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曦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倒是拓跋琛松了一口气道:“七弟来了?”

    拓跋玥轻轻的嗯了一声,那声音本听起来是无力的,但是砸在她的心上,却只想要她逃离。

    许是察觉到了禾曦的异常,拓跋琛握了握她的手道:“怎么手指这般凉?可是身体不舒服?”

    禾曦笑着摇头,深吸一气道:“回陛下的话,臣妾只是突然心中有些不安罢了,陛下怎么召了贤王殿下到了臣妾的宫中?”

    拓跋玥自顾自的寻了一处坐了下来,道:“哦?看来曦贵人还不知道?”

    那声音中有探寻和讽刺的意味,禾曦心中一动,仰起脸来便道:“那按照贤王殿下的意思,臣妾该知道些什么?”

    片刻的功夫,禾曦也察觉道自己的不妥,轻咳一声,拓跋琛也察觉道了不妥,他帮着禾曦说话道:“昨天的事情,朕没有让多余的人知道,皇后那边,朕也让人封锁了消息,不知道也实属应该的。”

    见到两人说话,禾曦只觉得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她道:“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拓跋玥道:“听闻昨夜先是妙夫人宫里面出了人命,紧接着,惠妃宫中又说看见了鬼影。”

    禾曦微微的蹙眉,看着拓跋琛重复道:“鬼影?”

    拓跋琛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道:“是啊,朕昨夜在惠妃的宫中陪了一夜,惠妃的胎像不稳,显然是被惊吓到了。”

    禾曦心中疑虑更深,蓦地,她反应过来道:“陛下,让贤王殿下来,又要看看于嬷嬷,便是疑心臣妾了?”

    拓跋琛轻咳一声,道:“并非是疑心,只不过这件事情,和当初那储秀宫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相似,当时是你们二人调查的,今日朕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调查取用的。”

    于嬷嬷一听,马上跪倒在地道:“陛下明察,老奴昨夜一直在房中,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再说,老奴一把年纪了,这条腿还是废的,怎么能去杀人呢,陛下明察,王爷明察啊。”

    禾曦心中不忍,拓跋玥淡淡的瞥了禾曦面上的神色,这才转首对着拓跋琛道:“皇兄,起先,臣弟也以为和原罪奴府的事情有关,但是如今见到于嬷嬷这般,便打消了疑虑,且不说于嬷嬷年事已高,便是现如今于嬷嬷的这条腿,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从懿月宫到了露华宫呢?”

    拓跋琛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如意道:“好了,朕也就是例行询问,如意,你带着于嬷嬷先下去吧。”

    如意颔首,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于嬷嬷走了下去。

    禾曦半晌不语,沉吟了片刻才道:“既然陛下,也信了臣妾,可否跟臣妾说说当时的情况。”

    当时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拓跋琛还是在现场的,当说起那宫女的人头被悬挂在宫门前的时候,禾曦眉头一簇道:“陛下可是派人去查了那宫女的身世?”

    拓跋琛一怔,复又疑惑的道:“你的意思是?”

    禾曦当然是不相信是鬼影,尤其是先皇后的鬼影,而当时罪奴所的宫人们,只是想给先皇后讨个公道,但是此时罪奴所的人都被流放出去了,只有于嬷嬷一人,自然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一系列的谋划的,那么有能力完成这一切的人,必然是知道先皇后冤屈的人,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她俯身道:“陛下若是信得过臣妾,臣妾愿意协助皇后娘娘调查此事。”

    拓跋琛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今日朕召了贤王进宫的原因,此事非同寻常,牵扯到——牵扯到往事,若是不处理妥当,必然会产生严重的后果,皇后现在又身怀龙嗣,不易操劳,惠妃又受了惊吓,朕放眼这满宫上下,只有你了。”

    禾曦恍然,原来拓跋琛是想让自己和拓跋玥合作再一次调查这桩命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禾曦的心中却有些排斥和难过,她笑意变得牵强了,拓跋琛见状,不由得蹙了蹙眉道,他道:“皇兄信得过臣弟,臣弟必然不负皇兄所托。”

    拓跋琛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正好,近些日子,因着德太妃生辰的事情,都忙做了一团,朕信你们。”

    禾曦见到事情一定,只能俯身领命道:“臣妾必当不负陛下所托。”

    拓跋琛满意的点了点头,恍然起身道:“好了,朕还要回去处理使臣的事宜,若是你们有什么需要,只管跟福清说福清自然会禀告于朕的。”

    禾曦和拓跋玥齐齐起身道:“恭送陛下。”

    待到拓跋琛离开了灵秀宫,福清才道:“陛下,您何必让王爷掺和进来呢?”

    拓跋琛看了看灵秀宫门口上,鎏金的大字道:“因为朕不想让他掺和另外的事件中去。”福清不解的重复道:“另外的事情?”

    拓跋琛笑了一声道:“朕前些日子得到了西凉的国书,此番德太妃生辰,西凉的摄政王会亲自前来,朕必须亲自迎接才是,至于他嘛,帮着朕处理一下后宫事宜便好了,对了,你空了替朕去一趟未央宫,送些安神凝气的香过去,就说是朕说的,这件事情,皇后不必管了,安心养胎,为朕诞下一个皇子才是好的。”

    福清忙附身到:“陛下心疼娘娘,奴才一定办到。”

    说着便一路跟着拓跋琛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而此时的灵秀宫内,两人相对而坐,禾曦不说话,拓跋玥也不说话,两人这般沉默的相对,空气中便流淌着十分难看的氛围,终于,禾曦忍不住的站起身来道:“既然王爷和我被委派了任务,便先去妙夫人宫中调查一下吧。”

    她起身,却听见了拓跋玥的声音在她背后幽幽响起道:“为何不是你做的?”

    禾曦一怔,茫然回头问道:“王爷说什么?”

    拓跋玥从自己面前的茶盏中抬起头来重复道:“我说,为何不是你?”

    见禾曦好似不解,拓跋玥才冷冷的笑道:“是啊,现在你恨不得早些为了他将这些事情分担了,不让他忧心是不是?”

    禾曦不知道拓跋玥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冷冷的道:“看来王爷是误会臣妾了,臣妾只是想要找到背后利用沐锦身份的人,并非他意,若是王爷不想要查清,大可回您的王府去。”

    禾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火气,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她一向是自诩镇定,但是那件事情之后,她对拓跋玥,便有了一种奇怪的情绪,让她不能在镇定的面对他和她之间的那种互相利用,达成目的关系。

    她深吸一气,拓跋玥道:“不急,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件事情,将它闹大。众人皆知。”

    禾曦转头看向他道:“王爷的意思是?”

    拓跋玥还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但是说出的话,却让禾曦忍不住的红了眼眶,他道:“禾曦,或许沐王府的事情,可以沉冤昭雪了。”

    禾曦手指微微颤抖着,她此时此刻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有一句话不断的在脑海中四处冲撞,沐王府可以沉冤昭雪了。

    禾曦觉得,从她活下来的那一日,似乎每天都在期盼着这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真切切的触手可及的时候,禾曦却不敢伸出手来,拥抱它。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胆怯,懦弱像是无尽的潮水一般涌上来将自己吞噬了。

    拓跋玥丝毫不乱的道:“无论这件事情背后的人是谁,既然他想利用这件事情,将往事挑起来,我们便将计就计,朝堂上,我会安排人去做,至于后宫中,便要看你的了。”

    禾曦微微的蹙眉道:“可是,现在朝堂中只有张敏元,是你手下能说的上话的,若是让他出面,难免不会让拓跋琛怀疑,不行,太过于冒险了。”

    拓跋玥却十分邪魅的笑了笑道:“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你放心,这三个字,好像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将禾曦所有的焦虑不安,细细柔柔的拖起来,安抚着,让她沉稳下来,她不自觉的笑了笑,如意送走了于嬷嬷后,便候在廊下,殿内没有一个人伺候。

    她转回头看了一眼相对而站的两人,或许禾曦不知道,或许拓跋玥不知道,但是如意却能看出拓跋玥面上的宠溺神色,禾曦的那种信任,她从未见过这两人在别人的面前露出相同的情绪来,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情绪,许多年之后,禾曦才满是笑意的告诉她,那是同时处于深渊底层,对彼此的支撑和依赖,是惺惺相怜,是彼此心灵相拥的报团取暖。

    皇宫闹鬼的事情,虽然皇帝严令不许大肆宣扬,但是这消息依旧像是掩不住的秋意一样,慢慢流走,殊妙已经渐渐的从惊吓中抽离了出来,只是身子还是不好,整个人也没有了往日的鲜活,更像是初秋枝头悬挂的孤零零的黄叶,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落,跌进尘埃中一般。那般的弱不禁风,娇弱无力,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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