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琛见到她如此的局促,不由得开怀大笑,扬声唤到:“如意——”

    如意正候在廊下,听得拓跋琛的召见,忙走过来道:“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拓跋琛也不看她,只是道:“将麟儿带下去吧,我和你们小主有话要说。”他加重了后面的几个字,倒是颇有些挑逗的意味在。

    如意忙拉过了拓跋麟的手道:“是,陛下。”

    她想了想,又对禾曦道:“小主可是有吩咐么?”

    禾曦别过了脸,含羞带怯的模样,对着如意道:“添一盏灯吧——”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如意,如意点了点头,便赶紧下去了。拓跋琛将禾曦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道:“怎么?你是觉的这殿中还不够亮么?”

    两人呼吸相闻,禾曦只是觉得胃中翻涌,她忙压下了那种恶心的感觉,测过身子,无限的羞怯的道:“陛下——”

    拓跋琛也不逗她了,一把将她抱起来,朝着床榻的地方走去,禾曦忙攀住了他的脖颈,她眼神瞟向了他身后,只见到如意已经匆匆的送了一盏灯进来,转身的时候,又在殿内的香炉中扔了一点什么,禾曦这才放下心来。

    她自拓跋琛的怀中盈盈抬头,目光澄澈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烛火幽暗,映着床幔上,流苏的暗影,一时间,禾曦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男子,样貌竟然慢慢的变了,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那人一双凤眸中总是蕴着自己看不透的情绪,时而冷酷无情,时而温柔百转。

    但是不变的,适中是他唇角的笑意,蛊惑又妖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竟然在自己心中留下了这样深刻的影子。

    感觉到身下一沉,自己已经被放在了莲花百子的锦被上,拓跋琛声音喑哑的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朕?”

    禾曦道:“因为,臣妾要记着陛下的样子——”

    对啊,要记住你的样子,哪怕是到了地狱,也要记住你的样子。

    拓跋琛俯下身子,低低的道:“你无须记着朕的样子,因为,你会一直陪在朕的身边,忘记了,就转头看看朕就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神色也越来越迷离,禾曦嫌恶的将他推得远了些,然后撑起身子,下了床,如意一直守在偏殿,身后带着一个女子,只不过并不是莲心了。

    她上前,看见禾曦身上的衣服不乱分毫,才松了一口气道:“奴婢担心计量不够,又在香炉中填了些许,好在没事。”

    禾曦点了点头,此时身后已经传来了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禾曦蹙了蹙眉道:“走吧。”

    如意忙不迭的点头,搀扶着禾曦去了偏殿,却不想,一个黑影从灵秀宫几个纵身,便离开了。

    贤王府内,书房窗明几净,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在窗棂上,手中笔走游龙,好像是在批阅什么一般。

    突然月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看了看守在门边的陆然,陆然让开半步道:“刚从蜀中送来的密保,王爷正在里面看呢。”

    月七点了点头,复又问道:“雨雪那个孩子,怎么样?”

    陆然笑了笑道:“王爷说,带在身边有些扎眼,送到禾青身边了,他身处暗阁,也有时间教导他。”

    月七松了一口气道:“还是王爷思虑周全。”

    陆然好奇的看了看他道:“你不是去给小主送信?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月七的脸色微微的变了一下,轻咳一声,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且守着这里。”

    陆然见他神色,也识趣的不再问了,便让他进去了,月七轻手轻脚的站在门边,拓跋玥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见他进来,便问道:“消息送到了么?”月七轻咳一声,看了看拓跋玥的神色,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却见到拓跋玥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道:“怎么了?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月七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拓跋玥似有不满的道:“月七,什么时候你说话竟然吞吞吐吐的了?”月七叹息一声道:“只是陛下今日歇在了灵秀宫——属下——属下实在是不便——”月七原以为拓跋玥会说什么,却不想他只是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月七上前一步道:“王爷,那属下是不是明日——”

    “我让你下去,听不懂么?”拓跋玥的声音淡淡的,好像是一缕清风,轻则轻,却没有丝毫的感情,月七神色一凛,他诺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一时间,书房内便只剩下了拓跋玥一个人,没有人看见他慢慢收紧的手指,也没有看见他眸中的暗火,他就那样坐着,好像是一个入了定的老僧一般。

    突然他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心口,为什么,这个地方在隐隐的抽痛着,好像是有人用力的攥着自己心脏,一点一点的收紧,硬生生的疼着,连带着他的呼吸都急促了,他伏在桌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直候在外面的陆然,许是听见了屋内的不对劲,先是唤了两声:“王爷?王爷?”

    但是室内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和月七互相对视一眼,都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劲,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拓跋玥斥责,一把推开了房门,只见到拓跋玥已经伏在桌面上一动不动了。

    两人刹那间慌了神,月七探了一下鼻息道:“还有呼吸,我把王爷扶回房间,你去请府医来。”陆然点头,转身便出去了,府医来的时候,萧奈也已经听闻了消息,忙不迭的赶过来。

    见到拓跋玥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张俏脸上写满了担忧,她看向了陆然,不满的皱眉道:“你们是怎么服侍王爷的?怎么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陆然和月七也确实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跪在地上沉声道:“属下失职,还请小姐责罚。”

    萧奈眸光一转,蓦地想起那日在京郊皇陵,陆然和王朗说的话,她轻咳一声道:“月七是王爷身边的近身侍卫,从来都是体贴入微的,倒是你——”她微扬了声音,看向了陆然。

    陆然垂下头,一副听从处罚的样子。月七微微的皱眉,道:“小姐,陆然是我手下的人,属下敢保证,他定然是忠心耿耿的——”

    萧奈冷笑一声,道:“忠心耿耿?月七,有时候,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有如何能保证这人一定是清白的?”

    月七被萧奈的话堵得一滞,趁着这个机会,萧奈便道:“陆然侍奉王爷不周,拉下去,打五十板子。”

    她语气轻描淡写的发落了陆然,月七有些急了,这五十板子,就算是陆然这样有武功在身的人,怕是也要在床上躺上个把月的。

    他膝行上前,还未等说话,便听见陆然道:“属下有罪,谢谢小姐不杀之恩。”

    正说着,已经有人上前将陆然拉了下去,给拓跋玥诊脉的府医,正是那位老者,他闻声看了看萧奈,正巧见到萧奈回头。

    他神色一凛,手指都轻轻的抖了一下,萧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别过眼,一脸担忧的看向了拓跋玥道:“先生,玥哥哥怎么样?”

    那老者稳了稳心神,道:“王爷脉象沉稳,许是劳累过度,注意休息即可。”

    萧奈狐疑的道:“可是,即便是劳累,又怎么会晕倒呢?”

    那老者也答不上来,只道:“许是之前王爷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完全痊愈,加之鬼子的作用,有些突发的状况,也不是不能解释的。”

    得了答案,萧奈才微微的放了心,此时殿外,已经响起了噼啪的杖刑的声音,但是陆然也算是好汉,竟然一声都没有呼痛,萧奈瞥了一眼月七道:“你好好的照顾王爷,要是王爷再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你是王爷的近身侍卫,我也照样能惩罚你,可是知道了?”

    此时的萧奈,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了,月七恭敬的点了点头。

    萧奈带着婢女出了门,却并未直接回房间,而是走到了陆然的身边,见萧奈过来,马上有人道:“小姐,此处污秽,别污了您的衣裳。”

    萧奈的唇角擒着一抹笑意,残忍又恶毒,隐在夜色中,却看不真切。

    她慢条斯理的道:“陆侍卫有罪,我若是不严惩他,怕是会让人以为,人人都可怠慢王爷,怠慢主子,所以,为了以示严惩,不许他用药,若是被我发现了,一率同罪。”

    此话一出,就连执行的人都有些不忍的道:“小姐,这五十板子下去,必然皮开肉绽,若是在不用药,好的慢也就不说了,要是伤口感染了,怕是要出人命的。”

    萧奈浅浅一笑,明明是少女明艳天真的笑容,但是现在看起来,却十分的可怖诡异:“人命?贱命一条,主子要他生,他便生,要他死他便死,谁要是再敢说一句,或者是日后敢在王爷面前多嘴,下一个趴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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