红袖,却满心的担忧和惶惑,这么多天,她不是不知道京城中的种种传言,但是她终究是不信,那样温润的人,对待一只猫儿都百般细心,对自己也恭敬有加,怎么会传出那样的事情?

    与人争妓?

    她想笑,却怎么都牵动不了唇角,甚至,连新婚的娇羞和喜悦都露不出来,她心中沉静的好像是一滩死水一样,一阵风吹过,她微微的侧目,透过了艳红色的盖头,她瞧见了街道两侧,看热闹的百姓,她恍然见到人群后那间酒楼,一个清冷的面容钻进了脑海中。

    那日,她便是在此处,和那人对饮,她曾告诉过自己,丞相府不同于一般的明门望族,是权贵世家,她嫁与的人更是丞相府嫡子,无论如何,然后的前程和路都要自己铺就,难道这便是第一关么?

    但是她又如何做的到置之不理?

    她也是花一半的年纪,期盼着人能精心的采摘下,妥善的呵护保存,她也憧憬能同两情相悦的男子厮守终身,恩爱不移。

    正胡思乱想间,陪嫁的墨香小声的道:“小姐,到了。”

    果不其然,便听得震天的爆竹声在耳边炸响,随后有喜娘高声唱着什么,她都恍惚的好像听不清,只觉得有人踢了踢轿门,只记得有人执了自己的手,将一段细软的红绸交于自己的手上。

    她跟着司礼的指令做着机械的动作,直到被喜气洋洋的人群簇拥着进了洞房时,她一生的转折点便才开始。

    拓跋琛看着热热闹闹的宴厅道:“这民间的婚事,倒是热闹。”

    他也只是由衷的感叹一句,却不想兰若倏地变了脸色,兰馨心思微转,知道了兰若是因为何事,便掩着唇娇声笑道:“可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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